拓跋弘最终没能和“慕倾城”共进午膳,金凌和东方轲一起来到前院时,宫里来人,直道皇上宣晋王和镇南王进宫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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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天大的事,都及不上皇上召见,这二人顾不上吃饭立即往宫里而去。

他们前脚一走,金凌后脚就出‘门’。懒

“先去一品居,好久没吃到他们的骨头汤了,去解解馋!”

和母亲一样,她也爱各种美食,每番到一处地方,最常做的是就是四处寻具有地方特‘色’的小吃或小菜,进鍄京城,她最喜欢吃的就是一品居的骨头汤——其实味儿也就那样,但是他们熬的汤有一种九华的味儿,各种佐料富有九华特‘色’,听说老板是九华人,那边来来往往有不少是九华的商贩。离家日久,听到乡音,难免会感觉无限亲切。于是只要来到鍄京城,那里便成了“青城”公子流连的去处。

马车轱辘轱辘发出辗压地面的声响,扔下一句话,静静坐到马车内,金凌的脑海里浮现的那只鬼脸: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缓缓的滚动车轮,‘花’树底下,那孤独的身影,来来回回的晃悠着。

东方轲说九无擎是个好孩子,他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心疼着他——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是最最让人费解的地方。

皇帝又为什么会重用东方轲了呢?虫

这底下,必大有文章!

马车缓缓而行,赶车的是阿大,片刻后,耳边渐有声音,已上了华阳街。

鍄京城甚为繁华,‘交’错的街市商铺林立,路上更是布满小贩,当街而卖,道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男‘女’老少,一个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西秦国已一统,多年来休养生息,呈现出一派安居乐业的形势,国力日渐强大。

百姓们最期待的是过安稳的日子,没有烽烟,没有天祸,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然而,西秦国的皇子们已成年,帝王的雄姿也在渐渐衰退,如果帝位更替可以安然渡过,也许能迎来一个更为辉煌的盛世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现状,却不让人乐观——

拓跋弘仁名在外,凡事克尽职守,是皇储之位最有利的逐鹿者,若没有拓跋曦,其他皇子没一个可以真正与他争夺。拓跋曦年纪虽小,背后却有帝王的宠爱,又有诸个亦文亦武的太保做着他的后盾,再加上拓跋弘和九无擎有着外人所不知道的深仇大恨,但为了活命,这两路人马定有一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厮杀,鍄京城的宁静势必会被打破。只怕这个祈福大会会引来一重又一重的风‘波’,将这一场皇储之争推向高~‘潮’。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长安街‘玉’锦楼。

“小姐,前面就是‘玉’锦楼,我们先去见见云太子,而后再去一品居用膳吧!”

赶车的阿大在车外恭声问着话。一品居还要过去好一些路才能到。

“好!反正我也不饿,先转转再去祭五脏庙!”

子漪扶起厚厚的羊羔皮车帐,金凌应着,撩起长长的裙摆,轻轻跳下马车,着地后,放下手上那些累赘,再次头疼起来——她平素时喜穿男袍,省净利索,现下穿着这拖把似的裙子,走路真是麻烦。

“待会儿,我们去成家坊,买几身简单一些的衣裙……这些玩意儿,穿着真让人憋屈。”

她拎了拎身上这裙,烦的紧,惹得子漪掩嘴浅浅一笑:“哪呢,这衣裳穿上,好看的紧……姑娘家就该穿成这样才美……”

金凌挑柳眉,英气‘逼’人的一闪眸,低咕了一声:“‘女’人美丽,就是祸水——我还是喜欢做男人……”

青子漪扑哧又笑,她也喜欢小姐男装的样子,手持长剑,舞一个剑‘花’,千万个幻影,而后飒然一笑,便有无限风流——

尤其是坏坏调戏她和碧柔的时候,那可恶的小样,能勾得‘女’孩子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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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锦楼,占地颇广,乃是鍄京城内第一楼,天地玄黄四处客房,极尽豪华高雅。

金凌来过这里,也曾在这里住过——此地是一处得往里面扔进大把银子的地方,若没有那份财力,就不必来这里住

这是一座二层高楼,楼上是雅座,能让四方来客吃上人间美味,楼下是招待来客的大厅。大‘门’正上面是一块金字招牌,据说还是当今圣上亲手题的,上有“‘玉’锦楼”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字体苍劲有力,显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磅礴气势。

金凌拾步而上进了大‘门’,宽大的厅室内三三两两置着一些‘精’巧的桌椅,一些来往的商客正四下坐着,吃着茶,说着话。东北角,摆着一个高高的案台,台后坐着楼里的掌柜,正在吩咐几个店小二说着什么话,看到有人来,先用那‘精’明的眼珠子往人家身上一探,看到来客穿的体面,便堆起大团笑‘花’,迎上来,不似一般酒楼里伙计,只会躬鞠哈腰,‘玉’锦楼的人,无论从小厮到管事,一个个言行举止,皆不卑不亢。

“姑娘这是要住店么?”

金凌瞟的一眼,来的是前台郑掌事,她认得他,可他不认得她。这人据说是九华人,可说着一口纯正的西秦话。

“不,我找人!

掌柜微微皱眉,又冲外瞟了瞟那不起眼的马车,保持微笑,问:“姑娘可知‘玉’锦楼的规矩?”

‘玉’锦楼来往的都是贵客,进了这地儿,砸下了钱,楼里的人概不对外透‘露’有关客人的半句消息。若有人来拜访,就得提前一天投上贴子,要不然就是客人刻意‘交’待下来:今儿有客至,如此便会有专人候在楼‘门’口,等访客来,而后引他们入客人居住的楼里。

金凌淡一笑,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那么墨守陈规……什么事都有破例的……”

“姑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郑掌事微笑,应对从容。

“我找的是墨景天,墨太子不会没有‘交’代下来今儿个会有人来访吧!”

金凌懒得与他们磨嘴皮,一口报出名号,令接待的掌事脸‘色’豁然一变。

知道墨景天住在这里的,没几人,身为邻邦太子,原该住西秦国接待贵宾的行宫,就如荻国的凤烈公子就住在那边

。这位墨景天不管宫中繁索礼节,恁是住到了这里,包下了玄字号整座大楼,兴致来时就往鍄京城里转悠,有时就干脆躲在楼里偷闲。

“姑娘是……”

面戴轻纱,一双水眸泛着盈盈秋‘波’,单看这眼睛,自是美人坯子无疑。

“慕倾城!”

整片寂寂的大厅,哗然而躁。

“什么?什么?她便是那个入‘门’即被休,如今又被诸位公子争着要娶的慕倾城?”

“听说云太子也是此番来求亲的……这‘女’人来见云太子,难道人家想嫁去燕国?”

“喂,你们听说了吗?昨儿个,这‘女’人发出话来,谁要想娶她,这辈子就再不能另娶……”

“不是吧……不是吧……这‘女’人,都被休了一回,怎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经她之手,慕倾城之名,可算是被发扬家喻户晓了。

眼前的管事也‘露’出了稀奇之‘色’,上下打量着,笑容越发的亲切,拱手作揖道:“原来是慕小姐,云太子倒是曾发下话来,说今天有贵客前来,上午时候,楼中小二一直候在‘门’外等着您的大驾光临,可惜小姐迟迟不来,就刚刚一会功夫前云太子带着人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这么不凑巧?

“这就不是小的能知道了!要这样不,您到楼上的雅座候一候……”

“不必了!回头你跟他说,我来过就好!”

水袖一拢,优雅的转身,长长的杏‘色’裙子,转出一朵漂亮的弧‘花’,不理会大厅那一双双探索的眼神,低声唤上碧柔要离去。

“咦,你怎来了?”

北‘门’直通四大栈楼,一个俊逸无双的公子抱‘胸’缓缓往外而来,一张俊脸乌云密布,似乎在深思,又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大事,更像刚刚才和人发完一顿脾气,浑身上下写着“谁惹我谁倒霉”六大字般,所有与他照面的人,纷纷躲避而走

他一脚才踏进高高的‘门’杴,听得这脆生生的声音,邪气不耐的凤眸唰的一挑,慵懒的神‘色’陡然一亮,那满脸怒脸就像变戏法一般悉数散的干干净净,然后,身如疾风,杏影一闪,便拦了‘女’子的去路。

一股紫芜草的清气扑鼻而来,抬头看到的是龙奕这张笑容晏晏的脸孔。

她知道,他也住这里,只是怎么就这么巧,要见人的没见到,没打算见的人就像影子一般冒了出来。

“你是来找墨景天的?”

看到她不惊不乍的样子,龙奕心头有点受挫。这个‘女’人亚个儿就没有把他放心上,枉他自昨儿个离开镇南王府后就开始想她,想的连晚上睡都睡不好。

“是!”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不在!进宫了!”

龙奕闷闷的道。

“进宫?做什么去了?”

这么巧?

金凌蹙了蹙眉心,想到东方轲和拓跋弘全进宫面圣去了,是不是宫里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爹,管他这么多做什么?哎,既然来了,一起出去走走可好?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好看的地方玩……”

都不曾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抓往她的手,就往外而去,没几步就出了大‘门’,将郑常事一干人扔在了脑后。

玄影看到少主又和慕倾城腻在一起,脸上不由‘露’出了担忧之‘色’,回头往北‘门’看,大公主二公主的信使正捂着一张被打红的脸孔恶狠狠的瞪着慕倾城。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名誉必定受损,金凌可不想给倾城惹事,秀眉直皱,不高兴的直叫:

“喂,龙少主,放手

!男‘女’受授不亲,我是慕倾城,你确定你没有认错人吗?”

她强调自己是“慕倾城”,便用力甩开了龙奕的手。

龙奕刚才在自己的客房内发了一通火,出来时心里极不痛快,正巧看到她,喜出望外之下哪能注意到这些事,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点不妥当,呵一笑,一边捻着手上那滑嫩嫩的手感,一边大声咳了一声:

“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有意冒犯的,慕小姐见谅,你看,今儿天气晴好,听说城南福寺那边的桃‘花’都开了,龙奕有心邀慕小姐一起去赏‘花’,小姐可否赏脸?”

微带邪气的眸瞳在太阳底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在大庭广众之下,赔了不是,又极为给脸的作了邀请。

能来‘玉’锦楼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脸,这些人哪个没听说过龙奕的名头,哪个不晓得龙奕的脾‘性’——那怪脾气,不高兴的时候,天皇老子也照打不误,今儿却对一个被休的丑‘女’如此尊重,难道外头传言是真的,龙少主当真看上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丑了吗?

追出来看戏的皆是一些入住在此的豪绅贵客,此番来此无非是参加西秦祈福大会的,而祈福大会就设在福寺,那是帝都的吉祥地,这几天,每个人都可以到那里去祈福,就连平常锁足深闺的少‘女’都可以趁这个吉日去福寺拜天叩地,以祈一年之福,以期一世良缘。

一张张脸孔兴趣盎然的瞅着这一对被围在人群里的男‘女’,都在期待“慕倾城”会有怎么的回答。

金凌本打算拒绝的,转而一想又觉得答应也好,生一些流言蜚语也无关紧要,她倒想看看拓跋弘若听到“慕倾城”和龙奕搅和在一起会有什么反应,是兴师问罪,还是忍气吞声?不知怎么的,她特别希望那家伙就此和倾城撇干净关系,总觉得那人心机太深,将来倾城跟了他必会吃亏。

“好!我喜欢桃林,去看看也不错!”

她淡淡答了一句,跨下台阶,碧云裙长长的裙摆迤逦而开,便如一朵缓缓盛开的碧云‘花’,携着子漪缓缓走向马车,阿大扶起车帘,二人上了车

龙奕立刻笑眯着俊脸,高声吩咐道:“玄影,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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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龙奕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马车摇摇,他的薄‘唇’跟着弯弯,先头被勾起来的火气早已烟霄云散,一股难以言语的喜悦在心里滋溜溜直冒。

他与她,是不熟,十三年前,是吵吵闹闹,十三年后,还是吵吵闹闹。十三年前,是孩子‘性’情,那种喜欢,只是一种‘性’情相投下的情谊,无关男‘女’,十三年后,有点不一样了,第一次想亲近一个‘女’子,第一次有了想彻彻底底拥有这个人的渴望,第一次因为某个人想为自己谋一方容身之所的**。

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她坐在马车,他坐在马上,一回眸,就能看到她在自己的视线里——他想要这样一种将来,只有他与她,再没有别的‘女’人。

龙奕坐在雪友驹上深深呼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在四肢四骸间流转,‘精’神陡然一振,哪怕他知道达成这个愿望,前途必有万重坎坷。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来没偿过何为“家”的滋味,遇上了她,他却忽然很想成家——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家!

跟在边上的安青却愁起了两条眉,这番少主好像还真动上了心思,本来嘛,身为少

主娶个‘女’人,即便以国礼相聘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横竖嫁入龙域也就是一个侧夫人的份,少主的夫人,必须是龙域的公主,这是铁打不动的事。

少主不仅要娶她们,日后的妻妾也必须以龙姓‘女’子为主,能生养少主子嗣的也只能是龙族的‘女’子。除非他想被逐出龙域,从此成为丧家之犬。就像少主十八岁纳的小妾,便是龙域中一个美丽无比的小郡主,其父和域主乃是亲兄弟,这就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域主可以纵容少主纳姬娶妾,但绝不可能纵容少主为了一个‘女’人而背叛龙域。

瞧现在少主欢天喜地的样子,他真的担心他会陷的很深,到时就万劫不复了!

玄影一路想着,一行人,慢慢已转到了平安大道,这平安大道是直通皇宫的,过了平安大道,绕几两道闹市,是福街

。那福街最是繁华,青石铺路,道路空阔,两边座落着各种天下闻名的商铺分号,铺前,栽着的梧桐树,株株如巨伞,皆有几百年树龄。

街上人来人,摩肩接踵,金凌不由得好奇的撩开窗纱往外望,但看到各种服饰的人都有,东荻人,云国人,西秦人,龙域人,同时‘混’着一些来自九华的沧国人,这些人大都是商人。

五彩六‘色’的衣裳,映入眼来,一张张笑盈盈的脸孔,明灿灿的让人感觉着一种寻常而平淡的幸福;还没去祈福的,每人手上都捧着一包香烛,祈福回来的,每个人手上都挂着一串红底金字的“福”灯笼——按着这里的传统,挂了这福灯笼,一家子便有一十二年的福运,不受天灾**所扰。

面纱底下,金凌淡淡摇头,想起的是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天灾是人力所不能抗拒的,而**往往是当权者只手策划的。光鲜繁华的背后,藏着多少‘阴’谋,不是这些平凡老百姓所能预想的。而她已敏锐感觉到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紧窒。

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如离弦之箭,似飓风般冲来,街道响起了路人的惊叫声,孩子的啼哭叫,以及货架摔地声,乒乒乓乓如雷般响起,金凌还没有回过神,就有一行身着紫衣的‘女’子团团围住了她的马车,马车被迫停下。

***

龙奕早已看到这群横行的‘女’子飞扬跋扈的样子,勒住了马缰,一张笑容可掬的脸孔在接触到领头那个姑姑时,缓缓的敛起了笑冷凝下来,没有说半句话,而是以一种睥视的神‘色’盯着。

玄影看清那人时,背上骤然一惊。

那姑姑年纪极轻,着紫衣,结高鬟,一身劲衣,冷‘艳’绝伦,她以一种冷冷而不屑的神‘色’瞅了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银鞭缠于皓腕上,跳下马来,冲着龙奕行了一礼:

“少主,水娘奉命前来,请少主即刻随水娘去迎接我龙域圣物入城,两位公主皆在城外相候……至于这个‘女’人,公主听闻少主有意纳一个丑八怪作妾,特让水娘过来带去看看。按着龙域的规矩,但凡入不了两位公主眼的,必不能配为少主之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