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旺旺的后遗症

虽然有了旺旺,兰花能分到的关爱更少得可怜,可是家里的日子已经开始过得不错了,至少每天都笑声不断的。

旺旺七岁那年的夏末傍晚,跟着兰花到打麦场玩,中月和小沫正在旁边汗流浃背的打麦子。

中月用叉子把一捆一捆的麦穗叉到打麦机的输送带上,机器的另一头,小沫把传送出的麦秆扬到身后的麦剁上,还有几个人帮着装麦粒运麦穗,兰花也在机器下面帮忙撑着装麦粒的麻袋口子。

整个场地上机器声轰轰隆隆的,麦秆飞扬,漫天的尘嚣,一派丰收的景象。

语文课本上说,“农民们喜庆大丰收,一个个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大家一边收割一边情不自禁的唱着丰收的歌谣,幸福的汗水在太阳下闪着金光……”

可是对于兰花来说,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紧张的忙碌”和“忙碌的紧张”。

人们的脸确实是通红的,那是因为三伏天的闷热所致,挂在脸上的汗水在夕阳的余晖里确实闪着光,可是那种浑身汗湿透了的感觉其实真是很不舒服。

旺旺和几个孩子玩的很开心,这里是他们天然的娱乐场,所有的麦剁都是他们冲锋的绝佳阵地,他们冲上麦剁,然后顺着光滑的麦秆滑下来,嘴里劈劈啪啪的打着机关枪,然后向另一个阵地呼啸而去。

旺旺头朝下滑下麦剁的时候,谁也没有在意他后脑勺碰在一个尖石头上,就是旺旺自己也就是哭了一会儿,后来又开始冲锋陷阵了。

中月和小沫领着兰花和旺旺回到家,都到后半夜了,一家人连脸都没洗就躺倒在炕上了。

旺旺对他妈说他头疼,小沫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还是兰花起夜上茅厕时发现情况不对,旺旺的眼斜着吐唾沫,两手不停的抽搐。

等兰花一家呼天抢地的把旺旺送到镇子上的医院时,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等中月先交了押金,旺旺被几个惺忪着眼打着哈欠的医生护士送到检查室时,又过了一个小时;

等主治医生出来说“是脑溢血,要去县医院,这里作不了”并且说“怎么当父母的,这么晚才送来”时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等把旺旺送到县医院,开刀医生要求中月签“死亡概不负责”的协议书,中月手抖着写不了字,还是小沫把仅会的几个字添上去后,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等手术做完,医生说“性命暂时保住了,还要继续观察,很可能终身痴呆”时,已经是后半晌的事情了。

小沫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大嚎“旺旺啊,老天爷啊……俺以后可怎么活呀……”

中月蹲在地上,一手揪着原本就不多的几根头发,一手狠命地垂着自己的头。

兰花没有哭,她还没有明白过来,弟弟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咋就要变成傻子啦?

还是萌萌她爸沉着,一边嘱咐小沫留在这里等儿子出来,一边嘱咐中月回家取钱顺便把兰花回去。

一边还买了些豆浆油条说“要挺住,怎么着也要吃点,以后日子长着呢”之类。

那段时间,中月和小沫都待在医院里,中月回来几次,前几次是卖猪卖粮,后来就是挨家借钱。

兰花一直睡在萌萌家,跟萌萌一个床,萌萌很高兴,说可喜欢兰花跟她睡了,睡觉的时候都扯着兰花的手,跟兰花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兰花的心里惶惶的,她瞅着空荡荡的自己家想“天塌下来就是这样子吧”。

兰花家欠了一屁股债,总算把旺旺的小命保住了。

旺旺回家的时候,兰花简直都不认识她弟弟了,眼斜着,嘴歪着,哈喇子流到褂子前襟上,兰花刚给他擦干净就又流出来了。

兰花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旺旺洗尿布,以前留下的那些尿布又派上用场了。

后来又过了半年,旺旺渐渐好转起来,大小便时都会说“尿泊”了,全家都很高兴,想旺旺完全康复也说不定。

又过了半年,旺旺看起来已经跟平常孩子差不多了,可惜眼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灵光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中月把心思转到兰花身上,对旺旺彻底死了心。

兰花盼着升初中,升了初中就是大姑娘了。

并且听说离家远的可以住校,兰花的村里在镇子的最边上,来回40里路,算够远了吧。

为了准备升初中,她四年级的时候就学会骑自行车了。

对于这件事,兰花一直十分自豪,萌萌是五年级的暑假才开始学的,还是在兰花丰富而深刻的实践经验指导下才学会的。

兰花学车那会儿,用的是她爸那辆老二六,车梁太高了,她跨不上去,就先钻进车粱和车蹬子之间,斜侧着身子骑。

中月在后车座上横着绑了一根粗竿子,这样摔的时候有竿子撑着,顶多蹭点皮,不至于折了骨头啥的。

兰花每天傍晚下了学就推上她爸那辆重型“坦克”到屋后的晒谷场上去,那个晒谷场被滚石压得又平又硬,是块难得的练车宝地。

萌萌原本也是吵着要学的,可去观摩了几回,看兰花“哐铛”摔在地上,蹭得有皮没毛的,就再也没有言语过。

顶多帮兰花在后面撑着车子,还没摔呢就大呼小叫“摔啦,摔啦,兰花”,然后“哐铛——”兰花就真摔了。

旺旺也吵着跟在兰花的车子后面跑,兰花特烦他,怎么乐得跟他自己骑似的,就哄他:“旺旺,妈叫你呢”,

“旺旺,妈又叫你了”,

“旺旺,妈给你煮鸡蛋了”,

旺旺的劲儿也真使不完,被兰花这么哄着来回跑多少趟,也是屁颠儿屁颠儿的倍儿有精神。

最难的时候是上车梁,右腿从后面跨根本跨不上去,就从车梁的前面挤过去,还没挤过去就摔了,车梁哐铛压在大腿跟上,那个疼,揪心。

跨上去之后,如果正中的骑,两腿都够不到车蹬子,骑一下就要把屁股换一边,一不留神,又摔了,屁股尖儿硬生生的顿在车大梁上,疼得进一眼泪都出来了。

兰花后来第一次的时候没出血,把她搞得很委屈,又说不出口,后来想备不住就是学车时把个处女膜给折腾破了,后来又想没成人时有处女膜吗?

后来一直也没想明白这码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