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投壶仿佛变成了没有悬念的碾压, 陶县丞看起来像是他们这群人中投壶最厉害的一个,他失败之后,其他人最高便也只扔了两支箭簇进壶, 柳茯苓一开始还未赵云屹捏了一把汗, 可很快,她便放松下来, 静静地看着赵云屹投掷。

他的动作很简单, 并不如其他人那般瞄准半晌才扔,而是眼眸轻轻一扫, 手中微一使力,便将箭簇扔进去,当然,也不是百发百中,时常也有扔不进去的时候, 可与其他人比起来,他却总是刚好比对方多扔进去一根,仿佛那箭簇长眼一般, 让对方以为自己要赢, 却又每次都稳稳地输在他的手上。

一旁的陶县丞看得直皱眉。

柳茯苓却是看得眉头舒展开来, 看着赵云屹也多了几分欣赏与崇拜。

说到底, 关键时刻,他还是比较靠得住的。

直到最后对方只剩最后一个人, 那人长得十分瘦小, 看起来颇为不起眼,柳茯苓已经做好了准备离开这里的准备, 她没有发现, 此人出现时, 陶县丞皱着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了一些。

赵云屹轻轻扫了陶县丞一眼,似乎了然,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静静地看着那人投掷箭簇。

一支,两支,三支,四支。

柳茯苓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那铜壶,接连听到两声响的时候,她还在捂着自己的肚子,她实在是太饿了,方才在酒桌上,她根本什么也没吃,也什么都不敢吃,如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甚至有些眼花的错觉。

如今她看到那铜壶中整齐的箭簇时,她也有一种眼花的错觉。

全中。

周围瞬间冒出了欢呼声,接着便有人说,“殿下,你赢了大家这么多人,好歹也给点面子,您带的这位美人儿,已经在此等候您多时了,您一直忽略她,她会伤心的。”

我不是,我没有。

柳茯苓抬眸看向赵云屹,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输了?她刚刚真的以为赵云屹能赢下去。

她立刻柔声开口道,“殿下还没扔呢,若是他也能扔进四支箭簇,也不能算输。”

“看来,柳姑娘并不想与您亲近啊。”一旁的陶县丞笑道,“既然柳姑娘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求,是吧。”

这便有些激将法的意思了,自己带在身边的女人抗拒自己,对于这帮男人们来说,是多没面子的事情,柳茯苓面色微白,看向赵云屹,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柳茯苓知道,他对气味,对亲密之物都十分敏感,这种事,他也不一定愿意。

赵云屹果然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低头笑了笑,道,“茯苓面皮薄,诸位面前,她有些羞涩,我便再试试,若是能全中,便再来一轮,下一轮诸位重提要求,我都答应。”

“太子殿下爽快。”陶县丞听到他画的饼,眼眸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的目的自然是要让赵云屹开口,什么喂酒不喂酒的,都是他们自己人输了之后的玩闹罢了,陶县丞理想的状态便是,他这边的人连连赢他,让他将关于圣上旨意和与他们关切问题的答案尽数说出来,而他们这一边,即便是输了,便也只是每人输一次,大抵是喂喂酒,不会被赵云屹反问。

他原本以为赵云屹这样好的投壶技术,今日这个打算,算是泡汤了。

若是全靠那麻子,又太看运气,若是赵云屹与这女人一晚上什么话都不说,他们这些设计,便是白搭。

可没想到赵云屹居然主动提出再来一轮,甚至可以让他们重提要求,这不是困了便有人送枕头吗?

陶县丞想到此,喜不自胜,立刻答应,让小厮立刻将剩下的四根箭簇送到赵云屹的手上,“太子殿下请。”

赵云屹如之前一般接过箭簇,手上如之前那般使力,柳茯苓如之前一般看着,心中猜测,他将会用什么办法来脱身?

若是此番再打成平局,他便又要再来一轮,这样一次次下来,他能保证每一次都赢他们?

还是说……等等!

柳茯苓忽然反应过来,惊愕的看着赵云屹。

此时他已经将最后一根箭簇扔了出去,柳茯苓便看到,明明很准的一投,明明看起来已经进了壶的一投,居然碰到了一旁箭簇的箭身,便那么轻轻地一弹,那根箭在柳茯苓的眼眸中,极为缓慢的落了地,发出一声轻轻地响声。

柳茯苓耳朵“嗡”一声,浑身僵住了。

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赵云屹方才说的脱身之计——因为他前面赢得太过轻巧,太过自如,导致陶县丞完全被他的语句牵着鼻子走,只考虑到了他赢之后的那个可能性,而他若是输了呢?若是输了,还会再来一轮吗?

若是输了,赵云屹发挥的空间反而更大,如何发挥?在她的身上发挥。

在场反应过来这一点的不多,只有陶县丞感觉到略微有些不对,其他人见到太子殿下输了,脸上立即洋溢起笑容来,纷纷起哄,“殿下怎么最后反倒是输了。”

“殿下是不是故意输一回,让一让我们?”

“来人啊,给柳姑娘倒酒。”

柳茯苓被推搡到赵云屹的面前,她呼吸急促,强行压下慌乱之色,故作镇定。

赵云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反应不大,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柳茯苓从未亲过男子,更未做过这种事,而且对方还是赵云屹…… 她如今的心情几乎等同于乐伶酒会那晚的心情,不,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对赵云屹身体的了解,她早已经才脑海中排除了会与他亲近的事实,可如今事情陡转之下,她的心情甚至没有乐伶酒会那天晚上坦然。

最过分的是,还有这么多人在围观。

赵云屹不会觉得羞耻吗?

小厮已经拿了酒壶斟了酒,赵云屹全程看着小厮倒酒,直到酒杯被斟满,送到了柳茯苓的面前。

方才,轻风轻云以及其他姑娘,都是自己先喝了酒,然后将口中的酒渡给那些男人,举止亲密撩人,十分不正经。

柳茯苓看了一眼那酒杯,睫毛微颤,缓了缓情绪,终于慢慢吞吞的伸出手,接过了那杯子。

她感觉到赵云屹的眼神在她的面上逡巡,那目光看似平静,可那平静之中,却酝酿着旋涡般的水浪,隐藏得极深,若是认真去看,便会被他深深地卷入水底。

她手指冷不丁一滑,酒杯差点滑落,下一瞬,赵云屹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而他的另一只手,直接夺过了她手中的酒杯,将那小小的酒杯攥进了他的手心。

柳茯苓心中一动,意外的看着他,口中不由喊道,“殿下……”

赵云屹听着这柔得近乎酥入骨髓的一声喊,深褐色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在众人的笑闹与注视声中,他拿起酒杯,仰起头,一口将那酒液尽数倒进了他的口中。

他究竟……要做什么?

很快,柳茯苓便明白了。

下一秒,众人皆惊叹,赵云屹动作看似不快,可柳茯苓却根本无处可躲,她不知何时被赵云屹逼到了墙角处,他高大的身躯掩藏着她的娇小身形,然后他附身……

柳茯苓眼前被一片阴影尽数笼罩,随即便觉得唇上一热,一时间浑身僵硬麻木,一时之间,只能感觉到赵云屹的呼吸声滚热而带着些许的酒气。

人群人影重重,笑闹成四起,女子娇笑声,男子的猥琐说话声此起彼伏,入耳却皆是杂乱的吵闹声,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闹得是什么意思。

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柳茯苓陷入了极为短暂的迷茫。

他的唇有些薄,他的体温却极烫,他桎梏着她,动作颇不收敛,可他的唇却是软的。

他像是喝了酒之后点燃了血液,沸腾了神经,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燥乱之中,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第一次,柳茯苓感觉到了他呼吸中的凌乱。

他在缓缓的吞咽着酒,并没有将口中的酒渡给柳茯苓,可是唇上相触,酒味弥漫,那发酵的纯酿散发出极为纯正的香气,染上了他们二人的味道,产生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反应。

柳茯苓感觉自己从久久的正愣中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可以了。

可赵云屹却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摁在了墙边。

“?”柳茯苓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轻哼,还有这么多人在看,他要做什么!

岂料赵云屹听到她这无意间的一声响,动作却更加粗暴了些,她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他的压力,陌生的亲密感与被他控制的恐惧感在她的心中交杂,她觉得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眼眸中泛起些泪水,心跳却快得仿佛躁动的鼓槌,疯狂的敲击着鼓面,快要让她疯了。

什么时候能停?!

他口中早已没了酒,柳茯苓知道……她什么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喘气,还有他胸前的心跳声。

柳茯苓另一只手的手指紧紧地捉住他胸前衣裳,手指尖泛白,仿佛在用力,又仿佛根本用不上力。

她呼吸不畅,发出呜呜声,赵云屹却仿佛完全听不见一般。

便在这众人齐聚的厢房之中,便在这酒桌边的墙角处,赵云屹便这样将她摁在墙角处,将她整个人都挡在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外。

柳茯苓发觉赵云屹不对劲,是他忽然张开嘴,缓缓的撬开她唇的一瞬间。

柳茯苓只觉得脑子“嗡”得一声,她几乎什么也没想,脑子一热,便忽然张嘴,猛地咬了他下唇一口。

“嘶……”赵云屹倒吸一口气,缓缓的放开她,手指却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唇,一道血色滑过他的指关节,唇边火辣辣的触觉,昭示着她刚刚那一口咬得有多狠。

柳茯苓这一下,不仅让赵云屹倒吸一口冷气,其他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的人,也都是无比惊愕的反应。

赵云屹目光幽幽的看着她,那眼神陡然转冷,仿佛下个瞬间,便要将她吃了一般,柳茯苓吓得忍不住后退,眼眸中含着泪意和委屈与他对视。

“跟我回房。”当着所有人的面,赵云屹的声音冷冽如冰,一字字仿佛冰凌子一般,快要将人扎穿。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柳茯苓在内,都被他冷冽的气势给吓得不敢动弹,一个也不敢说话,就连旁边一直以主人身份自居的陶县丞,如今也被赵云屹一时间爆发的能量给镇住了,只想静观其变,不想上前去凑热闹。

柳茯苓一直小心的看着他,脑子里闪过千百个可能性,若不是刚刚那一个瞬间赵云屹眼眸中闪过的那一丝无奈,她都快被赵云屹此时的神情给吓死了。

她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意图,又不是很确定。

“不,我不去。”她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不光是声音,原来她的手脚都有些微微的发颤,双脚还有些发软,若不是一只手还撑着后背的墙面,她几乎已经有些站不稳。

听到她这句话,赵云屹仿佛被点燃真正的怒意,他缓缓朝着陶县丞示意,眼眸中的怒气几乎要把陶县丞都灼得有些惊惧,陶县丞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赵云屹便已经一把扯住柳茯苓的手,用力推开厢房的门,“再说一遍,跟我回房。”

柳茯苓挣扎的十分勉强,本身她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稍稍动了几下,便被赵云屹轻轻给扯了出去。

一路上,赵云屹脚步较快,又不算太快,柳茯苓心跳如鼓,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恼怒,当然还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庆幸。清新的风吹过她的鼻尖,她缓缓舒了口气,刚开口质问他,便听到赵云屹低声道,“有人跟着。”

柳茯苓只好默默将原本准备说的话收了回去,留着一会儿说。

两人很快便回了二人原本所在的那个房间,门外没人,赵云屹推门而入,将柳茯苓轻轻推了进去,一幅恼怒的模样,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进屋之后,赵云屹忽然猛地拦腰抱起柳茯苓,柳茯苓猝不及防的浑身失重,登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叫得不错。”赵云屹颇为满意,将她缓缓放下。

听到他这一句,柳茯苓才终于确认如今的环境已经安全,她咬了咬唇,颇有些羞愤的压低声音道,“殿下为什么要轻薄我。”

“我如何轻薄你了?”岂料,赵云屹眉头微微一挑 ,缓缓看了她一眼,“刚刚已经说过,让你忍一忍。”

“我如何得知你是让我忍这件事?”柳茯苓颇为不忿,她明明想凶恶一些,可她即便再气愤,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软软的,一点凶恶的感觉也没有,反而像是撒娇似的,“你又不说清楚。”

“情况紧急,如何说?”赵云屹缓缓道,“如此愚钝,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通?”

柳茯苓气的胸口不住起伏,亏她刚刚还那么真心实意的想要相信他,她气得眼眶泛红,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我一开始,我一开始也忍了,可你偏偏要张嘴……你为什么要张嘴?”

“咳咳。”房间角落里,等待了许久的青叶终于忍不住,缓缓开了口,一本正经道,“那个,殿下,属下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您是现在带柳姑娘出去用饭,还是……一会儿再去?”

柳茯苓听到青叶说话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什么时候……在屋子里的?

刚刚的对话,他全都听去了?

作者有话说:

青叶: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周末愉快,周末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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