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茯苓没想到的是, 正当她悄悄看赵云屹的时候,赵云屹却冷然间偏头看着她,两人目光相对, 柳茯苓眼中的怜悯和可惜尽数落在了赵云屹的眼底。

柳茯苓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默默不吭声,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那个瞬间, 她有一种所有心思都被赵云屹看透的错觉。

赵云屹看到她的眼神,心中冷笑, 他当然知道柳茯苓此时心中在想什么,还不是那些奇怪的联想……

只是赵云屹此时无暇逗她,因为眼前那两位姑娘一看到他,眼眸中便仿佛放出光亮来,数不尽的柔情似水, 道不清的浓情蜜意。

柳茯苓眼睁睁看着那两位姑娘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双足轻点地面,竟是如舞步一般的缓缓来到赵云屹的面前, 双双垂手行礼, 口中轻柔似水一般的飘出两句话来, “大人, 小女子轻云、轻风,今夜若能伺候您, 实属荣幸。”

倒确实是轻风轻云似的轻飘飘的美人儿, 比她茯苓这种地里种的药草要好听多了……柳茯苓心中想,这下可好, 赵云屹今天晚上可算是有福了, 看看人家多荣幸。

赵云屹听了这话, 却缓缓笑了笑,道,“不错的名字,只是我对女子的要求颇高。”

轻云轻风二人浅浅对视一眼,有些意外的看向不远处站在刘俞山身边的那位客栈老板,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

“殿下,这二位可是我楼中最为漂亮懂事的姑娘了,听闻殿下喜欢听琴,她们二人特意准备了曲子,要奏给您听呀。”客栈老板见赵云屹的眼神倒是风轻云淡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一时间有些慌乱,讪笑道,“殿下不如先听曲子,在屋内休息一阵,顺便等候县丞大人,县丞大人很快就来。”

“倒也安排的妥当。”赵云屹缓缓说道,看不清面色如何,他终于缓缓往屋子里迈步,那二位轻风轻云便缓缓上前,一左一右的要搀扶他,便如他是县里头某位花白胡子的老爷似的一般对待,柳茯苓看到此情景,抿了抿嘴,艰难地克制住自己脸上的笑意。

她心想今夜也许很快便没有自己的事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替自己安排房间,若是能与柏秀睡在一处,她倒是能多个说话的人。

于是她一面笑着一面默默地往后退,心中却有些预感……按照赵云屹的行事风格,一会儿恐怕是要演戏的。

也不知这次他会用什么样的理由。

果然,柳茯苓还没笑多久,便感觉到赵云屹瞬间站住了脚,口中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往左边略带愠怒的呵斥道,“嘶……你怎么手脚没轻没重的?”

来了,终于来了。

看到赵云屹开始了他的表演,柳茯苓默默退后的脚步缓缓一定,静观其变。

这一招她也算是熟悉了,毕竟她一开始,也是被他这样坑了一遭。

在轻云轻风惊慌又诚恐的目光之下,赵云屹冷着眸,缓缓掀开了自己的袖子,轻云轻风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同时缓缓跪了下来 ,“大人恕罪,我们不知大人手上有伤。”

“心思不细腻,我不喜,出去罢。”赵云屹看向刘俞山,“刘大人……”

他刚要说什么,柳茯苓却忽然上前,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殿下,妾身伺候您休息。”

“……”赵云屹似乎发觉了她的意图,缓缓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破,只颔首当做应允。

轻风轻云见此情况,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客栈老板,不知如何应对,客栈老板见此状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刘大人呵斥道,“什么漂亮懂事的轻风轻云,没看到殿下身边那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吗?这位便是京城明月楼的第一乐伶柳茯苓,就连当今天子听了她的琵琶曲都连连称赞,这两位姑娘岂不是在柳姑娘面前班门弄斧?“

刘俞山善于察言观色,很快便发现赵云屹对那两位姑娘似乎很不满意,便立刻调转矛头,顺着赵云屹的意图来说话。

一旁的客栈老板微微一愣神,反应过来以后,一面立刻皱眉让两位姑娘赶紧出去,一面不停地给赵云屹请罪,小小地方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诸如此类的话语接连不绝。

柳茯苓看了一眼赵云屹,见他皱眉站在房间中,似乎有些不满,她反应快,立刻转身朝着客栈老板和刘俞山浅浅一笑,“殿下应当是累了,谢谢二位大人。”

柳茯苓关门的时候,刘俞山依旧对着门缝里喊道,“那殿下请歇息片刻,一会儿臣来请您去赴宴。”

为什么刘大人对赴宴之事如此执着?柳茯苓一面关门一面想,他想拉拢太子与云州县城某些人?

赵云屹这次出来,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她关上门,刚要转身,却冷不丁的撞进了赵云屹的怀里,她差点惊呼出声,可一想到刚刚那二人恐怕还没有走,便立刻捂住了嘴,冷不丁便被赵云屹搂在了怀里。

心中对他的动作颇有些意外,于是小心翼翼地抬眸,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赵云屹却凑近她的身边,轻轻的嗅了嗅她的发丝。

一股淡淡的香味几乎要从他的鼻尖溜走一般,赵云屹缓缓低头,双手撑着门,手指触碰着门锁,缓缓在她耳边道,“锁门。”

在房间里那浓艳的香气包裹之下,他敏感的嗅觉几乎要让他窒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触碰她,甚至想将嗅觉一整个埋进她的发间,埋进她的身体里,与她彻底绑在一起。

柳茯苓感觉到他凑近的距离,有些不适道,“也不必……一定要这样锁门,我可以让开的。”

“不必让开。”赵云屹环绕着她,在她的背后磨磨蹭蹭的锁好门后,缓缓撩起她的发丝,轻声问,“你身上究竟用的什么香?”

“殿下似乎嗅觉灵敏,李忠之前提醒我不要用任何带有气味的东西,我便一直什么都没用,平日里也便只用澡豆……如今连发油也很少用了。“

柳茯苓说起这个还真有些委屈,她的头发细软,没有发油极难做出发髻,但是既然李忠那样说,她便照做了,如今发髻盘得都不多,大多数时候只简单的束起罢了。

“无妨,要用便用吧。”赵云屹闻到柳茯苓身上的味道之后,总算是恢复了些心情,他看着柳茯苓悄悄露出的淡淡的喜色,微微眯了眯眼。

她就这么容易高兴?因为这么一点小事?

柳茯苓高兴之余,却发现自己仍旧被他搂在怀里,虽然他搂得极轻,像是虚着将她环绕了一圈似的,双手仍旧抵在门上,可他的呼吸声,却在她的耳边,异常清晰。

他刚刚问自己用什么香……不会又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什么味道吧?

柳茯苓想到此,瞬间觉得有些窘迫,她伸出双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殿下您让一下,我去替您开窗通风。”

赵云屹看着怀里窘迫的柳茯苓,有些缓慢的松开了手。

她一走,带起一阵微风,房间里那要命的浓郁香气再次被席卷至他的鼻尖,他十分不解,为何柳茯苓身上的气味那般难以捕捉,而这些女子身上的香气 倒是这般浓郁,无所不在。

柳茯苓倒是觉得这些香味挺好闻的,是胭脂的香气,这样的香气留香很久,只要抹了,一日身上都有香气,甜得很,一般男子恐怕都会喜欢。

当然,赵云屹是个意外。

她缓缓地打开窗,外头的凉风便阵阵吹进来,总算是催散了刚刚那股艳丽的浓香。

赵云屹好受了不少,注意力却仍旧放在柳茯苓的身上。

他缓缓道,“方才他们在时,你打断我说话,是担心我将那两位姑娘送给刘俞山吗?”

“……”柳茯苓没想到他会冷不丁提到这件事,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经他这么一提起,一时间有些怔忪。

“您怎么知道?”柳茯苓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己这回应等于是自寻“死路。”

“在你心中,我便是那样的人?”赵云屹睨了她一眼,语气间颇有些隐藏的情绪,却让柳茯苓听不分明,“这两位妹妹又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要出手相助?”

“……我,我只是见不得她们被刘俞山糟蹋。”柳茯苓缓缓道,眼眸中有些后怕,“殿下有所不知,我差点被刘俞山强拉进厢房,当时若不是七……”

柳茯苓说到赵云崇,忽然想到他如今尴尬的身份,瞬间换了角度,“不仅是我,还有明月楼里的其他姐姐们,长得美得大多都被刘大人欺负过,被欺负的最狠的便是白芷姐姐,她性子清冷,不愿任人羞辱,被刘俞山欺辱地浑身是伤……”

赵云屹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似乎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想要看清她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柳茯苓心中觉得,赵云屹大抵是无法理解自己心中所想的吧,毕竟只有一起同甘共苦的明月楼的姐妹们,才能知道这些难言的苦楚和任人欺辱的痛苦之处。

“所以你时常顺手想帮她们?”赵云屹缓缓问道。

“是。”柳茯苓点了点头,“明月楼虽然看上去是风流场,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姑娘来说,一半是家,一半是地狱。互相之间,我们遇到什么麻烦事,都会相互帮一帮,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赵云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愚钝。”

“……”柳茯苓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听到这两个字,她便什么也不想与他说了。

她为什么要跟赵云屹说这些?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出了明月楼,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赵云屹冷眼看着她,“否则吃亏的是你。”

柳茯苓咬了咬唇,偏头不语。

“何岁年这样是害了你们。”赵云屹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仍然倔的很。

“谢谢殿下提点。”柳茯苓缓缓行了个礼,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赵云屹见她如此,轻哼一声,“女人间的争斗,我见过太多,你以为只要你善待其他人,其他人便会善待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民间故事吗?”

柳茯苓垂眸不语。

“知道我的表字是谁取的吗?”赵云屹缓缓靠近她,他的脚步仿佛步步逼近一般,让柳茯苓很快便感觉到他的情绪,他似乎心情并不好,并且第一次与她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柳茯苓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逼到了墙角,身子撞在了墙上,却并不是很疼,她皱了皱眉,刚想跟赵云屹说什么,便听到赵云屹颇有些凶狠的声音。

“回答。”

柳茯苓有些被吓着了,面色有些发白,惊愕的看着他,硬着头皮道,“是,皇,皇上?”

“是我母妃。”赵云屹的手摸索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声音冰凉。

柳茯苓看到他的动作,心中也是一凉。

他终于要杀她了吗?不是,就因为她不同意他说的那番话?这也太霸道了一点!

她又没有做错其他事情!

“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赵云屹眯了眯眼,几乎像是深深看到她的眼眸里去似的,声音悠悠然,忽然小了许多,仿佛在柳茯苓的耳边呓语似的,缓缓道,“七窍流血,中毒而亡,死在我的怀里。”

柳茯苓惊愕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指触碰着剑柄,心中慌乱,可她又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而感到,震撼不已,一时间,夜风猛地吹进房间里,她觉得他似乎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他仿佛在等着什么,似乎有着其他的打算。

是背后!

猛然间,赵云屹忽然抓出剑柄,刺向柳茯苓身后,柳茯苓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动作吓得抱住了脑袋,随机便听到身后传来“砰”一声响,她背后的那扇墙竟然被赵云屹生生用刀柄击碎了。

赵云屹眉头微皱,似乎猛然发力伤及身体,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手上的动作,他迅速身上,从墙里头的隧道里头拽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柳茯苓吓得连连后退,隧道里头出来的人却不仿佛不甘心被这样活捉,立刻挣扎起来,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银光闪过柳茯苓的眼,下一秒,还不等那刀刃刺进赵云屹的身体,便听到“咔哒”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竟然被赵云屹生生给折了。

柳茯苓捂着嘴吓得红了眼眶,此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丁太医说过,整个京城,没几个人是赵云屹的对手了。

他制服此人便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甚至没有动那只受了伤的手,而是单手制服了那人,然后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脊柱上,那人便哭嚎着再也不敢动,口中只会喊“好汉饶命。”

如此下来,赵云屹缓缓舒了口气,脚上踩着那人,转脸看向柳茯苓,声音轻缓道,“找根绳子来。”

柳茯苓发现赵云屹的视线转向自己,身子一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眼眸中有些惊惧之色 。

作者有话说:

赵云屹:老婆我帅吗?老婆?

柳茯苓(一脸惊恐转身就跑)

赵云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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