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茯苓知道青叶等得着急, 不好意思与桂枝多聊,嘱咐了她几句之后,便要与他们二人道别, 正在这时, 柳茯苓却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青叶不知何时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 ,手掌握在剑柄上, 浑身杀气腾腾, 气氛凛然。

“柳姑娘,带人进屋。”青叶冷冷道。

柳茯苓顿觉不妙, 扶起桂枝便往屋子里去,冬青也感觉到不对劲,立刻从一旁的墙边拿了个耙子,严阵以待。

“有埋伏 ?”冬青问青叶,“之前从未……”

“不是冲你来的。”青叶面无表情, 话音刚落,他便借力一踹桌子,猛地弹跳起身, 朝着院子屋顶的某个方向扔出一枚匕首。

“噗嗤”一声, 是刀锋入肉的声音, 匕首扎了个结结实实, 青叶眉头一凝,他的背后出现了两个人 。

冬青一用力, 一耙子打在其中一个人的屁股上, 那人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而下 。

柳茯苓和桂枝在房中听到这一声惨叫, 吓得身子一颤, 桂枝猛地抱紧了柳茯苓, 吓得扑进了她的怀里。

柳茯苓也怕 ,她怕极了,明月楼虽然乱 ,可都是暗流涌动 ,即便出命案,也是莫名其妙人消失,从来没有这种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外头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让她手脚发冷,她却轻轻拍了拍桂枝单薄的背脊,轻声安抚道,“没事的,青叶会把他们都打败。”

“姐姐……”桂枝搂紧了她的腰,“姐姐,你也在发抖。 ”

“……”柳茯苓轻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声,“自然还是会怕的。”

“砰”一声巨响,房间侧面的窗户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一个陌生的人影破窗而入,动作迅猛,那人站稳以后,看到柳茯苓,眸光一亮,便如猛虎一般,手握刀刃,朝着柳茯苓直扑而来。

柳茯苓心中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柳茯苓伸手迅速将桂枝一把推开,情急之下,她手头也没有反击之物,她只得顺手提起一个花瓶,猛地朝那人的脑袋砸去。

那人猛地朝她冲过来,根本不管什么花瓶,仿佛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取她的性命,柳茯苓顿时失声,连开口大叫求助的几乎都没有,便感觉那人手中的利刃从她的耳边一划而过,擦破了她的脸颊,划破了她的耳朵,扎进了墙面上。

这个瞬间,风仿佛都已经安静了。

柳茯苓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她死死地闭着眼睛,几乎想要坐以待毙,可是过了几秒之后,她发现面前除了深重的呼吸声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眼前诡异的场景时,瞬间有些迷茫。

那人的动作仿佛顿住了似的,柳茯苓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做出反应,可身体却下意识的做出动作,朝着旁边躲去。

她这么一动,才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陌生男人的身后,赵云屹持剑扎进了此人的心脏,那人口中吐着鲜血,还想再挣扎的时候,赵云屹一用力道,手中的剑直接拔出,鲜血喷涌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眯眼,有些嫌弃的看向柳茯苓。

柳茯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颊而耳朵上已经都是血。

看着她狼狈地模样,赵云屹无奈上前,扔给她一块帕子,柳茯苓低头一看,那帕子上也沾了不知是谁的血,看起来异常吓人,她手一颤,帕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柳茯苓心跳得厉害,她看着宛如修罗般的赵云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赶到,他是特意回来的吗?

“擦擦。”赵云屹看着她脸上的血,觉得十分刺目,他心中烦躁,“收拾收拾,跟我走 。”

柳茯苓急忙应声,桂枝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看到茯苓要过来安慰她,她顿时摆手,“姐姐,你快走吧,我,没,没事,一会儿冬青来陪我就好。”

“好。“柳茯苓见她如此懂事,也不好再说什么,轻声道,“好好保护自己,若有事,便让人给我送信。”

“嗯。”桂枝含泪点了点头。

二人离开房间内,青叶立刻收起刀刃迎了上来,他看到赵云屹相安无事,算是松了一口气,快速道,“殿下,加上屋子里的,一共收拾了八个人,全都服毒自尽了。”

“知道了。”赵云屹快步出门上马车,“启程。”

青叶原本还想问赵云屹为何要回来,听到赵云屹略带着急切的声音,他也不敢耽误时间,立刻抓起缰绳,驱马向前飞速前进。

马车内,赵云屹见柳茯苓拿着那块沾了血的帕子不用,便朝她伸手。

柳茯苓正不想拿着那脏兮兮的帕子,急忙递过去,赵云屹接过之后,抓着那东西,擦了擦自己剑刃,然后忽然一抬手,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个大口子 。

“殿下!”柳茯苓惊得不能自已,赵云屹冷不丁的动作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安然无恙的他,居然会自己给自己“制造”一个伤口 。

赵云屹却比柳茯苓想象的更加镇定,那么大的一个伤口,刚刚划破时,柳茯苓便只见他浅浅的皱了皱眉,随即便是直接动手撕烂了袖口,用撕烂的布条捆住了伤口以上的手臂,用以止血。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仿佛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只是极为简单的事。

“我有数,不必担心,死不了。”赵云屹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原本冷厉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些。

谁担心他了……柳茯苓咬了咬唇,可是看着他依旧在流血的手臂,柳茯苓依旧觉得那伤口应当很疼……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觉自己的手臂相应的位置上几乎都有了宛如幻觉般的疼痛感。

她还有很多事不解,看着赵云屹淡然的模样,不禁开口问道 。

“那些是什么人?”柳茯苓眼眸灼灼的看着他,“殿下为何回来?殿下也遇袭了吗?”

赵云屹微微一挑眉,诧异于她的敏锐,虽然她不知事情全貌,居然也能猜出一二,已是不易。

“这样的事,之前有过不少回,只不过这次目标之中,多了一个你。”赵云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也算是被我连累,怕么?”

“自然是怕的。”柳茯苓轻声说,“可是也没有办法,殿下知道那些人来自何处吗?”

“知道。”赵云屹说了,却又不继续说下去,柳茯苓知道他恐怕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么多。

既然上了这条贼船,在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之前,还是得与他绑在一起,才能安全……柳茯苓一面想着,一面缓缓道,“今日多谢殿下搭救,若不是您,我已经死了。”

“你要如何谢?”赵云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柳茯苓听到他这略带戏谑的语气,不由无奈道,“殿下希望我如何谢?如今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一切听命于您,您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赵云屹听了这话,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脸上依旧有鲜血,早已凝结,看起来倒是有些刺目,赵云屹没有多言,只简单说了一句,“回去以后,找太医给你看看脸,别毁了容,误事。”

“多谢殿下。”柳茯苓对他的话如今已经有了相应的心里准备,虽然话不好听,可终究是要让太医为她医治脸上的伤,她没有理由拒绝。

对于柳茯苓令他省心的态度,赵云屹十分满意,抵达宫中之后,赵云屹独自往御书房去,而柳茯苓则与青叶回了东宫。

赵云屹身上带着伤,血已经浸染到了衣摆上,来到御书房门口时,恰巧碰着司礼监掌印徐公公出来,看着赵云屹一身是血的模样,吓得脸色都变了,“太子殿下!怎会如此!”

“徐公公,劳烦,扶我进去 。”赵云屹嘴唇已是惨白,仿佛下一秒便要晕过去似的。

徐公公赶紧扶住他,将他扶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赵云屹在徐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行礼。

御书房中,皇上正在看书,手指一翻页,一抬头,便看着赵云屹浑身是血的惨状,不由缓缓皱眉,眼眸见略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

“这么久未到便算了,还把自己弄成这样?”皇上看着他手上的伤,眯眼道,“剑伤?”

“正是,儿臣在赶回宫的路上,遇见了刺客十六名,现已全数服毒自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儿臣担心父皇久等,正好与父皇禀明状况,便直接来了,请父皇恕罪。”

“十六名……还是原来那些人?”皇上皱眉问。

“正是。”赵云屹应道。

“这么长时间过去,人已来了四波,你竟还未查出门道?”皇上冷声继续问。

赵云屹缓缓低头,“儿臣无能,只能猜出是何处派人,却拿不到证据 。”

“关于你母妃的事情,你也是这么说的。”人过中年的帝王鬓边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之色,他幽幽的看了自己病弱又受伤,狼狈不堪的儿子一眼,缓缓道,“你的机会不多了。”

“儿臣明白。”赵云屹面不改色,平静道,“可刘伶的事情,所有的证据我已经呈交给了父皇。”

“证据有,可此事太小。”皇帝幽幽的看着他。

赵云屹低头不语。

“你也不必气馁。”皇帝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背着手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日要你来,便是与你商谈去江南的事情,此去安洲 ,淮州,宁洲三地,路途遥远,你能撑得住?”

“儿臣可以。”赵云屹直接回复道,没有半点犹疑。

“好。”皇帝便是喜欢这直接了当的答案,他附身,轻轻拍了拍赵云屹的肩膀,“机会得来不易,你心思缜密,办事向来凌厉,朕是清楚的,比云崇强些,你此行若是做出了成绩,朕也好给文武百官一个理由。”

“谢父皇。”赵云屹立刻行礼。

二人便就进一步的安排详谈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内,赵云屹手臂伤口已自然凝结,成了一个血痂。

徐公公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不忍心,却又不敢劝阻,只能在一旁静静看着。

“听闻你近日将那万寿节宴上那名女子收到了身边?”聊完正事,皇帝开始问些其他的,他眉头一挑,缓缓道,“你倒是有些眼光,寻常宫女不要,弄了这么个宝贝在身边,她的琴,你听得懂吗?”

“倒是能听懂些,有些裨益。”赵云屹缓缓道,“父皇赞扬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差的。”

“多听听温润和煦的曲子也好,助你的心性。”皇帝缓缓道,“你向来不爱乐曲,如今能开窍,倒是不错。”

“谢父皇。”

赵云屹离开御书房前,皇帝笑看着他,缓缓道,“朕还是很看好你的。”

赵云屹行礼过后转身离去,脸上勾起一丝冷笑。

他走后,徐公公在一旁,细细的给皇帝温了一杯茶 ,声音轻缓说道,“瞧瞧太子殿下那伤,啧,老奴看了都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皇帝语气冷淡,“身为皇子,这些熬不过去,如何坐稳这个位置?你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朕向来不管这些,能斗便斗,斗不赢死了不冤。”

“皇上您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徐公公诚惶诚恐,不敢多言。

“云屹和云崇各有千秋,云崇还需雕琢,云屹还需锻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朕还需要再看看。”皇帝揉了揉眉心,“让他们争去罢。那漏洞百出的衡税法,便让太子去填补,等他一走,就把老七扔军营里去,一个也别来碍朕的眼。”

徐公公捂嘴偷笑道,“皇上大局在握,运筹帷幄,实在是圣明。”

……

柳茯苓的伤实属是小伤,只不过落在了脸上,落下了疤痕不好看,用赵云屹的话说,便是“毁了容,误事”。

可李忠看到柳茯苓脸上的伤时,却惊叫了一声,眼眶一红,仿佛柳茯苓的手被砍了似的严重,“柳姑娘!你的脸!”

丁太医赶到,见到柳茯苓脸上的伤,也是面色一白,赶忙开了个方子,让李忠去拿药材。

把脉之余,丁太医用干净的棉布沾了热水,递给柳茯苓:“姑娘,将脸上干涸的血迹擦一擦吧。”

柳茯苓接过一旁李忠递来的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只见上头被划了一个浅浅的口子,长长一道,从耳边延伸至脸颊,伤口并不深,疼也不怎么疼,但是流了不少血,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也难怪李忠吓成那样。

柳茯苓轻轻地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动作轻柔快速,把一旁的李忠吓得要命,“使不得使不得,柳姑娘你慢点!”

“无妨,我有数。”柳茯苓手指轻动,她已经很轻了,且擦拭的都是未伤之处,根本不疼。

岂料丁太医却忽然开口问,“姑娘为何……如此镇定?”

柳茯苓抬眸看着面前这位身材矮小,面容精致的中年太医,一时间有些迷茫,“镇定?”

丁太医事前也从未跟柳茯苓接触过,见到柳茯苓的脸,原本也无甚惊讶,毕竟能在赵云屹身边留下的女子,定然不会丑到哪儿去。

只是她对于样貌破损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丁太医的意料。

在宫中,美艳女子被妒忌者毁掉容貌实乃常见,有重的有轻的,还有只长了几颗红疹便哭成泪人的妃子,身为太医,这么多年来,他算是见得太多了。

“柳姑娘不问这伤会不会留疤?”丁太医问。

“能为太子诊治,医术定是顶尖,若是会留疤,丁太医定然会告诉我,何必要开口问扰乱您诊治呢?”柳茯苓将那沾了血的脏污放在一旁的托盘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伤很浅,就算留了疤,也不会太显眼。”

丁太医一时惊愕,正好李忠将药草都送了来,丁太医接过药草,笑道,“柳姑娘通透。”

正在丁太医替柳茯苓包扎时,外头忽然有一灰衣男子侧身而入,轻轻来到青叶身边,悄声在青叶耳边说了些什么。

青叶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柳茯苓,与那男子出门交谈。

柳茯苓没有发觉那边的动静,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伤口,却被包扎成了个臃肿的模样。

“这药敷一次便可,明日便可涂这罐药膏。”丁太医拿出另一罐药膏,放在她的手边,说了些其他要注意的,便收拾东西要走。

柳茯苓见状,急忙拦住丁太医,“丁太医请稍等,殿下恐怕也需要您的诊治。”

“殿下?”丁太医一愣,“他人呢?”

“他……”

柳茯苓犹疑了一瞬,便听到前方传来声响,柳茯苓一抬头,只见赵云屹身长玉立,迈步缓缓上前,眼眸深邃之余偶有寒光,便如深谭中盛着冰渣,看得出来他情绪非常糟糕。

可比他情绪更糟糕的是他如今的模样,他上半身面容白净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自手臂以下,破碎的布料错落间可以看到他胳膊上露出的伤口,那一剑割得极深,如今已经结了痂,可先前流的血已经深深染透了他的衣袖和衣摆。

他今日身穿墨色的衣裳,若不细看,看不出他流了多少血,可待他走近,柳茯苓却闻到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

她立刻起身,扶赵云屹坐下。

赵云屹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到她面上的担忧之色,心中郁气莫名被冲淡了不少。

“殿下,您已经多年没有受过外伤,这是怎么回事?”丁太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上前两步,正准备拿剪子将他的衣袖,赵云屹却一脸肃色,伸手一扯,裂帛之声刺破人心。

柳茯苓心头一震,总觉得他浑身上下就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雾,似乎藏着什么难言的情绪,轻易却看不清晰。

“为何不自行止血?你把自己的身子当儿戏?”丁太医几乎是呵斥道。

他知道赵云屹不会轻易受伤,以他的身手,整个皇城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若是受伤,定是他放水,或是……有意的。

再加上那显而易见外露的伤口,很显然是刻意这样给其他人看见。

赵云屹不置可否,只露出手上的伤口,“快些包扎便是。”

“你!”丁太医几乎快要被他给气死了,“臣说的话,你皆是听不进耳朵,油盐不进固执己见,究竟要谁的话你才能听得进去?”

柳茯苓站在一旁,有些惊愕于丁太医的胆识与态度,他居然敢这样跟赵云屹说话?

……

很快,皇上派太子亲自前往江南各省推行衡税法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的各个角落,赵云屹遇刺的消息也随之而来,许多宫人都说,曾看到太子殿下浑身是血去御书房回话,看起来几乎要昏死过去,样子十分可怖。

还有人说,赵云屹这是带着浑身的血去为自己争取利益了,也许遇刺的事情也是自导自演。

更有甚者,猜测皇上这是为了弥补太子殿下,给了他一个机会,将七皇子的胜利果实分给赵云屹。

毕竟,太子詹事府的大部分官员都被用各种名头调去了景玉宫,詹事府形同虚设,里头只剩一些打杂的小厮手下,只有一个青叶还跟随在太子的身边,像是维持个詹事府的名头做个样子。

皇上也似乎在有意识地培养七殿下,让他插手各方面的国事,做出决断。

这些年来,太子便如一根病弱的杂草,几乎要在东宫之中销声匿迹了,如今再次受皇上重视,各方面势力都蠢蠢欲动,众说纷纭不断,京城暗潮涌动,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把不准皇上的意图和未来的方向。

难道皇上依旧还是中意这位太子吗?那之前那么重用七殿下是怎么回事?

惊扰最大的,自然是秦贵妃那边。

原本定好的事情一朝更改,秦贵妃气得砸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瓷瓶,宫人收拾碎片便花了不少的时间,正在将碎瓷片扫出宫外的时候,一个人打开了门,踩着碎瓷片,走到了秦贵妃的面前。

“母妃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赵云崇是从御书房赶回来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在赵云屹即将下江南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时,皇上早已召见他,与他聊了此事。

“还不是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哥……”秦贵妃话说了一半,才缓缓冷静下来,看向膝边半跪着的赵云崇。

赵云崇皱眉看着她,似乎惊愕于自己那温和聪慧的母妃,竟然会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你怎么来了。”秦贵妃面容舒缓下来,她忍下心中的火气,缓缓道,“只是生气,替你生气。”

“刚刚父皇召见我,已经与我说过了此事。”赵云崇朝着秦贵妃笑了笑,“母妃不必生气,事情并不如您想的那般,衡税法归根结底是我提的,四哥即便去江南推行,也不是抢了我的功劳,而是帮我而已。”

“你!你怎么……你怎么能想得这么开?”秦贵妃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儿子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性子怎么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他若是有自己的半点狠厉,也不至于自己替他操心到如今,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得到太子之位。

“母妃听儿臣说完。”赵云崇也不恼,笑道,“近日军务紧张,父皇要派儿臣去西北。”

“什么!”秦贵妃的眉头几乎要竖起来了,刚想骂人,却想到自己母家掌管的军队,正是在西北,她一怔,心头涌起一阵惊喜之色,“云崇!皇上是怎么说的,你细细告诉我!”

赵云崇便将方才父皇所说大致告诉秦贵妃,秦贵妃越听越是喜上眉梢,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儿子,好云崇,你快要熬到头了!”

赵云崇离开后,便去书房收拾东西忙碌,他一走出景玉宫,面上的笑容便敛了敛,陷入了沉默。

他问身边人,“太子确实要带柳姑娘去江南?”

身边随行太监缓缓点头,“宫中都传遍了,确实如此。”

赵云崇微微蹙眉,脸上沉沉,只觉得心中压了一块石头。

他锦衣玉食长大,虽不是太子,可自小到大,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有疼爱他的母后,有原本是四哥的、如今是自己的太傅老师,有最好的吃穿用度,有最精致的生活起居。

他从未嫉妒过别人,太子之位,他觉得靠自己的努力,迟早可以让父皇改变主意……但是如今,一种嫉妒的火苗,却如同草原上的业火,星星一点,便燎遍了他的整个身心。

他嫉妒赵云屹,嫉妒他能够将柳茯苓留在身边,更嫉妒他能够触碰到柳茯苓。

他站在百花丛中,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渴望。

赵云崇心中清楚,便如母妃一直告诫他的那般,儿女情长最是耽误大局,他还是要以挣得太子之位为重。

而另一边,秦贵妃却是另一重打算。

“为何又失败了?”秦贵妃问面前的林文进,“被留活口了吗?”

“未曾。”林文进低头道,“全死了。”

“那就好。”秦贵妃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玉镯,在镯子上轻轻抚摸,“都安排好了吗?这次他们离开京城,便不能让他们回来。”

“娘娘放心。”林文进缓缓道,“都安排妥当了。”

……

赵云屹失血伤重,便有些嗜睡,回宫之后,丁太医为他包扎好伤口,他换了干净的以上,一睡便是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天黑,青叶送来药汤和甜软口味的膳食,放在赵云屹的面前,轻声试探问道,“茯苓姑娘已经睡了,要让她来伺候吗 ?”

赵云屹缓缓阖眼,声音有些慵懒,“不必了,让她睡。”

“是。”青叶便递过那碗药,“殿下,药已经不烫了 。”

赵云屹面容露出些不耐烦来,却还是接过了药碗,浅浅的喝了一口。

苦上心头,没有糖。

青叶见他情绪稳定,缓缓道,“殿下,今日安排在明月楼的兄弟们,探听到一些消息,您要听吗?”

“重要吗?”赵云屹问。

“不算重要,是些闲杂事情,却与茯苓姑娘有关。”青叶道。

“说。”赵云屹说完这句,缓缓喝了一口药,微微蹙眉。

“柳姑娘在与何掌事见面时,提到了您。”青叶看了一眼赵云屹,只见他面容平静淡然,仿佛什么事也无法影响到他此时的心境。

赵云屹又喝了一口药。

“柳姑娘说您那方面不太行,不能、不能人道,让何掌事放心,您不会欺负她的。”青叶道。

“咳……咳咳!”赵云屹一口药呛着,猛烈地咳嗽起来。

作者有话说:

赵云屹:…………………………老婆真有想象力。

大肥章二合一!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