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 他的表字。

赵云屹看着那两个清秀的字,许久沉默不语,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静。

柳茯苓,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书房内诡异的安静,柳茯苓缓缓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 忽然想到自己此举的问题所在——擅自写他的表字, 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她心中一咯噔,慌忙起身, “殿下,我随意写,并不是有意……”

赵云屹却在她站起身之后,瞬间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书桌前。

书桌的边沿卡在柳茯苓的腰上, 她无意间后仰,却被赵云屹伸手捞住了她的脊背。

“不是有意?”赵云屹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在确认她是真的如此, 还是在演戏。

赵云屹靠得太近, 柳茯苓有些不适, 她手指推着他, 有些别扭。

这动作在赵云屹看来,却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他分毫不让的将她抵在书桌前, 任她推拒,也纹丝不动, 反而将她捞得更近些, 感觉到她纷乱的呼吸, 心中仿佛才得到了些许的慰藉。

“何处得知我的表字。”赵云屹甚至有些不敢深想她的用意,便只低声问她何处得知此事。

“李忠,是李忠告诉我的,上次巧遇,李公公与我闲聊,便聊到了此事。”柳茯苓不知道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间陷入了慌乱之中,“殿下,我真的只是随意写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赵云屹听到这话,心中掀起些淡淡的躁意,随意?不要放在心上?

柳茯苓一手被他制住,一手只能勉励推着他的胸膛,才能堪堪的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赵云屹的呼吸从刚刚自己写下那两个字以后便有些不稳,她不禁十分后悔,自己就不该乱写,任她写什么字,应当也比写这两个字处境要好得多。

赵云屹如此喜怒无常,她还这般招惹,实在是自寻死路。

“殿下,妾身知错了。”柳茯苓见他情绪不定,双眸黑沉,不知道他如今的想法,只能认怂。

她说了这话之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赵云屹,却见他扔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他似乎有些愠怒,可柳茯苓确实也不是很明白赵云屹究竟在怒什么,即便是僭越了,他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越是不按常理出牌,柳茯苓越是觉得忐忑不敢乱动。

气氛僵持,赵云屹的视线从她的双眸缓缓下落到她莹白的鼻尖,随后是润泽的双唇上。

呼吸声重,柳茯苓咬了咬嘴唇,心跳渐渐开始不稳。

他想做什么?

下一秒,闪电霍然亮起,照亮了两人的面庞,外头乌云压顶的局面已经到了极限,瓢泼的大雨哗啦啦的往地面砸,地面上掀起淡淡的土腥气和草木香,随即而来的便是“轰隆隆”得雷声。

瓢泼的大雨夹在风中,哗啦一声,风吹得一旁书柜的书都落在了地上,窗户开着,雨水打进屋内,很快便淋湿了一小块地方。

柳茯苓却像是等来了什么机会似的,挣扎扭动了片刻,轻声道,“殿下,我去关窗。”

她不动倒好,一动反而惹得赵云屹眯了眯眼,最终只得缓缓地放开了手。

怀中的人儿便如被解开了束缚的鸟儿般,扑腾着便逃了。

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模样,赵云屹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肘看着她奔波于几个窗子间,顶着风雨,艰难地将那窗子关上。

柳茯苓仍穿着今日那身衣裳,本来就薄,如今风雨淋在身上,湿了一些,看起来更加的清透贴身,她似乎没发现,只专心与那窗户做着斗争。

这儿的窗户又大又沉,且雕了繁复的木雕,柳茯苓不敢用全力,被风雨吹懵了的她半晌也关不上一扇窗户。

正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的手旁微微用力,那窗户才听话地关了起来。

“谢谢殿下帮忙。”柳茯苓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感激的看着他。

“关个窗把自己弄成这样?”赵云屹皱眉睨了她一眼。

柳茯苓低头一看,满脸窘迫,她的衣裳湿了一半,本就若隐若现的身段更是直接显露。

柳茯苓急忙伸手挡住胸前,急忙道,“妾身告退!”

“退哪儿去?”赵云屹挑眉,“出去给旁人看?”

“……”柳茯苓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脚步一僵。

“来人!”赵云屹陡然一声,将柳茯苓吓得身子一颤,他那架势,便如同要喊人来将她拖下去碎尸万段似的。

外头候着的小厮急忙应声而入,赵云屹道,“告诉李忠,让他将东西送到书房。”

“是!”

小厮冒着雨飞快奔走,赵云屹转身看柳茯苓,却见她抱着膝盖,正可怜兮兮的蹲在一旁的避风处。

“过来坐。”赵云屹无奈道。

“太冷,不想动。”柳茯苓不是不想动,而是已经压根不敢动,自己这身衣裳不沾水已经是过分,沾了水更是宛如虚设,根本没有起到任何衣裳该有的作用,反而因为沾湿了导致身上冷嗖嗖的,她甚至轻轻打了个喷嚏,“嗤”得一声,像只落水的猫。

赵云屹嘴唇勾起笑意,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子,低头看她写的字。

“怀仁。”

她的字极为秀气耐看,看得出来经过练习,却自成一体,细瘦清秀的很,如她的人一般,漂亮,细细一看,倒是颇有些风骨。

赵云屹拿出一本书,将那已经晾干的纸夹在了里头。

“殿下,殿下,东西到了!”淅沥沥的大雨声中,传来李忠的声音,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那敲门声也湮没在了大雨的嘈杂之间,听不太清晰。

“进来。”赵云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李忠立刻缓缓推开门,朝着赵云屹行了个礼,然后立刻指挥他身后的小厮往屋里搬东西。

外头雨大,李忠去泾香阁的时候刚好碰上大雨,急忙召集人手搬东西遮雨,一来二去耽误不少功夫,这才刚到太子寝殿,便听到有人传报,说要把东西送去书房,几人便又赶紧掉头,将东西送了过来。

东西都用油纸包着,没淋着雨,李忠办事相当的利索,一点也不含糊,似乎感觉到屋内奇怪的氛围,他连头也不抬,把那些东西送了便走,一刻也不多待。

他来时带着大雨,走时宛如疾风,赵云屹原本想问他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开口,李忠便已经将门关好,快速离开了。

待李忠走后,柳茯苓立刻上前去,找出那个装衣裳的油纸包,抱在了怀里。

“前面右拐。”赵云屹看出她的意图,缓缓道,“有热水。”

“谢谢殿下。”柳茯苓附身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春雷阵阵,电闪雷鸣,天色渐渐暗了,赵云屹在书桌前随意翻著书,外头送来了晚膳,他让宫人放在一旁,便继续翻书。

雨滴的声音越来越大,这雨竟然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赵云屹缓缓闭上眼,忽然感觉身体传来了些不适。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赵云屹呼吸急促起来,一旦有这样的意识,他的身体便自然发生了原本时常会有的反应,像是一种惯性一般,难言的痛楚渐渐席卷他的全身,他眯着眼睛,撑手站起身。

柳茯苓她怎么……这么慢!

赵云屹本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有问题,谁能想到她居然这么磨蹭,在里头绣花吗?

雨滴的嘈杂声在他的脑子里炸响,他几乎有些站立不稳,因有柳茯苓在,他也没喊青叶进来,如今他已经连叫人的力气都没了。

潮湿的空气中浸润着淡淡的血腥气,赵云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殿下,您怎么了?”柳茯苓终于出来了,她刚一走出来,便看到赵云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血瞬间便流了出来,看起来异常的可怖,她吓了一跳,想过去看看,却又有些惊惧,“需要我去叫人吗?”

“过来。”赵云屹几乎是沙哑着嗓音道。

柳茯苓不敢多想,连忙上前,却被赵云屹一把拉住,拽进了怀里。

柳茯苓整个人都懵了。

雨声哗啦啦响,一直不停,赵云屹几乎是倒在她的身上似的抱着她,将半个身子的力道都压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气喘吁吁,仿佛水中捞出来似的,手上还有伤,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柳茯苓想挣扎,可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是挣扎的好时候。

“殿下,你还好吗?”

柳茯苓战战兢兢地说。

“不好。”实际上,在接触到柳茯苓的一瞬,他便觉得呼吸渐缓,心跳也缓和下来,血液中的躁怒,便如被什么安抚了似的,尽数平息下来。

他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缓缓闭上眼睛,搂住了她的腰。

“殿下,您手上的伤要包扎一下。”柳茯苓道,“不然会严重的。”

“一会儿再说。”赵云屹的声音几乎在她的耳侧响起,柳茯苓有些痒,不规矩的动了动,却惹得赵云屹将她搂的更紧。

柳茯苓细细思忖,怎么也想不通,赵云屹这奇怪的举动究竟是为什么。

想了许久,待赵云屹精神稍稍好了一些后,她终于有些忐忑的开口道。

“殿下,您是不是被狗咬过?”

“……”赵云屹闷声问,“何出此言。”

“我听何掌事说过,有一种狗,他们身上其实是有些病的,时常像疯了一样,那样的狗若是咬了人,人便也会染上病,时常会控制不住自己要咬人……”

赵云屹缓缓松开手,眯眼看着她 。

“殿下,是不是也被这样的狗……咬、咬过。”

“你觉得呢?”赵云屹冷笑看着她,心中的平静化为更深的愠怒。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明天双更!说到做到!么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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