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 人群聚集,兵马陈列,周围却安静异常, 只听到柳茯苓舒缓平和的琴声悠扬而起, 缓缓而落。

直至最后一个音色缓缓收尾,她的手随之垂下, 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停滞在乐曲之中的情绪, 她缓缓平复心绪,转而抬眸, 下意识便开始找寻赵云屹的身影。

可她还未看到赵云屹,便看到不远处有一男子缓缓下马,朝着自己走过来——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月色正浓,虽是夜晚, 可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见,柳茯苓看到从远处缓缓走来的男子,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 却是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琵琶, 惊愕地看着他。

赵云崇?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去边关打仗了?

太突然了, 他来做什么?赵云屹这边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果, 他是来直接收割胜利的果实,还是来搞破坏的?

不, 赵云崇不是那种人。

难道他是来帮忙的?

柳茯苓不由得转头看向赵云屹, 果然,赵云屹的面色看似平静, 可是他眼眸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情绪还是透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若是以前, 柳茯苓倒是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可是这次来江南,她全程跟着赵云屹,他看似轻松,装聋作哑演演戏似乎便能骗过不少人,直接搞定那些繁杂的事务一般,可是这中间有多少次,若不是赵云屹提前有所准备,若不是他随机应变脱离危险,他们恐怕早就成了尸体供人吊唁。

这种即将收尾的时候,来了个赵云崇,除非他是圣人,否则任何人都会怀疑他来此的目的。

赵云崇看着柳茯苓眼眸中的惊愕神情,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这么惊讶?”

柳茯苓有些无措,她朝着赵云崇福了福身子,低声道,“见过七皇子殿下。”

赵云崇与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他带来的那些人便迅速的将这片安置流民的区域包围起来,而赵云崇自己,则眼里装的全都是柳茯苓 ,直接走到了柳茯苓的跟前。

“许久不见。”赵云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欲继续与她寒暄,脸上带着笑意。

赵云屹眉头一皱,看着他的人马开始接管这片区域,而一旁的流民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再次翻腾起来,看起来都十分不安。

赵云崇这么做,柳茯苓的努力便等于白费了。

“都别动!”赵云屹冷冷看向赵云崇,声音却极为平静,“赵云崇,管好你的人,现在不是你插手的时候。”

“四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赵云崇轻轻笑了笑,待看清赵云屹此时的模样,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赵云屹的身体……已经好了?怎么看起来,与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七殿下,请快让他们回来,大家情绪不稳,正是安抚的时候,这时候若是轻举妄动,很容易出事。”柳茯苓距离赵云崇较近,怕赵云屹与他折腾半天耽误了事情,便擅自开了口,一双温软的眸子看着他,声音也十分好听,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想听她多说些话。

“既然你这么说……”赵云崇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道,“让他们都回来。”

消息传下去,下边的动静终于收敛了些,凶神恶煞的兵马一经停下手下镇压的动作,流民却重新开始涌动起来,其中有人带头道,“大家不要上当了,他们的援兵来了!他们就是想弄死我们!”

赵云屹一转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说话的人,他与身边暗卫道,“把他带上来。”

暗卫立刻有动作,来到人群中的开口的那人面前,那人见此状 ,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开口道,“乡亲们,我们原本也是安安分分的百姓,天灾人祸,沦为无家可归的流民,我们没有错!我王二就算做了鬼,也不会轻易饶了哪些吃人骨头吸人骨髓的达官显贵!”

赵云屹微一挑眉,听这人说话,倒不像是什么普通的流民……倒是有些意思。

赵云崇却皱眉看了那人一眼,轻声道,“此非良民。”

柳茯苓缓缓抬眸,看了赵云崇一眼,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有些许惊讶。

仿佛是感觉到了柳茯苓的眼神,赵云崇低头迎上她的目光,温和笑了笑,笑容在月色下更显得温文可亲,“此地还是良民居多,你看那些衣衫狼藉的老弱,他们能做什么?只要将人群中那些故意挑事的人抓捕了,动乱便能平息……自古以来,这样的人往往将民间搅得天翻地覆,甚至能推翻一个王朝,不可小觑,定要提前防备。”

“七殿下说的是。”柳茯苓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得问道,“那该如何防备?”

“这便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赵云崇柔和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柳姑娘心善,一些事情恐怕是听不得。”

柳茯苓心中一颤,大抵是知道了该如何“防备”,不由得看向赵云屹。

赵云屹并不看她这边,他此时眸色冷冷的,一幅生人勿进的模样,仿佛一块顽固的寒冰。

暗卫很快便把那个叫王二的流民给带了上来,王二看起来与其他的面黄肌瘦的流民倒是有些不同,可以看出他原本身体不弱,骨架不小,只是近日饥饿的缘故,看起来瘦瘦黑黑的,衣裳破烂发污,狼狈的很。

只是他的眼睛还是亮的,黝黑的眼直愣愣的瞪着赵云屹,像是一头在山野中饿了许久的,离群的瘦狼。

“我是不会跪你的,呸!”

他大声道。

他身后不远处的流民立刻有人叫好,那声音便像是一根脊梁骨,撑住了他的背脊,让他的背脊挺的笔直。

“王二?”赵云屹半阖双目,悠悠看了他一眼,“听口音,安洲人……不,应是安洲与淮州交界处,定河镇,我记得那边山地众多,少有耕地,前几个月发了大水,是不是遭了灾?才沦落至此?”

王二一听,缓缓瞪圆了双眼,眼眸中缓缓浮现出一缕异样之色,“你查我?”

赵云屹笑了笑,轻轻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在逗我?你算哪根葱?”

王二陡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有人能够将自己的来处猜得这样准。

“定河镇大姓便是王姓,你们镇上有个乡绅叫王荣,你们流离失所,是不是与他有关?”赵云屹问。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们一家不可能……”王二一听到王荣的名字,立刻开口痛骂,可话说到一半,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然间一愣,恶狠狠的看向赵云屹,“你套我话!”

“近日我在查安洲、淮州、宁州类似的所有案件,你们跟官府呈过状子,那状子确实被压在箱底,无人去管。”赵云屹缓缓看了他一眼,趁他怔愣愤怒之际,忽然伸出手,捏住了他肩膀,靠近他,缓缓用暗力捏了下去。

王二双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赵云屹,竟是开始咬牙与赵云屹的那股力对抗,赵云屹摁住的是他肩胛骨的关键处,只要再稍稍用些力,便能将他一只胳膊卸下来。

可他居然硬生生忍了下来,嘴巴里咬出了血,也没有哼唧一声。

赵云屹眼眸中露出些欣赏,可语气依旧冰冷,“若我与那些官员是一丘之貉,何苦在此地与你们浪费时间,即使今日援兵不来,光我手下之人的身手,杀你们比杀鸡还简单,你信吗?”

王二张了张口,刚刚赵云屹按过的肩胛骨处仍在剧痛,他明白,这位太子是会功夫的,且功夫极好。

“杀了你们,一把火烧了,何苦耗费本就不多的粮食……如今我在这儿支粥铺,派遣本就不多的人手伺候你们,还请了大夫为你们治疗瘟疫,你自己动动你愚蠢的脑子想想。”赵云屹悠悠看了他一眼,“谁怂恿的你。”

“我,我不会出卖兄弟。”王二低头硬气道。

“那真是兄弟?你仔细想想,那人,真的是流民?”赵云屹猜都猜到这其中定有人在捣乱,连续问道,“你知道他真名?家住何处?口音如何?是不是上来就跟你套近乎?他身上穿的衣裳真的合身吗?你们相处了多久?是在山洞认识的,还是……今晚才认识?”

王二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也不是傻子,稍稍一想,便想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草!我被骗了,殿下,我带您去找他!”

柳茯苓听完了全程,抿了抿嘴,掩饰心中的欢欣……

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交给赵云屹去做。

若真如赵云崇刚刚说的那般,不仅冤枉了好人,还会上了对方的当,激起民愤。

正当暗卫要跟随王二进去寻人时,却听到流民中传来一声惨叫,然后就有人痛呼,“杀人了!杀人了!”

赵云屹使了个眼色,很快,两名暗卫冲进人群,一番追逃之后,终于捉住了一个看似流民的男子。

那男子被押解到赵云屹面前,口中塞了防止他自尽的布块,赵云屹随手从暗卫手中接过一块湿布,在他脸上一抹……与流民相比,他的皮肤是相当的白皙光滑。

王二当即开口骂道,“马德!骗子!居然挑唆我!老子上了你的狗当!”

一旁的赵云崇看到那人的脸,眼皮一颤,只是一瞬,之后他便恢复了平静。

这人他认识,是镇国公府以前的旧部。

只听命于镇国公……和他的母妃。

那伪装的流民被带走,赵云屹看向王二,还未开口,王二便朝他跪了下来,“殿下英明!”

“安置流民需要时间,我会一一解决,你们在此先住着,且忍一忍。”赵云屹语气明显温和了些。

经过此事,王二已经心服口服,他听赵云屹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立刻跪在地上大声说,“刚刚我说那些污糟的话,全部收回,殿下英明神武,知善恶,明是非,我愿将真相告知所有流民,让大家都懂事一些,不要再为殿下增加负担!”

赵云屹听了这话,心中倒是舒坦了些,缓缓拍了拍他的肩,“拭目以待。”

这王二,还挺会用词的,也难怪在流民中声望如此之高。

王二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抱拳道,“定不辜负殿下期待!”

王二回去之后,立刻召集自己之前在流民中树立威信笼络的一群人,开始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起刚刚的事情,一脸的兴奋,柳茯苓见此,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云崇见她低头轻笑,不由得被她的笑容吸引住。

柳茯苓抬头看着他,笑道,“我很开心,不用费一兵一卒,便能有如此结果……这儿都是可怜的人,七殿下带来兵马,应该用在刀刃上,不应该耗在这里。”

“你这么认为?”赵云崇与她对视,“没想到,柳姑娘心中有如此大局,令人刮目相看。”

柳茯苓知道他是在客气,浅浅一笑,回应道,“七殿下过奖,我今日斗胆开口,也多亏了七殿下不与我计较许多。”

赵云屹解决完这些事,一转身,便看到了眼前的场景——柳茯苓微微仰着头,与赵云崇说笑,赵云崇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柳茯苓,眼眸里盛着的心猿意马,已经可以绵延几十公里。

赵云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瞬间刺疼起来,他上前几步,缓缓道,“茯苓。“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他一开口,赵云崇便能感觉到,赵云屹在跟自己宣布对于柳茯苓的占有权。

柳茯苓听到这一声,便朝着赵云崇福了福身子,转而立刻快步来到赵云屹身边,乖巧的站在他身后,轻声道,“殿下。”

开玩笑,这时候若是不给赵云屹的面子,那回头她便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赵云屹内心的烦躁被她这一声柔柔软软的“殿下”抚平了大半,可只要赵云崇在这儿存在,他心中便不可能舒服。

“七弟远道而来,应当累了,不如先去歇息。”赵云屹与赵云崇目光对视,语气颇为客气。

“四哥才辛苦,独自在江南这么久,父皇听闻你坠落山崖生死未卜,这才命我来寻你下落,如今一看,四哥身体强健,倒是父皇与我,白担心了一场。”赵云崇的语气更加客气,可客气的语句之中,却暗藏着种种玄机。

柳茯苓觉得他似乎有些变了,若是之前的赵云崇,应该说话更直白些。

赵云屹似乎也发觉到他的不对劲之处,眼皮抬了抬,懒洋洋道,“也是九死一生,幸好有茯苓在,一路贴身照拂,我也算是大难不死。”

“贴身照拂”四个字,被他着重说了出来,赵云崇听了,果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茯苓站在赵云屹身边,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诡异。

“对了柳姑娘。”赵云崇忽然将柳茯苓扯了进来,“我送你的那根簪子,怎么没带,却带了这么……简陋的发簪?”

“……”柳茯苓原本都快忘了那根碧玉簪子,如今赵云崇提起,她心中一咯噔,一是怕得罪了赵云崇,二则是怕自己回答不好这个问题,惹恼了赵云屹。

上次因为那根簪子,赵云屹没少折腾她。

“七殿下那根簪子太过贵重,如今东奔西跑的,就怕掉了,或是被人抢了。”柳茯苓艰难解释,这句是说给赵云崇听的。

“木簪虽然简陋,可是轻便,日常戴着很方便舒适。”这句是说给赵云屹听的。

“哦?是吗?”赵云崇看了一眼那明显有些粗糙的木簪,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赵云屹也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为什么不说是我亲手做的。

柳茯苓垂头不语,假装没有看懂任何一个人的意思。

好晚了,她实在是有些困,他们想杵在这儿,别拖着她啊!

“今日便到此吧。”还是赵云屹率先开了口,“七弟也累了,既然七弟是父皇派来助我,那你的兵马,我便收下了,今夜在流民处安排几个施粥的,剩下的人去衙门职守,在分出一部分,跟我的人去山林里挖些东西。”

“挖什么?”赵云崇问。

“尸首。”赵云屹缓缓笑道,“这儿的冤案错案可不少,挖出的尸首要一一核对身份,交给家人回去入殓,我的人夜以继日,忙了很久,已经没这等力气了,七弟,你来的正好。”

赵云崇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安排好一切之后,赵云崇手下的人马基本被遣散至各处,且在各个并不能起到关键作用的位置上,做的基本上是些没用的杂活。

赵云崇只留了两个贴身护卫在身边,几乎是孑然一身。

赵云屹原本想将他安排在醉香楼,却被赵云崇拒绝了,理由是他不随意碰外头的女人,然后话锋一转,“四哥竟对醉香楼如此了解,那里头的姑娘如何?”

“七弟若感兴趣,可以自己去试试。”赵云屹并不接招,转而开口道,“我上次是与茯苓一同去的,茯苓,你觉得醉香楼的姑娘如何?”

“挺不错的。”柳茯苓认真回答道。

赵云崇脸色一变,几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赵云屹……

四哥居然……如此!茯苓这么单纯的姑娘,怎么会被赵云屹这般对待,带她一个去醉香楼那种地方也便罢了,居然还有其他姑娘加入,实在是……

丧心病狂!

赵云崇便这样跟着他们一同住进了许家,许灵珍提前听人来通报了此事,立刻让人临时准备房间。

许家够大,临时收拾个房间不难,只是应对赵云崇的态度,让许灵珍十分苦恼。

她早就听闻赵云屹与赵云崇不对付,如今二人一道出现,她一个也得罪不起,对二人的态度便要控制在一个微妙的点上,保持平衡。

许灵珍想了许多一直想得头疼,可是当赵云崇出现之后,她便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么多。

因为不管是赵云崇还是赵云屹,心思显然都在柳茯苓的身上,特别是赵云崇,每次看向柳茯苓的时候,那双眼眸便温柔地几乎能挤出水来,许灵珍看得都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一旁冷着一张脸的赵云屹。

这……兄弟相争,茯苓吃苦啊。

许灵珍看着夹在中间战战兢兢应付这兄弟俩的柳茯苓,不由得满心怜爱,朝她送去一个心疼的眼神。

直到各自回房,赵云崇被许灵珍带去了其他小院儿,赵云屹看了一眼正要回自己房间的柳茯苓,沉默地盯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开口道,“过来。”

柳茯苓开门的手一滞,认命的朝他走去。

进了赵云屹的房间后,赵云屹立刻关上了房门,手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响,还是让柳茯苓吓了一跳。

他生气了?

因为赵云崇?皇上这时候让赵云崇过来,他应当心中很不舒服吧 。

柳茯苓看了他一眼,见他眉头微蹙,便主动开口道,“殿下,七皇子殿下此时来,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赵云屹正在准备笔墨,听到她这话,动作微微一滞,缓缓道,“当然。”

“也难为你能想到这一步。”赵云屹扫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很关注自己此时的心情,连带着,她看着自己的神情中都充满了担忧。

见她如此,赵云屹不由挑了挑眉,原本糟糕的心情顿时被抚平了不少,缓声说,“父皇时常做这样的事,我早已习惯。”

“故意让人抢功?”柳茯苓问。

“是。”赵云屹颔首,“以他看来,守不住功劳,等于没干,守不住成果之人,也等于无用之人。”

“那便故意让人在最后关头来争夺?”柳茯苓几乎觉得不可思议,“这样也太不公平了,而且七殿下他真的会抢功吗?”

赵云屹原本听到前面几句,倒是颔首表示同意,可听到最后一句,他直接冷冷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他不会抢功?你以为,衡税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柳茯苓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大了眼睛……

“那是我中毒前完成的一篇策论,那时我太年轻,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自以为十分不错,可还未呈上去给太傅,便不知何故落到了赵云崇的手中。”赵云屹语气平静,可这番话却激起柳茯苓心中的轩然大波。

柳茯苓彻底愣住了,一直以来,引起如此多麻烦事情的衡税法,居然一开始……竟是赵云屹提出的?

“为何我要来江南收拾这个烂摊子,实际上,便是因为这件事。”赵云屹道,“归根结底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如今事情成了这样,我需得负起一半的责任。”

“这怎么能怪你,明明是他……”柳茯苓皱眉道。

听到柳茯苓这样说,赵云屹眸光缓和了不少。

“他……他将你的策论,据为己有?”柳茯苓有些不大相信,“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

“那时恰好中毒,母妃离世,生死之间,哪里有力气去管一篇策论?”赵云屹缓缓道,“我看过,他废力气修改了许多,还不如我原来那版,之前我的写的,至少在对民之策,没有这样混账的做法,对乡绅官员,也有些约束,他却将这些都改了。

“也许是实施起来,担心得罪人……毕竟,现在这些入狱之人,都是他赵云崇,还有秦贵妃的得力干将。”

“那皇上知道此事吗?”柳茯苓不由得问。

“皇上耳目众多,宫中鲜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未处理,只是放任而已。”赵云屹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知道为何我重病时,他仍没有将太子之位换做他人吗?”

柳茯苓立刻摇头。

“他喜欢……”赵云屹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柳茯苓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惊得嘴巴久久没有合上,可下一秒,她瞬间反应过来,“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么多,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该知道的……”

知道了如此多的宫中秘事,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还不懂我的意思?”赵云屹眯眼看她。

“殿下是……什么意思?”柳茯苓确实不解。

废了这么多口舌,说到底,赵云屹其实只想表达一个意思。

“别靠赵云崇太近,知人知面……不知心。”赵云屹眼含深意,缓缓道 。

柳茯苓一愣。

虽然她觉得这话是对的,可是从赵云屹的口中说出来,她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特别是他在吹熄了灯之后环着她入睡,口中的热气不停往她脖子里钻的时候,柳茯苓更觉得,她最不应该靠得太近的,应该是他赵云屹!

第二日,几人相聚在一处用早饭。

赵云崇仍旧如清风拂面,许灵珍安排了一大桌的菜,有甜的有咸的,有南方的小笼包,有北方的大馒头,甚至特意让厨子炒了些清素的小菜,摆在桌上,任君取用。

柳茯苓本不想上桌,赵云屹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嘴,还是在赵云屹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太瘦了,多吃点。”赵云屹夹了一块糖饼,放在她的碗里。

柳茯苓嘴上说了声谢,手上却是极为艰难,根本不想碰那一看就甜糊糊的糖饼 。

一旁的赵云崇见她如此 ,当即明白过来,忽然站起身,夹了一筷子那清素的小菜放在她的碗里,“是啊,柳姑娘多吃点。”

柳茯苓干巴巴的说了声谢谢七殿下,便垂着头看着碗里的两种东西,一动也不动。

她……哪个也不敢吃。

一旁的许灵珍看到此情景,脸都要扭曲了。

茯苓太惨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二更十二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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