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屹眼前雾蒙蒙的, 几乎看不清什么人影,他能感觉到柳茯苓的气息就在自己身边,可他却无法像过去一样轻而易举看到她的脸, 大抵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光影, 与周围有些许不同。

“我在。”柳茯苓立刻上前,她发现赵云屹有些不对劲, 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 赵云屹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的眼睛不会是……柳茯苓心中一颤,几乎不想往那个方面去想。

荒郊野岭, 没有暗卫,没有青叶,没有其他人,唯一一个看起来有些靠谱的赵云屹,此时若是忽然看不见了……

柳茯苓根本不想继续往后想……他的身子本就虚弱, 再经过这一遭,还能好全吗?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赵云屹。

赵云屹的所有头发都散了,黑发披肩, 平日里精致且极让人有压迫感的脸, 此时双眸无神, 略有些迷蒙之色, 倒是显得人畜无害。

再加上他被水打湿的脸,面色苍白, 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脆弱感, 如冰块似的,坚硬, 却易碎易溶。

他忽然反手捉住柳茯苓的手腕, 声音沙哑道, “茯苓。”

“我在。”柳茯苓再次轻声道,她便在他的身侧,靠得极近。

赵云屹睫毛微颤,缓缓开口道,“我看不清了。”

果然如此……

柳茯苓心中一沉,口中却安慰道,“兴……兴许是刚刚掉下水时,后脑撞到了什么……又或许是,殿下后背直接接触水面,冲劲太大,您只是一时看不见,说不定,说不定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柳茯苓越说越难以说下去,别说安慰他了,柳茯苓现在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你说得对。”赵云屹口中这样说,可做法却并不如他口中那般乐观。

他无神的眼也不知道盯着什么地方,他的手原本捉着柳茯苓的手腕,现在却缓缓松开了。

“殿下,您还能走吗?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那些刺客随时有可能找过来。”柳茯苓有些着急。

若是那些刺客真的找过来,那他们就真没有任何活路可言了。

“我动不了。”赵云屹语气平静道。

柳茯苓一怔,雨水淋在她的身上,她开始觉得那冰凉的雨水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流,冻得她手指有些发颤。

坠下来的时候,马车撞到了赵云屹的大腿骨和手臂,再加上以身为垫坠入水中的冲击力,他浑身的骨骼都在叫嚣着,这种疼痛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鬼哭狼嚎地满地打滚。

可他忍耐度极高,如今已经有些习惯了疼感,没觉得十分难忍,只是身子已经不听他的使唤,现在让他站起来,的确十分困难。

“殿下您……”柳茯苓彻底慌了。

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走吧。”赵云屹忽然道。

柳茯苓一愣,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流,她的头发也基本全散了,全靠那只木簪子勉强绾着她的发,碎发贴在她的脸颊边,不断坠下雨水,滴在她的手背上。

“我……”柳茯苓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今情形,你若等着我一块儿走,可能两个人都会死。”赵云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说出的话是“今晚几时用饭”这样的话。

“您说这话,是认真的?”柳茯苓声音依旧如以往那般轻软,完全无害,可赵云屹听到她这句疑问,心中却清楚,会这样问,说明她正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说不上来如今是什么心情,他只觉得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可那雨水却冷得刺骨。

“不然?”赵云屹清清冷冷地笑了笑,他脸色虽差,可架不住底子好,忽然一笑,那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纯粹和温和,柳茯苓看到他的笑,微微一怔,登时沉默了。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赵云屹的声音仍旧平静,他不像是赶她走,倒像是在**她离开,他扯下腰带上的平安扣,摸摸索索地放在她的手心,“随你如何,有这枚白玉在手,他们不敢动你。”

“——这不仅是母妃的遗物,也是父皇曾经的随身之物。”

柳茯苓手心掂着那沉甸甸的白玉,觉得那块玉几乎是烫手的。

“该说的都说了,自便吧。”赵云屹缓缓道。

柳茯苓依旧沉默,她垂着头,想起了何岁年过去提醒她的话。

“孩子,你也别傻兮兮的跟着他,若是发现不对,立刻要躲开,永远以自己为重,知道吗?”

她还记得诸位姐姐经常与她说起的自保之道,不要对男子投入太多的感情,不要被他们表面现象所欺骗,不要被他们的甜言蜜语所哄骗。

如今,似乎正到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了。

柳茯苓静静地看着赵云屹,他似乎极为平静,仿佛死亡对他而言,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罢了。

那么她呢?

她走了以后,便可以去找桂枝,与她一道离开这些是非。

有了赵云屹的平安扣,她可以用赵云屹的名头在外生活,永远不用回去明月楼。

她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未来。

柳茯苓缓缓站起身,拖着潮湿的衣裙,缓缓后退。

赵云屹眼前朦胧,隐隐看到她纤细的身影静静地往后退,她有些踉跄,看起来十分脆弱。

赵云屹手指猛地捏紧,又缓缓放开,他垂下头,雨滴顺着长睫缓缓往下流……从未有过的颓然和迷茫笼罩了他的全身,替她挡掉的那些伤口开始疯狂地叫嚣着疼痛,他却没什么感觉。

有感觉的,只有胸口处那块地方,层层叠叠的疼,一层一层地犯上,让他喉咙口泛起一丝腥甜。

他勉力控制,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可片刻后,他却感觉到她踉跄的脚步,缓缓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立刻冷笑道,“怎么?想将我灭口再离开?”

听到对方沉默,赵云屹的语气更加尖锐讽刺,“你心思倒是缜密。”

柳茯苓咬唇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也不回应他的话。

她手上都是泥污,下着大雨,她在烂叶子里头翻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根勉强能用的。

柳茯苓到河边,俯身洗手,顺便清洗木棍,做这个动作让她肋骨疼得要命,她有些后悔,脏就脏点,给赵云屹用而已,洗那么干净作甚……他还说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令人生气。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柳茯苓叹了口气,用那根粗壮的木枝撑着自己艰难地站起身,可河边碎石不稳,她木棍没撑住,差点摔进河里去。

赵云屹听到她凌乱的脚步声,眉心一紧,忍不住道,“小心点会不会?你……撞伤处还疼吗?”

“好像有骨头断了,但是好像又没断,反正疼得很。”柳茯苓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却仍旧将那根极好用的木棍塞进了他的手中,开口道,“拿着这个,刚刚替你找来的,你这只手没事吧?抓稳了。”

赵云屹刚刚用那只手捉过她的手腕,倒是挺有力气的,柳茯苓便知道他右手应当没有受伤,应该能撑着点,若是能自己站起来就更好了。

“……”赵云屹摸清那东西是何物,微微一愣……她刚刚,居然是去给自己找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用作拐杖。

“你好歹撑着点,我力气小,扛不住你,你自己用些力气,我倒是能给你撑一撑。”柳茯苓一面说着,一面捉住他的胳膊往上拽。

赵云屹被她那小小力气拽着,胸口重新泛起一丝热度,他能感觉到,她在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努力的将他撑起来。

蚍蜉撼树一般,令人发笑。

可赵云屹却觉得心头发热,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力来,居然真的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之后,果然有些站立不稳,柳茯苓当即撑在他的胸前,几乎是扛着他似的。

她累极,咬牙撑着,“殿下,就这样,您忍一忍,慢慢往前走吧。”

赵云屹试着往前迈步,居然真的能成行。

“往左一些。”柳茯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温柔又轻柔,“你慢点。”

赵云屹喉结微微一动,乖乖的按照她的指令往前,怀中的她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冲淡了她身上的淡香,可她的气息那样鲜明的在他的耳边,那般生动。

“刚刚让你走,你为何不走?”赵云屹终于开口问道。

“殿下不要太小看人了。”柳茯苓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将人甩在荒郊野岭等死的?我若真这样选,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做噩梦。”

“只因为这个?”赵云屹声音缓缓。

“这个还不够吗?”柳茯苓反问。

“……”赵云屹心中的暖意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被浇了个透心凉。

“而且方才……殿下护着我,我很感激。”柳茯苓垂眸缓缓说了一句,耳根微微有些发热,缓缓说了句,“谢谢。”

赵云屹稍稍好受了些,口中却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一声谢谢就够了吗?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她这次不走,便再没有离开他的机会。

柳茯苓听到他那硬邦邦的语气,撇了撇嘴,借着他看不见的档口瞪了他一眼,刚想怼回去,却听他说,“顺着水流往上走,丁太医的哥哥就在上头的山谷不远处,水边也能走通,应该很快便能到了。”

柳茯苓听到丁神医所在的山谷竟然距离这样近,当即便发现了他的意图,“你刚刚是在试探我?”

赵云屹沉默不语,就当是默认了。

“你怎么这么……”柳茯苓气得肋骨疼。

“如何?”赵云屹反问。

“若今日受伤的是你,你会相信,我会全力护着你,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吗?”赵云屹反问道。

“……”柳茯苓忽然说不出话来,说实话,她不信。

从过去他的总总行为来看,柳茯苓倒是真的不太信任赵云屹,他总是利益为先,以此衡量一切。

刚刚生死关头的悬崖边,他能来救自己,已经极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觉得,或许他有时,还是有些“怀仁”在身上的。

“信任是互相的。”赵云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中仿佛带着几分蛊惑,“你信任我吗?”

“我……”柳茯苓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今日之后,我试着相信你……”

赵云屹听到她轻柔的声音,缓缓勾起唇角,“好。”

大雨渐渐小了,阳光缓缓从云层间爬出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林枝杈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两人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往溪水的上游走去。

马车轻易便能抵达的地方,二人走了几乎两个时辰,被雨水打湿的衣裳被阳光晒干了,又被汗水浸湿,二人都狼狈不堪,谁也嫌弃不了谁。

山谷原本狭小,二人越是往上走,那溪水便越是狭窄,终于,柳茯苓看到一条堪堪能通过两人的石缝,两人缓缓走过石缝,便是眼前一亮。

这是山谷中一块并不算小的平地,土地泛着深黑色,一看便是极为肥沃的土壤,下过雨之后,那土更显深黑,上头种植的大大小小的药材,翠绿欲滴,十分肥壮。

“殿下,我们好像到了。”柳茯苓喘着气,将面前的状况告知赵云屹,赵云屹听到她的形容 ,缓缓点头,“就是此处。”

“不远处有间平房,挺宽敞的,似乎还有个小仓库,现在还没有看到有人在。”柳茯苓继续扶着他往前走,“殿下,往右边走两步,再径直往前走便是。”

赵云屹依言而动,柳茯苓却发现,他脚步迈出的比自己意料的要大一些,他一脚下去,终还是踩着了地上某种药草支出的一条枝丫。

柳茯苓几乎在同时见看见不远处的屋子里窗户边人影一动,随即便有人扛着一把锄头飞快的朝他们跑了过来,那人收拾得齐齐整整,一身麻布衣裳,脸上蓄着整整齐齐的山羊胡,头发也完全被发簪拢住,一丝碎发都没有。

他一路走过来,完全踩着药材地的田埂,一点也没有踩着地里,更没有碰着任何一株药材的叶片。

柳茯苓见他皱眉,似乎很是愤怒的看向赵云屹,抗在肩膀上的锄头也举了起来,竟有些烈烈生风。

“哪里来的狗东西,居然敢踩老子的药材!”山羊胡一脸怒意,劈头盖脸便要将锄头往赵云屹的脸上砸,赵云屹感觉到他的动静,捏紧了手中的拐杖,随时准备反击,却忽然感觉一旁一直撑着自己的柳茯苓缓缓一动,竟是挡在了他的面前。

“丁神医抱歉!我们是来求医的!”柳茯苓大声道 。

与此同时,山羊胡瞬间在她面前站定,他定睛看着柳茯苓,忽然眼眸一亮。

这姑娘……好生漂亮。

只是她看起来狼狈了些,衣裙也破了,听声音,胸腔发声无力,似乎还受了些外伤。

山羊胡眯眼端详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锄头,盯着赵云屹的脚,“小年轻 ,没长眼睛吗?踩着我的药材了!”

他话音刚落,便发现赵云屹眼眸无神,登时一愣,“还真没长眼睛?”

赵云屹不爽的眯了眯眼。耳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丁神医看着柳茯苓,忽然反应过来,“听谁说的?”

“丁太医告诉我们的。”柳茯苓轻声道,“麻烦您,一定要替他医治……”

“救他?凭什么?”丁神医脸上露出玩味的笑,看了看赵云屹的脸,缓缓道,“扰我清净,还有理由了?丁太医,什么丁太医?”

柳茯苓一愣,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助地看向赵云屹。

听到此话,赵云屹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淡,“丁神医,事前,我已经让人给您送过一千两银子,如今您若是不认账,我们立刻就回去,日后江湖上,我保证,您绝对会比您的弟弟出名不少。”

“什——”丁神医面色陡然尴尬起来,顿时换了个笑脸,“你早说是你嘛,太子殿下,原来丁太医是舍弟啊,我就说怎么会有闲杂人等找来我这儿。快快快,进来吧,走得动吗?啧,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来扶着您……”

看着丁神医翻书般骤变的脸色,柳茯苓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怔忪地看着赵云屹,又看了一眼丁太医,原以为要费不少口舌,结果居然这么轻松便解决了?

……

此时,安州城内,许家。

忽然有人前来传信,说是太子殿下掉下悬崖,行踪不明。

那人一身灰衣,说是赵云屹的随从,太子殿下跌下悬崖之后,他便提前回来报信了,后头的事情全然不知。

消息瞬间传开,许明山几乎是大惊失色,当即便要派人去找,消息传到许灵珍的耳朵里,许灵珍心里一咯噔,立刻飞快的跑去找青叶,四下找不到,最后皱眉去了后院。

果然!不出她所料,果然又在这里玩猫咪,他是有多喜欢猫啊?

只见青叶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眼睛直直的等着不远处扑树叶玩闹的几只小奶猫,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

许灵珍见他如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快步走过去,“青叶,你主子坠崖了!”

“嗯,我知道。”青叶看了许灵珍一眼,不紧不慢道。

许灵珍当即便是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此人怕不是要谋反。

赵云屹知道自己贴身的侍卫居然是这么个德行吗?

聪明一世,赵云屹居然也有今天?可是柳茯苓呢!她还跟着赵云屹呢,赵云屹耐摔,柳茯苓可不一样!

青叶缓了缓,见许灵珍一直站在他面前不走,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许灵珍瞪大了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五颜六色的情绪,吃惊、愤怒、不屑、不耻、鄙视……

青叶当即有些微微后仰,似乎被这小姑娘丰富的情绪吓着了,他愕然开口,“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太子殿下坠!崖!了!”许灵珍开口骂道,“不是吃好饭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还不快派人出去找?”

“消息从你这儿传来,不妥。”青叶语气平静,“我一会儿去外头逛一圈,许明山告知我才好。”

许灵珍几乎要破口大骂了,正要开口,青叶便无奈道,“这是殿下自己放出的消息,你放心,殿下无事。”

许灵珍一愣。

她不知道的是,那灰衣人早在去与许明山禀报情况之前,便先来找过了青叶,与他说过了赵云屹的意图。

而且,在赵云屹离开安州之前,便已经与青叶说过他的打算,其中便包括要传出坠崖的消息……这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青叶的任务,只是装模作样的着急一会儿,剩下的时间,要用来盯着胡家与其他各家准备何时、何地重新分赃而已。

许灵珍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嘴巴里悠悠然冒出四个字来,“老奸巨猾。”

差点把她都唬住了。

毕竟,在安州与淮州禹州的三地交界处,确实有一处深崖,特别是受到惊吓的马车,极容易整个儿冲下去。

平日里经常听说有人不慎坠崖的消息。

知道事情是如此,她也放下心来,与青叶一道逗猫,她轻轻一喊“咪咪”,那些小奶猫便一个个“咪咪咪”叫着朝她奔来,青叶吃力的掩藏着心中的羡慕,看着那些小奶猫在和许灵珍怀里可爱的模样,不禁疑惑不解。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无论是什么猫咪,都从来不肯靠近自己?

……

另一边,胡裴奚与刘俞山也听到了太子殿下坠崖的消息,刘俞山听到成功了,当即心中一松,胡裴奚却接着问来传信的人,“柳姑娘呢?”

“那人没说,估摸着是都掉下去了。”

胡裴奚闻言,脸色一白,怒气冲冲道,“不是说不让人伤她么!”

来人缓缓垂下头。

胡裴奚心中却知道,柳婵音能够安然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去袭击他们的人不仅有自己的人手,还有刘俞山所说的,“上头派来的人”,一旦袭击开始,刀枪不长眼,谁会去刻意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想——婵音,走到这一步,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对你留情,你不要怪我。

一旁的刘俞山却疑惑道,“不对啊,咱们的人昨晚才出发,怎么这一大早的就有人来传信了,我们的人呢?怎么还未回来?”

“许明山作何反应?”胡裴奚问。

“告知青叶之后,带着衙门的人手去寻人了。”传信之人立刻说。

“我们的人呢?”胡裴奚觉得刘俞山的话颇有些道理,转而问道,“他们到哪儿了?”

“按照一般脚程,也须得今晚才能抵达……”传信人猜测道,“那灰衣恐怕是太子的人,轻功好,脚程快,所以提前到了?”

“不无道理。”胡裴奚静静想了想,“我们也派人去崖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着活的,便直接弄成尸体。”

“是。”

刘俞山缓缓看了胡裴奚一眼,有些咋舌,这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下手可真够黑的。

……

山谷中,天渐渐有些黑了。

丁神医为赵云屹粗粗把了脉,便是皱眉不语,说是情况太复杂,需歇息一晚再给他细看。

柳茯苓伤口的疼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柳茯苓猜测自己骨头恐怕没事儿,应该还是撞击造成的外伤。她去跟丁神医要了水,丁神医本想让她自己去井里提水,可一抬头,看到她那张苍白可怜的脸,又想了想那一千两银子,当即便心软了, “走吧,我同你一起去抬水。”

柳茯苓十分感激,在井边,她见丁神医抬水吃力,上前扶了一把,却扯着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近日不要做重活儿了。”丁神医看了她一眼,“你的伤也不轻,骨头没断,却有些内伤,好好养着。”

“好的。”柳茯苓缩回了手,“那就……劳烦丁神医。”

丁神医缓缓叹了口气,“嗐,也不多带几个人伺候,真是的。”

他口中抱怨着,手上动作却仍是没停,给二人一人准备了一盆水,放在安置二人的小房间里头,道,“没那么大的烧水炉子,这边烧好那边就冷了,徒劳无功,你俩凑合用吧。”

他甩出两身新的粗布衣裳,“才去外头镇上新做的,我还没来得及穿呢,送你们了。”

说完,丁神医便关上了房门 。

柳茯苓看了看赵云屹,却见他正在一旁闭目养神。

她缓缓道,“殿下,您自己……能洗吗?”

“我看不清水在何处。”赵云屹缓缓道,“劳烦你了。”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肥章奉上,加更十二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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