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 日头炽热而毒辣。

供王公贵族们休闲的木楼却是温度适宜,一派舒适。

顾君婉望着正礼貌打量着自己的小男孩,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说实话, 她也十分好奇。

自己的alha究竟做了什么?一个游戏的时间,竟然打开了弗里洛特的心结。

如果她现在去问沈寒,后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秘密, 恐怕只有弗里洛特自己能够解答。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其实很奇妙。

在某个时间点,你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人。

你们之间发生了些许交集, 而后就改变了你的往后余生。

顾君婉同意了小男孩邀请沈寒去家里作客的请求。

这其中并没有暗含任何政治性的目的,即便她知道弗里大公是唯一一个可以影响老国王做决策的人。

基于这个原因, 她没跟沈寒提及克森罗典盘根错节的王权结构。

只叮嘱对方注意安全, 以及早点回来。

浮空车内, 沈寒垂眸望着加密手机中自己老婆发来的‘等你回来’四个字, 心里的燥热感又隐隐有着升腾的迹象。

她抬手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 正准备回复信息,弗里洛特那略带好奇的声音已是传了过来。

“你在跟家人发短信吗?我能感觉到你很开心。”

沈寒眉眼含笑, 点着头说:“是啊,我在跟女朋友发信息。”

“和你分享个秘密, 这部手机只能联系到她一个人哦。”

见沈寒将手机很小心地贴身放好, 弗里洛特又问:“你们会结婚吗?”

“会的。”

“那我可以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吗?”

“必须可以呀, 到时候你见到她, 肯定会很惊讶的。”

……

弗里城堡建立在悬崖之上。

而它所坐落的整个半岛, 皆是弗里大公的私有财产。

岛外有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警戒,城堡内更是门禁森严。

然而, 这诺大的弗里城堡内, 却没有什么人气。

与成日里都有着酒会、派对的王宫相比, 这里更像是一座特殊的监狱。

沈寒跟着弗里洛特乘车游览城堡的时候, 见到的巡逻兵比仆人还要多。

匆匆参观了几处风景优美的区域,弗里洛特又拉着对方进了堡内住宿区。

他有一个摆满了航模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自己的新朋友分享。

而就在两人刚刚走到航模房外的时候,沈寒的心脏以及两侧太阳穴突然间齐齐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撑着墙面弯身蹲下,大口喘息着。

额角的冷汗顺着其面颊滴到木地板上,砸出一朵又一朵的湿濡之花。

弗里洛特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了。

他愣了愣神后,才想着要去扶起对方。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小男孩的询问明明就在近前,可沈寒却感觉那声音离自己很远似的。

她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语,只是缓缓抬眸朝对方看了过去。

alha黑白分明的眸中多出了好些红血丝。

她的眼神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温和,而是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攻击性。

沈寒没有生病。

她的易感期汹汹到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寒赶紧敛下眉眼,虚弱出声:“有空闲的房间吗?麻烦帮我请个医生过来。”

为了与如亲姐姐一般的沈寒相处,弗里洛特没有让仆从跟着自己。

而现在,瞧见对方非常难受的模样,他也再顾不上其他,立即将附近的仆人都找了过来。

来者一共七人,有男有女,全是beta。

在弗里洛特的要求下,众人合力将沈寒搀扶进了一间专用于接待贵宾的套房内。

房间布置得古典又奢华,处处都彰显着尊贵的气息。

虽然三年都没有客人来访,但屋内所有陈设器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地面一尘不染。

沈寒特意挑了一排钢木混合的座椅坐下。

她反手抓着后腰处的冰冷钢架,默然等待着医生的到来。

不知是地域还是气候变化的原因,沈寒这一次的易感期不仅提前了好些天,而且还爆发得极为凶猛。

她的听觉逐渐变得迟钝,周围有很多人在说话,但她一个音节也听不清。

只觉像是有群嘈杂的蜜蜂飞来飞去,令人无比烦躁。

外部声响的混沌,放大了她脑海中莫名出现的声音。

‘你的衣兜里有部加密手机,打给你的Omega,她立即就能赶来。’

‘她的气息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圣物,你可以占有她,将她染上你的温度。’

‘中午的时候你不就很想吻她吗?她的红唇是那么柔软,里边有你此刻最想要的香甜。’

一想到顾君婉,沈寒的呼吸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唇内,犬齿探出,释放着想要侵略的危险信号。

沈寒抬齿咬着自己的舌尖。

突然而至的刺痛感让她缓解了些许心中的急躁。

她没有取出手机给顾君婉打电话。

只是闭目靠在冷硬的座椅间,祈祷着医生能快一点到来。

抛开这异国他乡的环境不提,就算是在和平宫内,沈寒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将顾君婉给找来。

这一次她的易感期与以往不同。

她怕自己控制不了信息素而伤害到对方。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

身穿白褂、鼻梁处架着老花镜的医生赶了过来。

医生是名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在他身后,跟着一名手提药箱的助手。

无需弗里洛特吩咐,医生已是快步上前,替沈寒检查了一番。

“洛特少爷不必担心,这位贵客在易感期内出现了一些小状况,注射过针剂之后就会没事的。”

听着老医师的话语,弗里洛特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一边看着医生与助手配备药剂,一边在心中好奇着另一件事。

弗里大公一直都在城堡内,但小洛特发信息联系了两次,对方都没有应答。

他原本想让爷爷见见自己的新朋友,结果还没有做成这件事,沈寒这里就出现了意外情况。

他知道自己爷爷没出什么事,否则弗里城堡早都乱起来了。

眼下,只有等沈寒不那么难受了,再去想接下来的安排。

弗里城堡的医生水平在线,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就在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的地方,老医师的助手动作极迅捷地往药剂里加了些料。

那东西一旦进入人体,就很难被检测出来。

它不会直接对用药者造成损害,其作用是使抑制剂失效。

老医师的助手自然不是与沈寒有仇。

他做这件事,真正想要针对的目标人物其实是弗里洛特。

这位弗里大公的唯一继承人如果始终迈不去过去那个槛,他就一直都只会是失去了爪牙的雏鸟。

对于弗里家族的旁系来说,这诺大的家产简直就是自己的瓮中之物。

等到弗里大公撒手人寰,抗拒社交、不愿与人交流的小洛特必然只能任人拿捏。

然而,今日弗里洛特在斯特雷村的表现,震惊了所有人。

一直留意着他的弗里旁系更是觉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于是,这才有了眼下那医师助手搞小动作的一幕。

除了这个人,在弗里城堡内还有着好些仆人被旁系收买。

他们在潜移默化中,无形地影响着弗里洛特的恢复。

抑制剂打完之后没多久,沈寒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烦躁的情绪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隐隐变成了暴躁。

血液如同沸水一般在身体中滚动,她的两只白皙手背上已是凸起了明显的青筋。

“你刚才给我用的什么药?”

沈寒抬眸望向医生,其眸内迸发的寒意令后者身体直哆嗦,一连倒退出好几步。

老医师还没答话,他的助手已是踏步上前,伸手去压沈寒的肩膀。

那般感觉,就像是要防止对方突然暴起伤人似的。

沈寒原本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但瞧见有男子抬掌朝自己面部而来,她立即摇晃着从椅间站起,用力擒住了对方的腕部。

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但那医生助手心中却不怒反喜。

他要的就是刺激alha攻击,制造出混乱场面后,自己才好朝小洛特下黑手。

摆在眼前的是一箭双雕的机会!

既能废掉洛特小少爷,又能将这场事故推到那个联邦alha的身上。

就在这名助手心里打着如意盘算的时候,他的颈侧已是被一记手刀劈中。

助手双眼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alha发狂了!大家一起上,快点制止她!”

“叫警卫过来!保护洛特少爷!”

见沈寒打晕了医生助手之后,立即就有仆从大叫了起来。

几名健壮的男性beta冲上前去,围着沈寒开始捉拿。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闹成一团。

家具砸落地面的声音与仆人们的嘶吼及痛呼交织在一起,激烈而又混乱。

弗里洛特被闻讯赶来的士兵抱出了套房。

他望着一群冲向沈寒的警卫,急得大喊出声。

“不准伤害她!不准欺负我的姐姐!”

跑在最前的警卫已是被踢翻一片。

听着洛特小少爷的话,他们不由得在心中大倒苦水。

眼前那名alha是个s级,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

现在正处于易感期,动起手来更是暴虐,自己这边再收敛着力道,那只有挨打的份。

发现自己已经打伤好几人后,沈寒赶忙主动停了手。

她退到钢木座椅旁侧坐下,从自己的内置衣兜里摸出一副手铐,将自己的一只手与钢架铐在了一起。

“抱歉,是我反应过激了。”

沈寒哪里会料到有人在自己的抑制剂里动了手脚。

她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屋室,知道自己再这么打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于是,便用了这么一个法子,希望能将这次充满着意外的易感期给熬过去。

警卫们也不敢动她,将一副皮质止咬器绑定在她面部之后,才将一直在门外哭喊的弗里洛特放了进来。

此时,沈寒的头发已是有所散乱,不再受到束缚的乌发如绸缎般垂在其肩背处。

她的面容被黑色的止咬器遮了大半,噙着雾气的眸光自额前碎发透出。

那模样像极了受伤之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兽。

弗里洛特眼睛哭得有些肿,但此刻他的脑海却是无比的清明。

他以弗里大公继承人的身份将所有警卫与仆从都赶了出去。

而后,如一只小犬般蹲在沈寒跟前,哽咽着开口:“你的女朋友在哪里呀?我可以派专机把她接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