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香自幼就在枫府做活,无父无母无亲无眷,一旦被赶走,找不到下家收留,岂不是要同那些姐妹一样,不是随便找个粗人嫁了,就是沦落到酒楼茶肆,当个断水送茶的丫鬟,更不济遇见个坏人,被卖入青楼,那可是真正的毁了一辈子。

她后悔为什么要收下何吉祥那十两银子,十两银子,都及不上枫红鸾赏赐留香耳环的那颗宝石珠子。

她原本也可以好好伺候枫红鸾,虽然比不上留香得宠,但是日久月累的,枫红鸾对她总也会像对留香那样大方的。

她也原本可以更好好的在枫府做蓝管家的徒弟,以后接收蓝管家的事业,枫府没有当家主母,管家就似乎管账的,她要贪多少银子都可以。

可现在,她是作茧自缚啊,心里头总不踏实,她总感觉枫红鸾知道了什么。

可偏偏枫红鸾就是不明说,若是一竿子被打死也好,总好过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备受煎熬。

她真的忍不住,要不打自招了。

枫红鸾却已经带着杨芸走远了。

月香原地跺了跺脚,一脸懊悔。

说?坦白?如果枫红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坦白或许可以从宽。可就怕是她心里有鬼,草木皆兵,会意错了枫红鸾的态度,主动坦白,成了不打自招。

她权衡左右,左右权衡,实在找不到一个两全之策。

思来想去,还是先就不要说,找个时机再看。

*

时机,来的快的,出乎了月香意料。

何吉祥回,她早也知道有这一天。

她处处避免同何吉祥接触,就是不想丑行曝光,如今美好生活毁于一旦。

何吉祥对她来说,就是一颗毒瘤,一旦戳破,她就会被脓水毒死。

随意,她不敢靠近,也不敢得罪。

她的小辫子,在何吉祥手里捏着呢!

所以何吉祥遣人送信过来,叫她用了晚膳走一趟双飞阁的时候,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去。

战战兢兢才,颤颤巍巍,她是当真不想同何吉祥搭边儿半分。

可以从接受何吉祥十两银子,答应何吉祥帮何吉祥监视枫红鸾的那刻还是,就算她最后什么也没做,根本一次也没有向何吉祥汇报过枫红鸾的消息,她也已经上了贼船,染了一身洗不掉的贼腥味了。

双飞阁中,熏着海棠香,何吉祥人称海棠仙子,是爱极了海棠花香,这会儿滑胎了,在**坐小月子,也需闻着这股香气才能睡的安稳。

月香进去的时候,何吉祥正吃了药,身子在枫城请来的专程伺候人做月子的婆子调养下,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婆子叮嘱,就算是滑胎而已,小月子也要做够一月,枫城还派了四五个奴婢伺候她,所以她也不得不做做样子,没法下地出门。

也正是因为被照顾的太紧了,而枫红鸾尽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枫红鸾。

韩慧卿说了,那香囊要在孕妇一丈以内(3米内)才能起效,她压根没有办法靠近枫红鸾。

还好,这个府上,将妈妈虽然都已经被打发走了,丽香也已经被赶出府,但是总算还有一个她能够调度的。

她自然不知道,月香是多么留恋现在这个前途无量的活计。

她还以为,月香这种人,只要给了钱,给了好处,就可以随便使唤。

准备下的,是一包首饰,她的东西都落在尹府,身边也只有这些首饰了。

开门见山,何吉祥直接把首饰包袱推到了月香面前。

扫了儿一眼月香,慵懒的开口:“你我算是一条绳子上蚱蜢,放心我不是要威胁你什么,只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消我一句话,你什么都得不到,就会被赶出去。但是买卖在,仁义就在,这里是我所有之前的东西,典当一番,少说也有几百两。”

月香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

何吉祥得意的勾起了唇角,这贪财的丫头,十两银子就能收买她出卖自己的主子,别说面钱的这堆收拾,可是值几百两。

“小,小姐!”她想告诉何吉祥饶了她吧,钱她是贪,可是下午枫红鸾的态度捉摸不透,她只怕贪了这一次后,有钱也没有命享受。

她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

交代,必须要交代清楚,必须要坦白,她受不了心里那种折磨。

她感觉自己都要被逼疯了,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贪图小便宜就算了,出卖主子,可是大事了。

她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向枫红鸾交代。

所以她不想和何吉祥沆瀣一气了,她想要拒绝何吉祥,话到嘴边,脑袋咕噜噜一转,忽然一喜。

“机会,这不正是机会。”

“你在那,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何吉祥见她先是一脸为难,后自顾自欢喜,冷声问了一句。

月香忙摇头:“没,没,小姐手买卖在,仁义在,是不是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的?”

她边说,边做出一副贪婪的样子,看着何吉祥手上的布包。

何吉祥以为她上钩了,鄙夷了一眼,旋即笑的客客气气:“过来。”

月香忙上前,却见何吉祥从包袱枕头下掏出一个小香囊:“凑过耳朵来。”

月香忙把耳朵送上去,何吉祥低声说了几句,月香一脸的不解。

“小姐的意思,是让奴婢带着香囊,去找我家小姐?”

“怎么,说的不够清楚,你只管照做,你放心,我不是让你谋害她。”何吉祥知道,如果告诉月香实情,月香是断不可能去做的,这个丫头,也就那点儿胆儿,杀人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