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动阁,不,如今应该说是鸿雁阁,虽然鸿雁阁的牌匾尚未落成,但是星动阁的牌匾早就已经摘下。

鸿雁阁中,铜鼎袅袅一股檀木香,自圣旨道后,泓炎的“情绪”一直高涨不落,为了“消火”,他只能命杨芸点了凝神静气的檀香。

枫红鸾是受不得那股香味,自顾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杨芸在旁边伺候,送了一瓣橙子过去,枫红鸾遥遥头,看着雨后天晴碧蓝的天空,道:“上午还下着雨,下午倒是 出了一头,不过终归是一阵秋雨一阵凉的,比起昨天,要冷一些了。”

杨芸以为她冷,忙道:“不然奴婢进屋拿个披风给娘娘。”

枫红鸾笑:“不用,我只是想问问你,从宫里匆匆随我出来,有没有带些过冬的衣衫,如果没有,便从我这挑拣几身去先防寒,哪日我身子方便,和你一道去锦衣坊留个尺寸,往后衣裳都可以在锦衣坊做。”

杨芸受宠若惊,只怕是三十修来的福气,她想她能遇见这样一个好主子。

“奴婢又衣裳,娘娘不必替奴婢操心。”

“你已是我的人,替你操心也是我的应该,我以前有个奴婢,叫做留香。”

想到留香,便怀念起从小到大两人无法无天,无忧无虑快活的日子。

她脸上,因为回忆而泛起一阵温暖的笑意:“她啊,总是让我有操不完的,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我妹妹,我们小时候,总是偷偷溜出去玩,每次回来我都能守得住嘴巴,可是留香不行,让我父亲哄几句,一下就都招了,没少出卖我。”

想到孩提时候,没有恨,没有报复,没有那么多算计和被算计,她和留香,都是天真烂漫的孩子,爱玩爱闹,最是不喜欢闷在家里,总是从后门偷偷溜出去游山玩水,也有时候,是去凌家,和凌澈一起,一待一整日,巴不得第二天睁眼了,就是凌家的媳妇,天天可以和凌澈守在一起。

如今,物是人非了,留香不知所踪,凌澈也早就命丧黄泉了。

见她回忆过往,杨芸甚至是羡慕那个叫做留香的姑娘。

对于留香,她也有所耳闻,见到枫红鸾又对留香起了思念,她安慰:“留香姑娘无论如今身在何处,若是知道娘娘这般惦记她,必定欣慰。”

枫红鸾扭头对她一笑:“大约她身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自幼没有离我太远过,总会回来的。”

“嗯,娘娘说的对。”

杨芸附和一声,看着茶不冒热气了,贴心道:“给娘娘换一盏蜂蜜茶吧,这一盏都凉了。”

“嗯,去吧,顺道给王爷也泡一壶茶进去,清热降火的菊花茶最好。”

“是,奴婢遵命。”杨芸拿着托盘退下,晒着午后的太阳,身上就有些懒懒的,枫红鸾闭上眼睛,小憩养神。

耳畔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她以为是杨芸回来了,睁开眼睛一看,那步入她视线范围的,并不是杨芸,而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无名!”她忙坐起来,莞尔一笑,“找我,还是找王爷?”

“王妃吉祥,无名只是来请问一下王妃,王爷最是喜欢什么东西,王爷寿诞将至,听说往年都是在兵营中度过,王爷于我有恩,今年,无名想替王爷操办一番。”

无名的声音甚是嘶哑,今日的他,换了一张面具,是一张金色的遮住了全部容颜的面具,面具上镂刻着竹枝雕纹,他身上,依旧是昨天那一身白色印团花长袍,脚蹬一双黑色羊皮长靴,在枫红鸾面前五六步处,长身玉立。

枫红鸾甚是感动,就连她,都不孝的忘记了爹爹的生辰,这一年,爹爹正好是是四十九岁,按着京城“做九”的规矩,今年岂不正是她父亲五十岁大寿。

惭愧的起身,她忙道:“我终日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连爹爹寿诞也给忘了,倒是你有心了,是啊,往年爹爹的寿诞多是在战场上和将士过的,我从小到大,爹爹也只在家里过了两个生辰,今年,恰好是我爹爹五十大寿,岂能草率了,做寿,子女之责,我会来张罗操持,多谢你提醒了我。”

这个无名,还真是有心,饮水不忘掘井人,虽然已经高高为卫将军,但是对她父亲,却是赤胆忠肝的。

无名闻言,笑道:“王妃身子重,还是好生养胎,将军待我如父,我替将军做寿,也是理所应当。我只是不知道将军喜欢什么东西,所以来请教王妃。”

父亲喜欢什么?

枫红鸾又是惭愧了,她还真是不知道的呢。

父亲喜欢打仗,但是总不能让无名送一场仗给父亲打吧。

父亲还喜欢母亲,但是母亲早已经故去。

那父亲还喜欢什么,父亲想来是钱财如粪土,功名利禄也不是无名给得起的,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她抬头笑的颇为尴尬:“我想有心父亲都喜欢,我实在也不知道我爹爹到底喜欢什么。”

无名轻笑一声:“其实有一件事,却也想和王妃说一说。”

“嗯?请讲。”

“将军不过四十九,王妃有没有想过,要替将军续弦,这个家中,若是王妃不回来,总是冷冷清清,将军身边,没个人伺候着,看着孤单的很。”

枫红鸾一怔,脸上露了几分不悦,在她以为,父亲娶董氏就是一个错误了,是对母亲的背叛,更别说给父亲续弦了。

淡淡一笑,她道:“这种家务事,就不劳卫将军费心了。”

无名拱手致歉:“是无名管的太过宽泛了,无名只是每次看到将军形单影只,觉得将军太过孤单,人生路漫漫,将军不过四十九,还有冗长一程要走,等到告老还乡,退下来,一个人对月成影,该是怎般寂寥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