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只是蹙了一下眉头,很快舒展开来,看到黄定德,颇为高兴。

黄定德温文尔雅,行了一个礼。

“晋王,王妃安好。”

泓炎亲自起身,上前免了他的礼,道:“许多日没有过去你的画摊,最近生意可好?”

“伯乐识马,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的伯乐,我那信笔涂鸦,依然是门口罗雀啊。”

随即又对枫红鸾道:“带了一副画作,是专程送给王妃。”

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无非就是最为寻常的宣纸而已,只有信封大小。

杨芸看的吃惊,这人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送礼给王妃,居然敢这般怠慢,只送一张破纸画,而且这般小,连个画轴都做不了,往哪里挂。

送这个,倒还不如不拿出来呢!

枫红鸾和泓炎却是见怪不怪。

这个黄定德,本来就是怪人,枫红鸾就算和他接触不多,前一世关于黄定德的传闻,听到也够多。

他脾气怪到,想画就画,不想画,就算是刀架脖子上,他也不会动笔。

皇上都对他颇为无奈,却又舍不得杀他。

记得上一世,他拒绝给后宫嫔妃作画,最后皇上规定,他只用给皇后,太后,皇上三人作画,至于其余妃嫔若是要求画,就看她们有没有这本事,说服那时候已经贵为黄大师的宫廷画匠。

这样一个人,做出任何举动都是正常的。

而且杨芸大约也猜不到,黄定德的画作,在几年后,就算是指甲片大小,都是千金难求。

枫红鸾接过,宣纸上画着一片波澜,分明十分简单一副画作,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睛问题,那波浪是死物,却在流动,奇哉,怪哉,真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波浪上是一艘小船,如今也随着波浪的涌动而浮动,栩栩如生,就好像是把一片海洋,浓缩到了这一张画作上。

枫红鸾嘴角微勾起,欣赏的看了一眼黄定德:“佳作难求,谢谢你送我这副画。”

“这是我最新创作的画风,这是第一幅成品,送给娘娘,正是感激娘娘伯乐之恩,王爷同我说了,是娘娘带他来找我的。”

“原来我才是那个伯乐,怕是王爷要不高兴了。”

泓炎故作小气:“可不是,定德兄,她只知道你的名号,当日站在你摊前,还拉着我要走,分明是看不懂你的画。”

这小人,拆她的台,枫红鸾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想到袖口里的信,正好对泓炎道:“你居然敢说伯乐的坏话,就惩罚你去研磨,不然,明日就让我父亲打发你回去。”

泓炎嬉皮笑脸:“你父亲不敢。”

“我敢!”枫红鸾瞪了他一眼,他是吃了一晚上被她不理不睬的苦了,这会儿才知道,女人难伺候,他可不敢再违抗这个小女人的意思了。

乖乖的进去书桌研磨,看着他消失在帘曼后,枫红鸾侧了个身,挡住了杨芸的目光,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封捂的灼热的信,薄唇,轻吐了两个字:“公主!”

黄定德一怔,迅速的收下了信,塞到袖袋里,脸色微红。

枫红鸾轻笑一声,脾气再怪的人,在情爱之中,不过也就是个凡夫俗子,也会羞赧,也会心跳,也会脸红。

短暂不过片刻,枫红鸾就算是完成了公主的嘱托。

看着黄定德,不免又有些感慨,这段爱,就像是飘在空中棉絮,如果不够坚定,很有可能就会被狂风吹散,现在只是公主被禁足,如果接下来,让太后知道这段情爱的存在,又将是怎样的腥风血雨面对着这两人。

皇室高贵的血脉,是不会允许公主嫁给一介凡夫俗子的。

公主的命运,从出生那刻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她的夫君,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邻国太子,也必定是朝中权势雄厚的名门贵胄。

就算是黄定德有朝一日入宫成为了黄大师,也就是个替人画画的,太后,怎可能松口同意。

那前面坎坎坷坷的路,似乎比枫红鸾与泓炎的,更加的难走。

她只愿她的小小作为,能够紧凑这团棉絮,让这团棉絮,在狂风暴雨之中,依旧能够紧紧揉捏在一起,不被打败吹散。

泓炎,似乎在里头等久了,探出头喊了一句:“磨好了。”

黄定德对枫红鸾微微一笑,用唇语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道:“来了,王爷。”

鸿雁阁,三个是画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也怕只有枫红鸾一个人, 会把牌匾做成画的。

但事实证明,黄定德绝妙画技,这三个字一出来,当真让人惊艳。

比起行云流水的字,画出来鸿雁阁,生动活泼,美轮美奂,以草木花卉为主笔,一个个字形成了勾勾缠缠的藤蔓,而藤蔓上,盛开了朵朵或妖娆,或娇小,或饱满的花朵。

大师之手,果然非同寻常,远看能看出鸿雁阁三字轮廓,近瞧,却不真真是一幅春暖花开,勃勃生机的花草图。

着了色,枫红鸾边让杨芸送去了管家处,命管家着人重新做一块牌匾。

时近了傍晚,枫红鸾欲留黄定德用膳,他却笑着推辞,只是道:“我从来没有为孕妇作画过,不知定德明日再来叨扰,王爷王妃可会恼我?”

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看了枫红鸾一眼。

枫红鸾明白他明日再来为何,笑道:“怎会,你只管来。”

泓炎也忙道:“求之不得。”

对泓炎而言,得一知己难求,他醉心画作,无奈之前多次邀请黄定德来晋王府做他专门的画师,黄定德都笑着拒绝,这次,黄定德主动要求上门,还是给枫红鸾和他的孩子作画,他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