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握住了枫红鸾的手,轻笑一声:“如果有机会,帮我回家看看我父亲,我家里虽然还有兄弟姐妹,但是她们也进步的宫来,我都不知道我父亲如今怎样了。”

那苍白的脸上,有几分难过,枫红鸾知道她这种心情,一种无能为力的心情。

点点头,她算是答应了,从骊妃手里抽回手,她打开荷包,取出了一块令牌,那是骊妃当日给她。

骊妃说,这令牌是皇上钦赐,可以任由她随意出入宫廷。

当时的骊妃正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怕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皇上都会摘下来给她。

如今的骊妃无人问津,只有一个枫红鸾愿意来看看她,枫红鸾想,这令牌,或许此刻,是唯一能够帮到骊妃的东西了。

“太后许了我随意出入宫廷,这块令牌,姐姐留着吧,若然哪日身子好一些,就出宫去看看尚书伯伯。”

她却摇了摇头,推开了枫红鸾的手,眼神看着帐幔,格外的平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就算他离了我越来远,我也想要在原地,完成这个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承诺。”

“姐姐这又是何苦。”

“我不苦!”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枫红鸾,“或许你们都觉得我很苦,但是这些日子,但是我却并不觉得苦。”

枫红鸾眉心一紧,看着骊妃,眼神很清透,她是在等浪子回头,还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枫红鸾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如果她是骊妃,在泓炎违背她们誓言的那刻起,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她的爱情里,容不下半分瑕疵。

骊妃可以委屈求全,她做不到。

更何况,骊妃此刻根本不是在委曲求全,她全到了什么,皇上已有新人在怀,早就不知道在棠梨宫,还有一个骊妃在执着的守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金牌,终究还是还给了骊妃,这是骊妃唯一可以离开的机会,不管她要不要,枫红鸾都不会去干涉,一切决定,都要由骊妃自己定夺。

从棠梨宫出来,她沉沉的吐息了几口,然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吧,回慈庆宫,王爷也该回来了。”

*

太子东宫。

进到宫门,过了金水河,再往西走不远,便是太子书房文渊殿。

文渊殿依金水河而建,红墙黄瓦、朱楹金扉,精致的沥粉金漆楠木金金漆柱子光彩盈然,流光夺目。

殿中,一名小儿,五岁光景,粉雕玉琢,如今正在摇头晃脑的背诵。

吐词清晰流利,神色老气横秋,小儿面前,站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其后,是一个修长的男子,身着铁红色长袍,长袍上盘踞着一只神气活现的老虎,如今,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些欣慰的颜色,听小儿背书,听的用心。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小儿背的极是流利,一段冗长的《大学》背完,居然巨细靡漏,一个字也没有出错。

边上的太傅,显露出了一抹宽慰轻松的颜色,太子不负皇上期望,便也证明他把太子教的不错,皇上这次,必定不会再斥责他了。

为太子太傅,旁人看着位列一品,往后太子登基,太傅乃心腹,必定放在第一重位置,但是谁人知道,在太子登基之前,太傅是如何的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若然教育出一个为国为民,内外修行,品德兼具的太子,那还好。

可是若是太子顽劣不化,屡教不听,那太傅便是首当其冲的被问责,轻则几句责骂,重则吃板子,更重则,或许连脖子上的脑袋也保不住。

好比前几次皇上来抽考,太子总是疙疙瘩瘩的背不完全,他为此被皇上责骂了好几次,也吃了一顿板子。

索性,今日的太子,不负众望,背诵的如此流利,算是为他的后臀积福积德了。

太子背完,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面前父皇和皇叔,奶声奶气问道:“皇儿背诵的可好?”

皇上眼底露出了几分慈严:“最近进步颇快。”

其余,没有多余的赞赏和夸奖, 太子眼睛里,显然有几分失落之色。

低垂着脑袋,一脸不开心。

毕竟是孩子,所以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这份不开心,直到听到泓炎一句“太子背书背的这么好,一会儿晚膳的时候,就让御膳房给太子准备糖葫芦吃,奖赏太子。”,他才喜笑颜开的抬起头。

“真的?”

“皇叔哪能骗你。”泓炎看到孩子,笑容温柔的能够挤出水来。

皇上看了泓炎一眼,眼底几分责备:“你总是宠他,糖葫芦是不是又是你带进来给他尝鲜的。”

泓炎闪躲了一下眼神,磕磕巴巴解释:“民间的孩子都喜欢吃糖葫芦,我们兄弟小时候,不也让太医带进来,偷偷去御药房吃了不少。”

“啧!”皇上嗔了一眼泓炎,“别在太子面前瞎说,免得教坏了太子。”

泓炎憋着笑,太子却老气横秋的开了口:“哦,皇儿怎么想不到这法子,太医天天出宫,又天天来后宫之中,让他们带糖葫芦进来,真正是最好不过了。”

眼看着皇上额间三条黑线,泓炎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这孩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居然敢当着他父皇的面,偷学这种“坏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