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骤然通红,有晶莹的**,在眼眶中打转的。

皇上和怀王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枫红鸾:“同你说这许多,你告诉泓炎也好,不告诉泓炎也罢,朕只是想让你知道,朕多少还是在乎这份兄弟情义的,让泓炎不要和朕撕破脸皮,不然,血染法场的结局,就是朕唯一能给你们的。”

恶心,多么叫人恶心的仁慈,他说他还是在乎这份兄弟情义的,这句话,着实恶心到了枫红鸾。

“枫小姐,明日我和皇上就会回京,希望京城再见。”

温润如玉的怀王,如今看上去却也是面目可憎。

*

江南烟雨,微凉清冷。

长街上,两个修长的男子并肩而行,沿着街边人家屋檐,默默无语。

良久,那白衣长袍的男子,才先开了口。

“皇兄,为何要告诉枫红鸾这些?想让他们回去,以枫府一家的性命要挟不久可以,何苦说这么多。你就不怕她告诉小炎?”

“她不会。”前面灰袍的男子头也不回道,“枫红鸾她不会,因为她爱小炎。我今日同她说这么多,甚至不惜和她说遗诏的事情,自然有我自己的主意。”

“可是皇兄,你分明……”

“呵,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一切我有主张,倒是你,这几天随朕舟车劳顿,连夜奔波,身子骨还吃得消吗?”

“江南子走前,给过我一些保身丸,这几日我一直在服用,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江南梅雨,空气潮湿,有些不太适应。”

“嗯,辛苦你了。”

“皇兄……”

“多说无益,一切等回京再说。”

“是,皇兄。”

*

有钱能使鬼推磨,入关通牒,虽然弄的有些麻烦,不过泓炎神通广大,还是弄了两张回来。

入房间,枫红鸾正趴在桌上,似睡着了,桌上有三个茶盏,泓炎眉心微微一紧,有人来过。

上前,轻轻推了推枫红鸾。

“红鸾,怎么在这睡着了,天气甚凉,下着雨,也不怕着凉了。”

“嗯!”枫红鸾埋在手臂中,不愿意抬头,只是轻应了一身。

“这是怎么了,有这么困吗?我报你到**安歇如何?”

泓炎说着,放下了手中两张入关通牒,上前轻轻抱起枫红鸾,目光,落在了那三个茶盏上,心里,其实已有几分了然。

来过了是吗?

他们?

一路上早就感觉到他们在尾随,只是他们一直没有露面,他以为,不露面,就是应允了他出逃,应允了他离开,没想到,他想错了。

看着身子单薄的枫红鸾,也不知道他们和她说了什么,但是她的眼眶有些红,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着,是防卫?是愤怒?

泓炎眉心微微一紧,抱着枫红鸾到床边,小心放下,拉过被子盖住,她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攀着他的脖子,扑入了他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搂抱着他的腰肢,似想把自己揉入他的骨血之中一般。

那是疼惜的拥抱,那是怜悯的拥抱,泓炎却只以为,这是难过的拥抱,落座在床边,他轻轻拥住她的肩膀,道:“红鸾,无论在哪里,我泓炎,都只有你一个妻。”

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润湿了泓炎大半个肩头,枫红鸾好心疼,真好心疼,这些年,泓炎在被利用被牺牲中度过,他却一度的以为自己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要是让他知道先帝,他的父皇是怎么对待他的,让他知道皇上,他的亲哥哥是怎么对待他的,那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啊。

枫红鸾不敢想,想都是一种痛,痛到无法呼吸,心口憋闷。

她只想这样抱着他,她的怀抱虽然单薄,但是她想给他一些温暖。

两人紧紧相拥,直到彼此手臂都麻痹,都不想分开。

入夜,夜深,屋内一片黑暗,屋外春雨缠绵,没有掌灯,她们依旧相互拥着,彼此无言。

直到有人来敲门,店小二在外面询问是否要给两人送些吃食过来,两人方才放开了彼此,手臂已经酸麻肿胀,这辈子也没有这样拥抱过一个人,泓炎起身,扭着身子坐着,似乎腰肢有些抽搐,他掌了灯,开门吩咐店小二准备一些酒菜上来。

回房,枫红鸾已经下了床,上前素手摊开在他腰肢,轻轻搓揉:“累吧,抱的?”

“就算僵硬成化石,都要抱着你。”

他轻笑一声,双臂环绕著枫红鸾,枫红鸾贴在他强壮有力的胸口,听着他稳重的心跳,眼泪几乎就要下来,却强忍着,心平气和的开口:“皇上和怀王上午来过。”

“嗯。”

“你早猜到是吗?”

“嗯。”

“泓炎。”稍稍退开了他的怀抱,枫红鸾抬起头看着他,“抱歉,我想我们得回去了。”

“嗯。”

“对不起,有些东西,我真没有办法完全不管不顾。”

“我知道,傻丫头,但是一次美好的旅行吧,旅行完了,回到起点,但是就算回到起点,我也只有你一个妻。”

“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呵呵!”

*

京城,枫府。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青瓦红墙,相得益彰。

廊檐下,暖回的鸟雀筑巢,啾啁啼鸣,悠然自得。

翠苑阁中,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熏人欲睡的香气。

一袭墨绿色长裙的董氏,正在午休小憩,忽丫鬟丽香匆匆跑进来汇报:“夫人,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回门之后,便是要再过一个月才能回家,她怎么耐不住,又回来了,该不是在夫家受了委屈吧,赶紧的,去泡茶准备糕点,记得准备小姐最喜欢吃的海棠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