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一切烟云浮华,包袱担子,在她接受泓炎的那刻,就已然放下,从此天涯海角,或许会离开皇土,他乡远走,所有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计较和担忧?

她心有不甘也罢,就此放过董氏,她总也不痛快,但是好歹烧死了凌澈,也毁了何吉祥,一旦何吉祥同那尹天高同房过,何吉祥下半辈子,只能在痛楚中度过,惨绝人寰,生不如死,想到这些,心里头也宽慰许多。

至于董氏,上天既然慈悲为怀,怜悯她让她重生一次,那可见上天有眼,善恶终有报,枫红鸾就相信一次天,相信一次董氏会遭报应的。

今天来给太后,皇上,皇后请安,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了,枫红鸾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她循规蹈矩,在聆听太后训示的时候,虔诚认真,态度诚恳有余。

太后显然对她是满意的,训示冗长的一堆,亲自上前搀扶她起来,笑容慈爱。

自从五岁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举行寿诞,她和何吉祥随着父亲进宫给太后贺寿,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太后,时光荏苒,太后容颜已显衰老,这几年,世易时移,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大将军独揽朝政,皇上又一度耽搁选秀,骊妃专宠,后宫女子不能开枝散叶,只有皇后出了一双子嗣,太后日夜操心,容颜渐老。

不负当日美艳,却也是风韵犹存,眼角的皱纹只给更添韵味,而且显的平易近人,慈祥和蔼。

这样一个女子,年轻时候风华绝代,却被先帝冷落坤宁宫,每日只能倚门望君,君却处处留情,只在此处无情,想来是让人心疼的,枫红鸾不由同她更亲近一些,她也因为枫红鸾身怀有“孕”,便格外的关切小心,也不提夏蓉灵的事情了,她知道皇后稍后肯定会给她一个解释。

亲自带着枫红鸾在自己的凤椅上坐下,枫红鸾自有些受宠若惊。

“使不得,太后。”

“做吧,做吧,难得泓炎那么喜欢你,你又怀着泓炎的孩子,离哀家近一些,哀家说的话,哀家的孙儿才能听的更清楚,一出事就认得住我这个皇祖母的声音。”

太后说着,伸手让边上的奴婢把金护甲去了,温柔的抚上枫红鸾的肚子。

枫红鸾心头暖暖的,却也尴尬,只希望自己他日,若是真能和泓炎有个孩子,一定会好好教育孩子,告诉孩子他的祖母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

“母后,今日风和日丽,阳光甚暖,不若就叫人在御花园设下茶水糕果,我们到御花园中品茗赏花如何? ”提议的是皇后,雍容华贵的一身宫装,华丽的金色和正红,放眼宫中也只有皇后和太后才有福享用,但是对着太后,皇后却好似所有晚辈对长辈一样,敬重温柔,贤惠得体。

太后却摇摇头:“昨日老五迎亲,哀家多喝了两盏,今日吹风还觉头疼。”

说着扶额蹙眉,枫红鸾本能的伸手,抚上了太后的太阳穴,轻轻揉捏,这样温柔的动作,平素里只对最亲昵的爹爹做过,她也并非有意讨好太后,毕竟她就要走了,讨好也是无用的。

她只是从心底里,把泓炎的母亲,当做了自己的母亲。

太后甚是欣慰的看着枫红鸾,更为满意。

本来对于娶夏蓉灵为正室,枫红鸾为侧室她就是颇有微词的,因为老五多次在她面前提过,喜欢枫红鸾。

她以为老五不涉政,娶妻当娶自己喜欢才好,老五恰又是她最心疼的儿子,怎忍心他不遂心。

可皇上偏偏告诉她,老五亲口同意的立夏蓉灵为妃,枫红鸾为侧妃,她也就没有什么话说。

而且成亲仪式上,看老五也是面露喜色,一派风光得意,想来皇上是没有说谎骗她,她也安心。

今天早上来请安这情况看来,却又同皇上所言大为出入,她虽然满心不解,可是毕竟这是枫红鸾第一次聆听训示的日子,她也不好直说,况且皇后意思,大约是私下里会同她说的,她就把这事儿压在了心底。

她很是喜欢枫红鸾,体贴,乖巧,孝顺,眉宇之间又同她夭折的公主有些相似,而且腹中还怀了她的孙子,所以,自然是对枫红鸾大加夸赞。

枫红鸾只是微微轻笑,手中动作,又轻又柔。

屋子里,一家算是和乐融融,直到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破坏了这美好的气氛。

“哪个宫的,为何不通报就进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让人通报,可是久久未见到皇上过来,不得已奴婢才硬闯慈庆宫,娘娘要杀要剐,请等奴婢禀报完,悉听娘娘尊便。”

丫鬟身子虽然在瑟瑟发抖,说话却还算调理清晰,从侧脸上看,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威严开口。

枫红鸾停止了动作,收手回来,随众人目光,一道儿落在地上跪着的宫女身上。

越看越发眼熟,猛然记起,这不是骊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吗?虽然叫不上名字, 但是那日确实见过。

只见那宫女含着眼泪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开口:“皇上,骊妃娘娘方才在宫中赏花,被树上一条青虫吓了一跳,往后退时候绊倒了。”

“大惊小怪,绊倒就请太医啊,何时这骊妃如此娇贵了?”太后显然是不喜欢骊妃的。

枫红鸾也不评论这些,只是对骊妃心存感激的她,脱口不由自主来了一句:“那孩子呢?孩子如何了?”

此言一出,那宫女身子一怔,皇上和太后身子也是一怔,一个是满目惊恐,一个满目疑惑。

“孩子?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