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下落了下来,每一颗,都带着委屈,可更多的,是恨,对董氏,无边的憎恨,身体里嗜血的因子,开始蓬勃的增长,每一根血管,几乎都叫嚣着要吃董氏的肉,喝董氏的血,她不会放过她,和凌澈一样,董氏是在玩火,这把火,枫红鸾一定要让董氏玩火,自食恶果。

现在董氏是得意了,枫红鸾绝对不会让她得意过这个春天。

眼底,一片阴霾,她身侧的拳头,死死的握着,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之中,她却浑然不觉得痛楚。

相反,枫城如今对她冷心冷感,气愤寒心的样子,她是一眼都不敢看。

“红鸾,今日之事,我对你太过失望,你居然为了嫁给晋王,不惜这样对待你的亲爹,这样对待养育你长大的枫府。要不是我是亲眼看着你是从你母亲身体里出来的,我真宁可以为你是个捡来的白眼狼。”

一句比一句狠,比一句痛,枫红鸾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些指责,这些辱骂, 她受的,她知道,她让小人有机可乘,给枫府蒙羞了,给爹爹蒙羞了,是她的错。

枫城骂了许久,枫红鸾记忆中,爹爹从来没有这样骂过的她,她跪在地上,膝盖有些发麻,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得几千年那么难熬,每一口呼吸里都带着浓浓的痛意。

终于,她爹爹像是骂累了,一言不发,坐在太师椅上,沉默的看着她。

良久,再次开口,语气冰冷:“如今你是骑虎难下,皇上亲自赐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听老人言,吃亏在后头,有些话,我不想和你明说,但是我只告诉你的,以后你要是过的不好,一滴眼泪都不要到我面前来掉,路是你自己选的,就是跪着你也要走下去。”

枫红鸾抬起头,泪眼滂沱,她不明白爹爹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到目前为止,她都只以为爹爹是看不起泓炎人品,毕竟传闻中的泓炎,太过不堪,她爹爹是怕她嫁过去,受尽委屈。

她对着眼前脸色铁青的男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泓炎他爱我,爹爹你只管放心,女儿不会让自己过的不好。”

枫城看着枫红鸾这般泪眼滂沱的模样,心终于还是抽疼了一下,语气虽然还是冷冽,可是说话已不再犀利。

“从今天起,我也不管你了,你从小野惯了,真是我把你给宠坏了,我下来黄泉也没脸见你娘,我膝下无子,吉祥也不是我亲生的,就你一个宝贝疙瘩,我能让你坏?我能故意不让你有情人不成眷属?算了,多说无益,事情都已经成定居了,你那脾气个性,我岂会不知道,要是……算了算了,起来吧,好好给我养着身体,既然要嫁,那就要风风光光嫁,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给爹爹记住,切不要自轻自贱自残,有任何委屈,眼泪……可以回家来流,知道吗?”

枫红鸾压抑不住的大哭起来,终究,终究爹爹还是疼爱她的,之前把她骂的狗血淋头,也是因为面子扫地太过气氛,还发狠话说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下去别回家来哭,现在,冷静下来,爹爹还是把她当做心肝宝贝疙瘩肉的。

枫城沉沉叹息一口,脸色,是死寂一般的沉重,上前搀起了枫红鸾,枫城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后,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吩咐了留香好好照顾枫红鸾,背影沉重的离开。

*

此事,虽则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但是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而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因为皇上刻意的打压,也不敢出声了,可背地里对枫府,对枫城,对枫红鸾指指点点者,大有人在,这些枫红鸾岂会不清楚,她对此心里头万分愧疚,也对董氏,恨之入骨。

每次看到董氏,她连脸上基本的一些伪装都不愿意保持,冷冷淡淡,董氏似乎明白枫红鸾知道她放出消息的事情,面对枫红鸾的冷淡,董氏倒是热情多了,装作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还热心的给枫红鸾张罗嫁妆。

四月十七,枫府嫁女,虽然说枫红鸾和何吉祥年纪相仿。

但是总归是何吉祥大三月,算是枫府长女,所以时辰掐算,何吉祥的花轿是由辰时初从家里出发,而枫红鸾的花轿则是由辰时末从家里出发。

一双女儿,同一天出嫁,这原本是喜事,但是细心的人却不难发现,枫府二夫人很开心,但是枫府老爷,从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大好。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

枫红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玲珑的身段包裹在一袭红嫁衣中,上至衣襟下至绣鞋,都是深深浅浅的喜色,缀满珍珠的凤冠下,秋水澄波的水墨眸子,春风拂柳两撇黛眉,高挺小巧的鼻子,红唇白齿,水荡肌肤,无一不是透露着妩妩风神。

今天她,无疑是最美的,连给她梳妆打扮的留香,平素里只是夸她两句好看,今日却是从五更天起来梳洗打扮开始,就喋喋个不休,直赞枫红鸾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府上几个妈妈,在房间里准备一应的东西。

苹果,如意环,金锁,凤冠,还有红盖头。

人人都忙的不亦乐乎,枫红鸾却有种置身云端的感觉,真的,就要嫁人了吗?

上一辈子,也有过相同一次经历,那天,也好像置身云端,想到就要嫁给自己最心爱的凌哥哥,头天晚上几乎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脸色有些疲倦,她拼命的让留香帮自己施粉遮掩,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这辈子还可以再经历一次。

看着镜子里年轻美丽的面孔,她感谢上苍,让她重活着这一遭,红唇轻轻抿起,她这个样子,泓炎会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