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风萧萧兮易水寒(2)

想起他的“拼尽一日欢”、他的“不要强迫自己离开他。”、他的“珍惜你们之间的感情”,心下怆然。将信笺递给湘儿:“烧掉罢。”径自走入书房,见桌上笔墨纸砚皆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提起饱蘸墨水的毛笔却不中意于面前的雪浪白纸。在身前一大沓信笺中翻着,见了翠绿的宝蓝的殷红的明黄的淡粉的涂金的描银的各色笺子却始终不满意,惟觉它们或轻浮或浅薄或世俗或妖丽。乃至于平日里最喜爱的薛涛笺亦不为我所中意,胭脂红的颜色太过流于表面,难以表达出我此刻复杂的心情。

忽然,一抹淡淡的米黄色闯入眼帘,手指一触立刻往事重现。神思一个恍惚仿佛仍是当日,暖洋洋的仙颜堂中,霖漓与我像孩子一般将各式香露杂七杂八全部倒在一只羊脂玉圆底方口碗中,又掺了刚刚摘下的白梅花拧出的清香汁子进去。他握了我的手用一只玉簪在碗中和着,我们说要创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香露。结果,新制出的香露果然味道独特,清冽醉人的芳香,闻之犹如在月夜饮下一大盏后劲十足的“梨花白”。然而那终究是很外露不够含蓄的香了,涂在衣袖上难免太过吸引人的嗅觉。尽管如此我们仍不舍得叫辛苦半日的来的成果付诸东流,霖漓便出了主意要用它来染制信笺。色定后,是淡然的米黄。

那香气呢?我贴上去嗅了一嗅,竟已无了当日出成时的醉人,反而是软软的暗香,就如同它的颜色一般,饱含深情并不张扬。更像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吧?始终薄纱相隔,朦胧却不失美好。

遍身暖洋,我重蘸了墨汁提笔写道:“长相思,摧心肝。

日**尽花含烟,明月如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为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霖漓遣人送来的是《长相思》下半阕,而我所书正是上半阕。二阕终和,也算是一种团聚吧,精神上的团聚。

为怕《长相思》太过凄婉,便在笺底又附上一句话:“陌上花开,蜂蝶惊。璪瑰有日,望陌伤。”

极为简单的一句暗语,却只有他才能解得其意。

写毕装入信封传了信使入帐,命他速速将此信传回京都,定要让皇上亲手接到。一时疲倦,我竟俯在书案上入了眠。恍惚之间,琉璃红墙半弯月,他独捧我的信笺:“润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相聚之日不会很远!”

展眼间奉天九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战争依旧是战争,残酷而血腥,不讲情面。

这日中军帐议事,大哥道:“近来元帅发下将令,命全军与羌、氐二族接触时尽量退避,将士们虽是依令而行却不解其意。末将等皆希望元帅可以明示您的用意,以安军心啊!”

我安静的坐着,瞅向左侧:“戚副将,你的想法如何?”

戚副将便是那日宴饮上酒醉胡言乱语之人,我听其言语便知他是个忠心报国的勇将。因而次日待他酒醒后费了许多口舌与他对辩,最终使他心服口服发誓要全心全意辅助我共抗敌军。后来他的智谋渐渐为我所发现,我坚信他定可以为陲疆一战做出突出贡献,便上奏霖漓将游击戚承光攥升为副将,时时随我左右。

他有条不紊道:“我军所敌对者,羌、氐、匈三族联军也。联军看似整齐,实则千疮百孔:三族中以匈族为主力,羌、氐二族看似与其并肩而存,实为附属,究二族从属匈族之根本,是为慑与其势大国强之故。因此三族并不齐心,羌、氐二族早有反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