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6)

我却将身一扭径自走到椅前坐下不再理他,任他千哄万哄方才回眸一笑:“好啦好啦!臣妾今儿就放过皇上了还不行吗?扭股糖似的贴在人家身上哪里还有皇帝的样子呢?”又笑道:“不过皇上,臣妾还没有梳洗完毕,皇上怎么就这样进来了呢?叫臣妾不好意思啊!”

他温文尔雅的笑容中带了许多疼惜:“还能为何?朕一下朝就匆匆忙忙赶来不就是因为思念你太过了吗?!”他的目光渐渐凝固在我脸上那依旧红红的伤上面,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盒子放在我手中道:“这是西域进贡的玉颜如初胶,朕亲自问过太医,这胶对你去除你脸上的伤痕再好不过。朕这么早赶来也是为了嘱咐你一定要在施妆之前将它涂在伤处,有利于早日恢复呢!”

我抚弄这手中这小巧的珐琅盒子,低低笑道:“这东西皇上遣个宫女送来就是了,何劳亲自赐给臣妾呢?倒叫臣妾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君关心自己的妻子难道有不妥之处吗?”他的笑容那样真诚而纯净,似和煦春风吹进我的心房,带起涟漪翩翩:今时今日他的所作所为何尝不似一位深爱着妻子的夫君?此刻的我不过是空有名分而已,他却能够如此待我。或许在他心中我真的更似他未过门的妻子吧!只是夫妇之间不得不用上君臣之道,只因为,他是皇帝。

我勉强收敛好情绪,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道:“皇上赐给臣妾的衣服臣妾穿着好看吗?”

“自然美丽无比!”他拊掌笑道:“柔柔爱妃貌若天仙,世间任何女子都难以企及你的万分之一。即使穿了这白色的衣裙,亦减不下柔柔半分风华!”

我盈盈走到妆台前拂袖坐下:“人家穿上锦绣衣裳都是更添姿色,怎么到了臣妾这里一切都反过来了?”挚起一盒胭脂自镜中向他笑道:“想必臣妾施妆完毕后,皇上就不会这样说了!”

他满面是笑着走过来将胭脂从我手中拿起道:“朕赞你与众不同,你反倒怪朕,朕岂不屈得慌!”又将胭脂送回我手中:“不过在朕心中柔柔爱妃所言皆是真理!只能怪朕不会讲话了,那你说朕要受怎样的处罚才好?”

我不由掩唇笑道:“皇上是一国之君万盛之尊,何来受罚之理?”

霖漓微微一笑,自妆台上拿起螺子黛握在手中端详片刻,抬眼向我笑道:“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何况是柔柔小仙女的笑容?只为你刚才的如花笑靥,朕要亲自为你画眉才使得!”未及我言语他已然弯下腰单膝跪地,左手轻扶着我的肩,右手执着螺子黛向我眉上描来。我本是惶恐不已,然而见了他认真的样子便又不好说什么了。他微眯着双眼,手法并不十分娴熟,想来他并不经常为人描眉,却是一笔一笔十分仔细。我凝视着他满含认真眸子,心内荡涤着难言的喜悦。

待得画成,我只含笑取了玉颜如初胶涂在伤处,又在两颊各扫上淡淡的桃花胭脂。为着与身上的白锦衣裙相称,便又在双眼上各扫了一层飘飘渺渺的银粉。向镜中莞尔一笑,只觉清新可人。

霖漓注视着镜中的我轻轻笑道:“朕可以将你的眉画成弯弯的弦月,然而从今以后朕与柔柔相处的每一个夜晚,天空中高悬着的必定都是圆满的白玉盘!”

他的声音那样真诚,我几乎想不顾一切的投进他的怀抱,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温柔睇他一眼只自顾着梳理长发,在两鬓各拧紧两束发丝将它们盘在脑后成圆环状,发束尾端不曾收紧或是隐藏起来,反倒是添了许多灵动。

他反手在窗前折了一朵似美人脸般红润的并蒂海棠别在我脑后,凑近我耳边缓声吟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将我揽在怀中:“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我俏声笑道:“柔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倾国之貌,只是疑惑着皇上算不算是个有情郎!”托腮慢转秋波又笑:“柔柔可是要好好想一想才是!”

“你这个促狭的小东西,明明清楚朕的心意还要说这些话!”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快说!朕算不算是有情郎?”

我笑着起身错步行礼道:“皇上是天下第一重情重义之人,叫人不得不服呐!”

他笑中含了深深情意,指着我头上的并蒂海棠信誓旦旦道:“朕今日指花发誓,请天地为证日月为据,朕与柔柔当似此花同生共发,不负好时光!”

我掩唇娇媚一笑:“从来只有人指日月发誓,倒未曾见过指花发誓的!皇上好生风雅呢!”

他抚摸着娇嫩的红花儿缓缓道:“海棠花也许会有凋谢败落的一天,可是朕的誓言定会似山川大地般永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