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珍珠帘卷玉楼中(4)

我抬颔示意身边侍立的小宫女去斟上茶来,笑道:“还记得姐姐曾与我说过碧婕妤与太医院王继儒太医的之间私情……舒姐姐,此事不论是真是假对你我来说都是她极好的一个把柄,更是将她扳倒的突破口。报仇需要的是时机,柔儿今日在皇上面前为碧婕妤开解,实际上却是在为那时机埋下铺垫,姐姐可瞧出来了?”

望舒蹙眉思索须臾,摇头道:“没有……”

“这就是了。”说话间灵谕人已亲自动手奉上了茶水,我端起茶盏徐徐吹着自碧盈盈茶水间袅袅升起的白烟,道:“就连舒姐姐这样对柔儿再了解不过的人都看不出其中暗藏的玄机,其他人更是看不出一丝端倪。如此一来,此事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了。”我贴近她耳边低声只道一词:“欲擒故纵。”复又坐直身子:“姐姐是聪明人,想必可以猜得到柔儿的意思。”

望舒单手支颐凝神思索许久,忽然眸光一闪:“妙!这一招着实是妙啊!”她微眯了眼冷笑道:“柔儿,如果我是碧婕妤,一定会觉得你恶毒无比!”

我咯地一乐:“恶毒么,我并不是不会的!”

“不过凭此一招足见柔儿的胸襟和气魄,舒姐姐如今对你可是甘拜下风自愧弗如了!”她收了寒气四溅的眸光,沉静笑道。

我缓缓将笑容敛起:“欲擒故纵这一招么,不止适用于碧婕妤……”

望舒挑了挑眉,向天一指侧头道:“你是说,也适用于他?”

我几乎是面无表情:“舒姐姐真真是柔儿解语的知音!”又道:“姐姐喝茶。”

她轻轻摇着头,抿了口茶水叹道:“世间女子倘若都似柔儿一般可如何是好呢!想想就叫人怕得很!”歇了半晌又道:“但是,纵要纵得合适,擒也要擒得恰当,你明白?”

我散漫靠在椅背上:“柔儿当然明白。”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许忧伤从心间溢出,我咬咬牙将它们逼回心内细小的一隅。一定要这样做!一定!

待得望舒离开,灵谕人疑惑着问我:“方才小主与贵嫔娘娘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叫奴婢们听得可是云里雾里一塌糊涂!”

我扬起唇角笑道:“不若如此,我大可将你们全部遣出阁外呢。”

灵谕人极知进退,听了我的话便退到一边不再言语。我又道:“这满屋子的人中我只与姐姐相熟,亦只信任姐姐。还望姐姐警告他们,任何人都不许将今日我与舒贵嫔的谈话透露出去一星半点!违令者是什么下场想必他们可以猜得到,我便不多费口舌了!”

灵谕人恭谨应了:“小主如此信任奴婢,奴婢怎会不竭尽全力为小主效劳呢?”

连日劳顿使我倍感劳累,就寝时只一碰到枕头便沉沉睡去。身着丝绸睡袍卧于宽阔温暖的柔滑锦衾中一觉香甜,次日醒来已是巳初,不由暗笑自己竟然如此贪睡。

灵谕人闻得我起身立即带了两名宫女进来伺候,向我笑道:“今晨皇上又遣人赐来许多衣饰呢!小主可有兴趣亲择一套穿戴么?”

我笑着将头一歪:“不只是什么好东西,叫他这样急成这个样子,一大早便派人送了来。我若是不看,岂不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灵谕人向门外拍了拍手,便见几名小宫女手捧着置于托盘内的多件衣衫进入阁中,将托盘放在桌上后便一刻不敢多留的逐个出了去。我搀了小宫女的手下床来向桌上看去,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桌上几件长裙皆是纯白蜀锦制成,蜀锦向来被誉为“贝锦斐成,濯色江波”,美若天成,而产量极少,为富贵人家所向往。蜀中每年亦只向宫中进贡一次蜀锦,因而也为宫中女子所珍视。昔日我因着姐姐的关系虽然也经常见得此物,却从未有幸一睹传说中珍奇无比的白色蜀锦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