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雾声碎(4)

不由赞叹这头饰精巧无比,与宫中常见的簪环饰品大不相同。赞叹之余又有一阵好奇油然而生:这花环这般出众,却不知制者为何方神匠?

待发式理好便将花环端正戴在头顶,将奉人手中的白护理皮鹤氅取过披在身上方从石屋中踏出。

甫一抬头,却迎上霖漓经验的目光,他拉住我的手:“朕曾思索天女下凡该是何等旖旎美妙,今日见柔柔如此装饰比之天上仙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可谓是大慰平生啊!“我侧头婉转微笑:“皇上如此说臣妾怎么但当的起呢?!”言及“臣妾”二字心中却倏然生出一句诗来。

却是霖漓先吟诵出口:“‘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也只有柔柔你才能当得起这诗句,杨贵妃如果和你同生在同一朝代,岂不要羞惭死么?!”

我举袖掩住颊上伤痕:“倒是它煞了风景,叫臣妾惭愧。”

“怎会?”他落下我的手仔细端详那伤:“这鲜红伤痕不仅没有辱没柔柔容颜,反倒是锦上添花更显你皮肤如凝脂!”眼神扫在雪白鹤氅上:“也只有柔柔你才可身着纯白衣裳,他人一穿便要显得面色不佳。”

“白色纯净无暇,是最美的颜色呢!只可惜不可时常身着这以颜色,会使人心生误解。”我不经意间道。

他却是留心,随即道:“这话不假,白色从古至今均是哀丧之色,因而平日无人以其制衣,是为避嫌之意,也只有鹤氅才能随意使用。”

我抚摸着鹤氅水光油滑的白毛,道:“白色其实本无过错,只因人们的忌讳与姹紫嫣红缤纷色彩的排挤压制才使它默默地被隐没掉。臣妾对它却并无厌恶感,反而觉得白色清逸出尘,纯洁剔透不为世俗之气所沾染,是极好的色彩。”

霖漓听了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方抬头微笑:“可要快些去乾寰殿了呢,身为君王让有事禀报的臣下等候太久乃是不德,而你身为女儿让父亲等候更是不孝之举。”

我便惭愧,垂首跟在他身后向乾寰殿走,缓缓答应着:“是……”

临近殿门他忽然转身笑道:“朕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可不要当真才好。”

“臣妾遵命就是!”我屈膝笑着行一礼道,又正了面色:“父亲召见皇上许是有军国大事要禀告,臣妾一介女流不宜参与,不如在殿外等候如何?”

霖漓“嘁”了一声笑道:“女子又如何?男女在这一方面并没有什么差异,女子参政我朝是屡见不鲜,况且太祖开国之时便将先朝’后宫不得干政‘之律废除掉了,你又何必在意。”

我笑着又施了一礼:“看来臣妾是必须说出实话了。父亲与臣妾久未相见,臣妾这样做乃是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就请皇上成全吧!”说着便又要拜下去。

“既然如此,朕倒乐得成人之美,不辜负柔柔一番心思才好!”他笑毕转身走向殿门,便有太监将们开启,他不如殿内后殿门随即关上。李禄海等人亦全部守在殿外,回想起不久前万寿宫茉禹堂钱我与李禄海等人亦是一齐候在门外,只是当时我对于他持予的乃是毕恭毕敬的态度,而此时他却是小心翼翼不敢与我靠近得近于三尺之内,不由得心内一笑,今非昔比了呢!

侧耳听得殿内父亲与霖漓的谈话,不过是些国家朝政之事,而父亲的声音却以昔日苍老的许多,心中隐隐泛起一阵酸涩并着些悔意:当初我若非一意孤行入侍宫中,姐姐去后父亲也不至于身边没有贴心的女儿承欢膝下,朝夕服侍以至于瞬间苍老得声音已变化。或许霖漓的戏语真的是我的贴切写照,或许……我真的是个不孝顺的女儿吧……

如此想着不由潸然泪下,待泪水沁到伤处这才惊起,连忙拭去继续听着殿内的动静。却是一句令人不得不惊的话闯入耳中:“臣受圣上隆恩年久,虽万死不能报效万一,而今又犯欺君之罪,实乃罪不可赦……”浑身上下皆是以颤,父亲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欺君之罪”?那指的是什么?

不知霖漓说了什么继而又闻父亲之声:“臣家有儿女,去年选秀之时幼女为陪伴长女入宫便乔装成侍女之态隐匿姓名,此时并未有任何人知道,臣已未禀皇上,此乃臣之欺君。而今听闻其违抗圣旨私自进入太宁祠堂,现已下狱……不日要处死……臣心实在不忍故而以姓名向皇上相求。臣宁愿以自身老迈不能之命换得小女性命,如得皇上圣恩准奏,臣当万世感圣上仁德之恩。”声音消匿之时有额头触敲地面之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