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下听到这话, 冷默还以为是在拍豪门狗血电视剧。

管家自我介绍姓吴。

冷默便点点头,“吴管家你好。”

不知何时,他又坐回原位, 手里拿着飞盘悠闲地遛着狗。

这栋别墅装修很漂亮。

可再漂亮的东西似乎都比不上眼前这人百分之一。

吴管家暗暗心惊,明白自己这招险棋没走错。除非让这位先生主动离开顾小少爷——顾小少爷是不可能会离开他的。

“冷先生, 我祖上从民国时期服侍顾家, 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眼看着顾家嫡系从枝繁叶茂到今年这一代, 只剩下顾小少爷这一枚男丁……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虽然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 但这偌大的顾家,还是需要香火来继承啊!”吴管家神情真挚, 说到动情之处布满皱纹的眼角甚至掉下几滴浊泪。

冷默扔飞盘的动作一顿。

听到现在, 他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对方的来意。

这位忠仆管家要张罗着为顾家传承香火。可顾柏山是同性恋?

冷默起身打算送客。

吴管家颤抖手取出一本红色房产证和一张存折递过来说:“这是市中心的一套一百多平米房子和五十万, 是顾家给我的退休养老金。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听说你家现在也比较困难。只要你离开顾小少爷……”

老人穿戴齐整, 但瞧着年岁已颇大了。冷默把东西推回去说:“您走吧,我不会收这个钱的。”

吴管家忙道:“你嫌少吗?别看五十万少, 那我套市中心的房子市值三百多万呢……”

“不是。”冷默说。

就算对方按照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砸给他五百万、甚至上千万支票, 他也不可能会同意。

“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冷默看着他,“您一直都在顾家工作?”

吴管家点了点头。

冷默说:“既然您一直都在顾家, 想必也很清楚顾柏山从小被送出国,几乎无人看顾他的事情。是顾家欠了他什么吗?小时候他是哥哥的血包,现在又要当肩负传承香火的工具人。您是觉得这样的道德绑架很合理?”

吴管家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对顾家忠心耿耿,但更多感情是倾注在了从小看着长大的三位长少爷身上。

冷默无意再跟他多言, “要我帮你叫车吗?”

吴管家站在原地还有些迟疑。

哈尼不耐烦地朝他一吼, “汪汪汪——!”老人家立刻吓得心惊胆战, 拄着手杖一瘸一拐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让冷默心情不是很好。

晚上顾柏山给他打视频电话, 他提起这件事。

视频里顾柏山表情明显一僵, 紧跟着说:“对不起哥哥,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冷默说:“我倒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吴管家再来烦你,比如道德绑架你去结婚生子之类的。”

顾柏山哼了声,说:“我才不会搭理他。我这辈子只会也只想跟哥哥一个人结婚。”

冷默似笑非笑,“挺会说话的啊。”

“我是真心的。”顾柏山嘿嘿笑了一下,“再说孩子,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吗?”

冷默:“我们哪来的孩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顾柏山:“哈尼呀。它肯定很期待有你这个新爸爸。”

冷默:“……”无痛当爸,他真的会谢。

……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

冷默生日将近。

他先是收到微信里一堆原主好友的祝福,柯游也给他发消息,说想请他吃饭。

冷默拒绝了。

随后顾柏山即将从老宅回来时,冷默接到了王明明的电话。

王明明告诉他,顾柏山早年在国外有犯罪记录。

“这事儿最近在我们狗仔圈传得沸沸扬扬。因为这个记录可以查到,所以算是石锤证据。但现在没人敢爆料。”

听王明明描述这个犯罪记录还挺严重的,顾柏山当初甚至被刑拘。

冷默第一感觉就是不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毕竟人是主角攻。就算犯罪,背后也应该会存在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明明却叹了口气,“你啥时候变这么恋爱脑了?听我的,最好去找个厉害的人查查。说不定顾柏山根本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人家影帝呢,演技肯定在线。”

冷默并不想查。他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一些最基础的信任。

王明明稀奇了,说:“你以前不是查过吗?当时恨不得让我把他们祖宗八代都查出来。”

冷默:“咳咳。”

他以前查嘉宾那是为了提防凶手。而现在,顾柏山已经完美排除嫌疑。

王明明劝他,“还是多少留个心眼吧。”

挂了电话。

冷默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会。

夜已经深了。

顾柏山一回来就抱住他,“哥哥,我好想你。”

冷默任由他抱着。顾柏山过会就起身了,从随身行李里拎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布绒盒子。

这大小……看着怎么像戒指?

冷默不免有些胡思乱想。他们连正式关系都没确立,要是对方现在就跪地向他求婚,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白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时针指向十二点。

新的一天降临。

顾柏山单膝跪在冷默面前时,冷默面色都略微发白了。但他只是虔诚地吻了吻冷默的手背,然后打开盒子,微笑道:“哥哥,生日快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手表。

蓝色表盘自上往下明翠渐变,闪耀着流星般的光泽。光看质感就价格不菲。

冷默认得这个牌子——号称南极科考队专用的瑞士品牌Altichon,可以承受极端天气下负八十摄氏的温度。最出名的是它超过百万美金的高昂售价。曾有人戏言,如果不是Altichon赞助科考队,科考队可能这辈子都用不起一块表。

冷默抿了下唇,低声说:“这太贵了,我不能收。”

“难道在你眼里,我的心意还不止这点钱?”顾柏山似有些委屈。

冷默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块表而已。不用去在意它多少钱,反正我们去北极能用的到。”

顾柏山按住他的手腕,亲自给他戴上了这块表。苍白纤细的腕骨,与流光溢彩的表盘相得益彰。顾柏山欣赏了片刻,抬起头笑道:“很适合你。”

冷默:“谢谢。”

这是他人生中收到最昂贵的礼物。

顾柏山摩挲着他的指骨,舍不得放开:“真好看。”

冷默:“嗯?”

顾柏山凝视他,眼神爱意浓烈如实质:“哥哥,你真好看。无论哪里都好看。”

没有人能抗拒一个如此英俊的青年对你贴贴彩虹屁。

冷默也不例外。但就在沙发上的气氛变得愈发旖旎时,他端起沙发上的饮料喝了一口,转而谈论另一个话题:“柯游微信上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顾柏山说:“他应该想给你庆祝生日。”

冷默:“可能吧。”

“不行。”顾柏山几乎武断地说:“哥哥的生日只能由我来庆祝。”

冷默:“好啊。”

“对了。”他像想到某件事,不经意间提起:“听说你之前在国外有过犯罪记录?”

顾柏山定定地看着他,“嗯。”

冷默:“是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么。”

顾柏山一直表现得很真城。冷默以为他会告诉自己,没想到他却选择对此闭口不谈。

“哥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问柯游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冷默好像看到对方下垂的目光有些哀伤。

心里更加笃定这背后有误会。

第二天,顾柏山在家给冷默庆祝了生日。

何雪儿早上过来时都惊了,只是一个晚上,别墅就被装饰一新。大厅处贴上了“Happy birthday”的标语气球,还有彩带、氦飘求束、定制的亚克力祝福牌。哈尼也换上了喜庆的红色背心,欢快地在院子里溜达。今天它的伙食格外丰盛。

何雪儿遛狗回来,顾柏山正系着黄色围裙在厨房里做蛋糕。

他让她去盒马买了不少新鲜菜,应该是打算自己下厨。

沙发角落里还摆着二十一个大小不同,包装精致的纸盒。

听顾柏山说,这是他给冷默准备的,从一岁到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作为一个旁观者,何雪儿十分羡慕。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何雪儿走后。

两人度过了相当美好的一天。没有去外面吃大餐,顾柏山亲自做的美食又好吃又健康,还保证了私密性。这份心思……是多少钱都比不上的。

冷默都被感动到了。

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这样过过生日。

他拆礼物就花了整整一小时。

生日报纸、袜子、睡衣、桃子味棒棒糖、游戏机、定制滑雪板、电动牙刷……

还有轻黏土手机壳、diy鞋等东西并不贵,是顾柏山亲手做的。

顾柏山说:“在你二十一岁前我不认识你。所以,我要统统给你补过一遍生日。”

每份礼物上都写着年岁。

冷默翻着没看到写着十八岁的纸盒,便问:“十八岁生日,是你送我的那块表吗?”

“不是。”顾柏山走到他面前,缓缓脱下风衣外套。里面除了一件小黄鸭的围裙和系在脖颈间的酒红色礼物丝带外,什么都没穿。年轻性感的胴.体,肌肉鼓起,因为常年保持锻炼而显得格外健壮精炼。

冷默眸色瞬间微沉,晦暗如深。他刚才还在想顾柏山怎么大夏天的还穿外套……

明明那样一张如刀削斧刻的俊脸,此刻却微微泛红。

“哥哥,你的十八岁礼物是我。”顾柏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