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我没给他们买过瓜呀

所以陈焰川在电话那边惊得心态都快崩了,聂长欢在傅行野边上坐着,却反应淡淡,甚至还走神了。

她根本没注意傅行野和陈焰川说了什么,只幽幽地想:她得加快背英语单词和学习英语的进度了,不然期末考试,她完全有可能挂科。

为了不挂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感觉到了这门语言在现代社会、尤其是在上层圈子里的重要性,为了以后的自己走得更远,能力更全面,学好英语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傅行野打完电话,将手机放在桌上时,见聂长欢一直不出声,于是轻叩了叩桌子。

聂长欢微愣,因为心里想着自己的短板而有些窘迫,于是声音也很轻:“怎么啦?”

傅行野便猜测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这通电话的意图,所以才有些害羞忐忑但又强装镇定。

所以他勾了勾唇,起身时朝她伸出手:“走,去吃饭。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啊……”聂长欢这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她懊恼地皱了眉,情急之下直接捉住傅行野的手去看他腕表上的指针,“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上课了,我不吃了,我得回去拿书!”

傅行野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你姑父联系过我,你姑姑替你收拾了行李箱,已经带到学校去了。”

聂长欢松了口气,抬眸去看傅行野,突然发现最开始她对傅行野的印象都是错误的。

或许不能说是错误,只能说傅行野在旁人面前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人间不值得的慵懒淡漠模样,但现在在这四合院里、在陈心岚和她身边,他卸下了伪装、或者说他变得有了些烟火气,就恢复成他最真实最放松的模样了。

虽然他最真实放松的模样总是面无表情且仍旧寡淡矜贵的,但是聂长欢还是觉得开心。

她宁愿他不笑,也不要他以前那样对她笑。

聂长欢挽着傅行野的手进餐厅的时候,陈心岚已经在布筷了,她抬眼看过来,一眼看到这相貌一等一的一对,笑得合不拢嘴:“欢欢,快来坐。外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人都做了些,只是不知道这北方人做的南方菜合不合你这个正宗南方人的口味。不过这几道正宗的北方菜,也是很不错的,行野嘴挑,每次来都要多吃几筷子呢。”

聂长欢感动又害羞,非要等陈心岚坐了,自己才在傅行野身边坐下。

一顿饭,陈心岚不知给两人夹了多少菜,吃的温馨极了。

最后,陈心岚给两人分别盛了碗甜汤,聂长欢正准备喝,陈心岚身边常跟着办事的竹姨进来,目光先是在屋里快速一扫,看到聂长欢的时候明显一怔,一两秒过后才抽走视线,跟陈心岚对上时,她一扬眉:“老太太,有好事儿啊!”

陈心岚笑而不语。

竹姨也就没在这话题上多说,又笑着看了聂长欢一眼,绕过桌子走到陈心岚身边,双手递了张单子给她:“这是少爷出国手术要带的东西的清单,您过目。因为这其中几样要定制,所以急着拿来给您看看。”

聂长欢原本还被竹姨看得快将脸埋进碗里了,听到这话,喝甜汤的动作一顿,讶然看向身侧的傅行野。

傅行野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别担心,过几天我才会走。”

聂长欢顿觉甜汤都苦了,更苦的是傅行野是出国做手术,她总不可能跟着去,根本没办法在这样重要的时刻陪在他身边。

傅行野像是察觉到她的低落,默了默,却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

聂长欢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傅行野将她送到学校里以后。

下车前,她勉强笑了笑,问他:“你要去多久啊?”

是不是很快就回来了。

可傅行野没有骗她:“多则几个月、少则一月。”

因为是眼睛,找的又是世界级的团队操刀,加之陈心岚谨慎,给他选的方案是循序渐进的,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手术。加上必要的休养时间,其实一个月根本不够用。

聂长欢的心无限地往下沉,可她嘴上用松了口气的语气说:“你的眼睛最重要。是不是这次手术完成后,以后眼睛就不会再出现失明的情况了?”

傅行野默了会儿:“理论上是这样。”

聂长欢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了,但因为这个消息,她的情绪始终起不来了,她又默默地在车上坐了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来上课的,于是赶紧下车了。

等她走远了,傅行野想起自己方才与她的对话,跟陈焰川说:“我让你准备的东西,让工匠先雕琢宝石,戒圈尺寸的事,等手术完成后再说。”

陈焰川点头:“三少,去公司?”

虽说公司得利的人手一大把,但很多事,还是要傅行野点头、再由他陈焰川来签字走流程的。

傅行野摇头:“不急,先停在这儿吧。”

见他像是在等什么的模样,陈焰川也就沉默地陪他坐着,拿手机跟秘书室交代工作上的事情。

这次傅行野去国外做手术,他也是势必要跟着去的。至于会不会提前回来,就要看手术情况了。

……

聂长欢进教室之前,深吸了口气,一进教室,下意识地就去搜寻柳菲菲的身影,看到柳菲菲完好地坐在椅子上玩儿手机后,她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其他同学。

很好,都在玩儿手机。

今天应该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聂长欢松了口气,可随即心里有隐约有些不舒服。因为,唐瑶瑶和盛嘉都没来。

也是,像唐瑶瑶那样的娇气千金,又哪能像她聂长欢一样这么耐得住磋磨,哪怕那天早上被拍了那样的照片,最后还得为了前途而回教室上课。

只是,一想到唐瑶瑶,就免不了想起唐瀚福。

唐瀚福是一位好父亲,他昨夜喷的那口血成了聂长欢心头的石头,一想起总觉得沉甸甸的。

可,唐瀚福被逼成那样,到底也是他自己的女儿唐瑶瑶造成的,与她聂长欢无关,更不能怪到傅行野头上。

毕竟,谁都想维护自己的人,方式手段和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这么一想,聂长欢就觉得释然了,刚好,她也走到了柳菲菲身边的空位上,轻轻地叫了声“菲菲”。

柳菲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将手机往身后藏了藏,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有点尴尬:“长欢,你来啦?”

聂长欢嗯了声,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她刚才的小动作。

可心思单纯干净的柳菲菲越想越不是滋味,特别是聂长欢看起来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在上课铃声响之前,柳菲菲把自己的手机放在聂长欢面前,声音弱弱的:“长欢,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现在咱们整个教室的同学都在吃你的瓜呀?”

聂长欢犹豫了下,很认真地轻声反问:“菲菲,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给他们买过瓜呀。”

“……”柳菲菲愣住了,也很认真地将聂长欢盯着看了两秒,又往她凑近了点,也很轻声地说,“长欢,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呀?其实我猜测不止我们专业,现在整个学校大概都在吃你的瓜。”

“……”聂长欢被柳菲菲说得越来越懵了,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莫名就又很认真地估算了下整个学校的人数,喃喃,“那得多少瓜?”

难道是傅行野怕她在学校受欺负,所以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甚至要替她收买这学校的每一个人?

那也太疯狂了。

聂长欢前脚还觉得疯狂呢,转眼就迫不及待拿出手机,刷刷地给傅行野发微信消息。

她说:倒也不必为了我如此破费。

她原本还想配一个亲亲的表情,但一想到傅行野的消息多半是由陈焰川替他看,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又一本正经地发了句:全校这么多人,你给他们人手一个瓜吃,这可得花多少钱呐?

“一个瓜就够他们吃了,还好多个!”柳菲菲见聂长欢完全不在意,还一脸迷恋地开始刷起了微信,瞬间急了,“长欢,虽然这瓜对你来说是个好瓜,可岑星月和唐瑶瑶她们都没有关评论,总免不了有人存心控评呀,所以有很多评论对你来说还是很不利而且难听的,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么?”

聂长欢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此瓜可能非彼瓜。

她想起自己才刚发给傅行野的那两句话,立刻就想撤回,结果一急,给点成了删除。

她有点点想哭,但更多的是尴尬,小脸终于皱了起来。

柳菲菲见她终于上心了,又有点后悔了,赶紧又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算了算了,你还是别看了。”

免得看到那些不要脸的恶评,影响心情。她可不想他们的新校花大大不开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短短两三天时间就霸屏了学校八卦论坛的新校花大大、也就是聂长欢,这会儿依旧沉浸在羞窘里,特别是当傅行野直接给她回了两个问号的时候,她恨不得顺着手机屏幕钻进去、把傅行野和陈焰川的这段记忆给消除了。

而这边,陈焰川按照傅行野的意思回完消息后,挺认真地问傅行野:“三少,长欢小姐平时也爱这样说冷笑话?”

傅行野的太阳穴莫名地突突跳了下:“你觉得她是在讲冷笑话?”

“不是?”陈焰川觉得挺匪夷所思的,“再是从乡下来的,那总是这个时代的人,没道理连吃瓜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傅行野莫名就回想起昨天他带着聂长欢进四合院、聂长欢突然就哭得稀里哗啦不能自已的场景。

相识这么久,傅行野出于某种感觉,总觉得聂长欢身上有些东西与这个社会、与这个社会的这些人,是格格不入的。

还有她那结巴了快20年的毛病,说好就好了。也是很怪。

此刻正坐在教室里的聂长欢,快哭了,尤其是当她挺不好意思地问柳菲菲吃瓜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而柳菲菲直接当着她百度了这个词条后,她觉得自己以后在傅行野面前抬不起头了。

她刚才那两条消息发过去,大概会让傅行野觉得她不是蠢就是在做作。

见她这么失落,柳菲菲轻轻地挽住她的手臂,安慰说:“你看之前大家都误会你,现在岑星月都发了微博道歉了,唐瑶瑶和盛嘉也都转发道歉了,以前误会你的人都被啪啪打脸了,看以后还有谁敢再给你脸色看。”

岑星月是真豪门千金、最顶流的那种,之前的鲸城大学校花头衔,后来的才女头衔,以及她平时喜欢在微博分享一些自己作为豪门千金的日常,刷刷旅游啊、买买奢侈品、参加高端宴会舞会之类的照片,所以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百多万的微博粉丝。

这一百多万的粉丝里,有很多忠粉都是鲸城大学的学生。

而这次岑星月就“暴雨事件”挂了道歉信,并主动艾特唐瑶瑶和盛嘉后,相较于吃瓜群众,最活跃就是这些不打算睁眼的死忠粉,在评论里上蹿下跳地攻击聂长欢,搬来一堆又一堆的关于聂长欢的所谓的黑料。

哪怕聂长欢在学校出现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们甚至见都没见过她。

连柳菲菲都能一眼看出,那些黑料根本站不住脚。

不过其中有一条评论爆料的黑料,还附了一张图片作为证据,甚至还艾特了最近刚好有一部网剧要开播的、并不算火的一个女明星……

柳菲菲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告诉聂长欢呢,上课铃声就响了,阎潇锋板着脸大步走进来,铜铃一样的眼睛往教室里一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柳菲菲赶紧将手机悄悄塞进了桌洞里,连眼神都不敢再乱飘了。

聂长欢从给傅行野发消息的窘迫中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思考起岑星月在微博这种社交平台挂道歉信的行为。

她对现代社会的社交平台、特别是对于自己从没玩儿过的微博还是不算了解,不知道舆论的厉害,所以最后也就没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里,陈焰川将岑星月那条道歉微博反复看了两遍,又翻了翻盛嘉和唐瑶瑶的道歉转博,没看出什么含沙射影的字词,就跟傅行野汇报了下。

其实他很懂傅行野为什么非要把道歉这事闹得这么大,毕竟他小时候吃够了这事的苦,当年那张报纸,到现在都还压在傅行野的那个上锁的书桌抽屉里。

他也知道傅行野非要逼着看似与这事毫不相关、并没有施暴的岑星月道歉,是因为他就是想借着岑星月的微博粉丝数量来达到把事情闹大的目的,同时也是在萌芽期就给岑星月一个沉痛的教训,以免日后岑星月动起手来,对聂长欢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岑星月可不像唐瑶瑶和盛嘉,因为生长环境的熏陶、她城府很深,不会以身试险,但她若是利用其自己的人脉和社会地位在背地里做些什么的话,也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的。

就是有一点,他不太理解,以防自己的理解跟傅行野的意图出现偏差,陈焰川还是决定问清楚:“三少,这道歉信一挂,长欢小姐可就彻底被推上风口浪尖了,你还能放心出国?或者是需要作其他安排?”

傅行野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成釜留下来。”

“三少!”陈焰川想劝,可知道再开口就是犯忌讳,也就闭了嘴。

他有些头疼:除了华城那一次,成釜可以算是从没离开过傅行野身边。这次成釜留下,他去哪儿找让傅行野用得顺手的人?自己虽然身手不错,但到底是分身乏术。

……

临近傍晚的时候,课程终于结束,聂长欢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大家都走了,她有些累,就趴在桌子上没动。

柳菲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觉得那些恶评虽然伤人,但是总比未知的危险要轻一些,于是默默地翻出那条沉了的带图黑料评论,将手机戳到了聂长欢面前。

如果这条所谓爆料是真的,那……

想到这里,柳菲菲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在仔细看图片的聂长欢。

图片其实是一张照片,照片拍得是一封书信,准确地说是一封情书。

聂长欢中途抿了下唇,好像看得还挺不好意思的,直到最后她不小心点了下图片,图片缩放了,她自然也就看到了那条评论的内容。

只是那条评论,除了“聂长欢”三个字是她认识并且熟悉的,其他的内容她完全是一头雾水。

她偏头看了看柳菲菲,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柳菲菲见她这样,像是劫后余生般那样拍了小胸口,软软地说:“是假的就好,是假的就好……”

她还真怕这事是真的,那她和聂长欢这朋友就没办法做下去了。尽管她再喜欢聂长欢,可她总要先站在正义和道德的那一面的。

见聂长欢笑着望着自己,柳菲菲红着脸不好意思了,站起身时双手捏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今天我家有点事,那我先回家啦,你休息一下也赶紧回去哦。”

“嗯,再见,菲菲。”聂长欢一直笑着目送着柳菲菲离开。

柳菲菲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咧嘴朝聂长欢一笑,双手朝她挥了挥,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这才真的走了。

柳菲菲好喜欢聂长欢,其实聂长欢也好喜欢她的呀。

聂长欢收拾了下被她暖萌得快化了的一颗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学楼,她习惯性地抬眸望了眼这校园葱茏的好景色,表情突然就僵住了,一颗心先是猛地下坠,接着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