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情分

两个护士都愣住,一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聂长欢有些抱歉地说:“还是麻烦你们去帮我叫保安尽快上来,我要回去。”

她怕两个护士觉得自己不识好歹,补了句:“傅……我朋友还在病房里。”

一听她这么说,两个护士立刻了然,但还是充满担心,想说什么但又无从下口的感觉,只道:“那你小心一点啊。”

聂长欢往回走,步子倒是没多么沉重,只是走到病房门口后,她就没再进去。

因为这种贵族式的病房是里外套间,聂长欢站在病房门口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她垂下眼睛,喊了声“雷云期”。

喊完之后,她又立刻抬起眼睛去看病房里,恍惚间听到有脚步声后,她才突地紧张起来,特别是看见雷云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且越来越近之后,聂长欢就猛地往后迈了一步、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在病房门对面的墙壁上才停下。

雷云期这时候也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他在病房门口停下,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满是青涩胡茬的下巴也抬高着。

聂长欢的脊背紧贴着墙壁,神色紧绷一动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两人这么对视了好几秒过后,最后还是雷云期率先有了反应。

他抬手去摁自己的眉心的时候,偏头笑了下,似乎是感伤又似乎是满含讥诮。

他以为他这样,聂长欢也会有所反应了。

可聂长欢还是没有,依旧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雷云期放下摁在眉心的手,满心的苦涩,这会儿酒醒了一些,不是不为刚才自己做的那事后悔懊恼的,但这后悔懊恼里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在酒精作用下的失控,也有刚才没能成事的一部分。

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想法,所以他就没再聂长欢面前露出愧悔的意思,只是抬眼看她时,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和哀伤。

他问她:“你都跑了,又回来,是因为担心我恼羞成怒之下对他动手?”

这个他代指谁,不言而喻。

其是雷云期在问完这个问题后,自己也在心里叹笑一声:现在是法治社会,他和聂长欢之间的那事还可以是男女感情纠纷,他要真在病房里对傅行野动手、那可是要上升到法律层面的。

他心里想着这些,等了会儿,意识到聂长欢完全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神色免不了又落寞两分的同时,对刚才那事的后悔也多了两分。

但他还是没道歉,又看着聂长欢问:“哪怕他当年那样对你,你今天依然在他病房照顾他,是不是代表……代表你最终选择了他?”

聂长欢依旧没有说话,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

她就只是那么静静地盯着他,眼底无波无澜,好像在看一个不懂感情不懂人世规则的畜生那般。

雷云期骤然捏拳,再也忍不住,几步就走到她面前,抬手想要去碰一碰她,让她给自己一点反应。

可他的手只来得及抬到一半,聂长欢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雷云期的脸都被扇得往一边偏了偏,火辣辣的疼痛弥漫开来的时候,雷云期忍着耳朵里的嗡鸣声,缓缓地转过头去看近在咫尺的聂长欢。

聂长欢依旧无波无澜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巴掌,打的是你刚才对我的冒犯。”

听到“冒犯”那两个字,雷云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聂长欢突地又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次的力道比刚才那一次的力道要小,雷云期的脸只微微偏了偏,所以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巴掌落下之时,聂长欢眼底隐约起了点波澜。

雷云期正眼看她时,她依然是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巴掌,打断的你我之间,六年的情分。”

哪怕是雷云期再爱聂长欢,突然就毫无防备地被扇了这么两巴掌,心底也是有按奈不住的恼怒的!

雷云期的后槽牙咬了咬,正准备做出点反应,聂长欢却突然抬手将他往旁边一推,然后毫不犹豫地快步进了病房,反手就将病房门关上了!

雷云期转过身立刻追上去,结果一拧门把手,才发现聂长欢将病房门给反锁了。

雷云期心底一怒一慌,下意识地就想用拳头砸门,但拳头都抡起来了,最终却又放下了。

他隔着门板,缓了语气喊了声:“欢欢。”

聂长欢站在病房里,手还反着攥在门把手上,紧绷的身子因为这一声欢欢而松弛了些:这代表,雷云期短时间里不会动用暴力了,应该是想好好说话了。

但她没有心情再听他好好说话了。

聂长欢保持着背靠门的姿势站在那里,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听见雷云期的晦涩沙哑的声音从门板那一端传来。

他说:“欢欢,我刚才……欢欢,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

“我也是一时糊涂,我就是太害怕了,害怕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就……”

就什么,他又说不上来,或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用词。毕竟他和聂长欢之间严格来说,就没有真正开始过。

所以顿了顿,他又说:“欢欢,我来之前喝了酒,所以发了疯。刚才的事情,是我混账,你……你怪我骂我打我都没关系,只是不要不理我,行不行,啊?”

门里依然没反应。

雷云期于是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巴掌之后又是另外一巴掌,一巴掌比一巴掌狠。

只是门板之内,依然悄无声息。

雷云期终于开始绝望,对于自己刚才在病房内所做的混账事,这才真正的悔之莫及!

他一着急,就迫切地想要见着聂长欢,就又忍不住想要去强行打开门。

就是在这时候,有几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从走廊那头匆匆跑过来,雷云期转头望了一眼,越发地着急,连着喊了数声“欢欢”!

那几名保安立刻就围过来,几个人拽着他要带他走。

雷云期挣扎着不走,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他不能在今天取得聂长欢的原谅,那么这一辈子他就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