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虐渣

言外之意,可别指望这交易能留下什么情分供她记挂。

傅行野心头一梗,捏了捏拳,最终也只是扯了扯唇,却没笑出来。

两人彼此沉默的时候,彭江舟就领着一位酒店工作人员拎着一大堆餐盒进来了。

彭江舟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一进病房,咧着一口白牙努力地抬手跟聂长欢挥了挥:“聂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彭江舟。”

聂长欢点点头,难得的笑了下:“当然,以前你帮了我很多忙。几年不见,你看起来更成熟帅气了。”

被聂长欢一夸,彭江舟的脸就有点红了,连忙摆手,因为提着东西没摆动,就赶紧摇头:“聂小姐你别取笑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嘿嘿嘿……”

彭江舟一边傻笑一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餐桌上,殷勤地问聂长欢:“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我就让厨房都做了些!虽然都是清淡养生的,但是口味绝对一级棒!聂小姐,你赶紧来试试!”

说着,彭江舟就往病**坐着的聂长欢走:“哦我忘了你腿受伤了不方便,来来来,我来扶……”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静默站在一侧的傅行野默默地往旁边跨了一步,恰好就挡在了要往聂长欢去的彭江舟。

彭江舟步子迈的大,差点踩到傅行野的脚后跟,心中突突一下吓了个半死,赶紧把脚一收,还差点摔了,险险地撑着餐桌才站稳。

傅行野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彭江舟假装没看见,赶紧跟聂长欢说:“这些饭菜都是傅总吩咐我买的其实我也没出钱而且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回公司加几个小时的班我看还是由傅总来帮你比较好一点。那个聂小姐,我确实挺忙这就先走了啊!”

他像倒豆子一样稀里哗啦毫不停顿地说完,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人已经蹿到门外去了,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长欢清冷惯了,突然碰见彭江舟这样性子的人,倒也觉得新鲜有趣,就不自觉地望着彭江舟离去的方向笑了,发自真心地愉悦。

傅行野的脸就更黑了。

他向来是高高在上矜贵自持的那个,惯来都是被人捧着抬着,而此时此刻病房里就一个聂长欢,聂长欢不但没察觉他的不悦情绪,更无心搭理他,于是傅行野就那么自己在那儿站了大约两三分钟。

他冷眼看着聂长欢低着头玩手机,最终还是自己先吭了声:“饭菜都凉了,先吃饭。”

聂长欢没理他,过了几秒,聂长欢把手机举到耳边:“你还有多久回来,不是说去买饭吗?……行,那我等你。”

再度被无视的傅行野抿紧薄唇,身体线条都紧绷起来。

他看着聂长欢的脸,一秒,两秒,三秒……身侧的拳头捏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如此反复几次后,他骤然松开五指,转身出了病房,还将病房门摔上了。

聂长欢的视线仍旧落在手机屏幕上,只是无声地嗤笑了声。

傅行野还是那个傅行野,多骄傲又多自我。

……

门外,傅行野出了病房的那一刹那就隐约后悔了,但他强压着这股情绪,面无表情长腿阔步地往自己的病房走。

他刚在自己的病房坐定,彭江舟就给他来了电话:“傅总,常小姐醒了。”

傅行野眉心一皱,将手机捏在掌心,过了几分钟才站起身往外走。

常念从急救室出来后,就转进了普通病房。

她的伤势虽然很吓人,但是大多都是外伤和骨折,更没有致命伤。

傅行野进病房的时候,常念脸色苍白地躺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傅行野在床边站定,冷眼瞧着她:“醒了。”

骤然听到傅行野的声音,脑子清醒但在走神的常念心口一抖,眼神有些惊恐地偏头看过来,在看到傅行野的时候一张本就苍白的脸就更白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怕多说多错,干脆只让两行眼泪汹涌地滚落出来,颤抖而虚弱地叫了声“叔叔”。

傅行野没应声,单手插袋立在那里俯视着她:“常念,这次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还?”

常念一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突兀的东西,明白后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她的双腿完全没有知觉了,眼泪掉的更凶的时候她重重地摔回**,又尝试着想要用爬的姿势来抓住傅行野的衣角。

没有成功。

她知道凭傅行野的本事,一定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而且她觉得聂长欢那样的高级婊,肯定也早就到傅行野面前告过她的状了。

她再蠢,也知道如今只有认错这一条路了。

常念脱力似的,身体一软就趴在**失声痛哭起来:“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就是一时冲动,我罪该万死……我会去跟聂姐姐道歉的,余生给她做牛做马我都再所不惜……叔叔,叔叔……”

常念说着说着,就又晕了过去。

傅行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两秒,说:“你的事情,后续我会全权交给彭江舟处理。你要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他转达给我。”

常念听到这话,差点就没忍住出了声,仅靠死死攥着床单维持着晕倒的模样。

傅行野看着她微微颤抖着的肩膀,有些厌烦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补了句:“常念,仅此一次,好自为之。”

这一次聂长欢没有受重伤,是常念的万幸。

傅行野心冷如铁,却不愿意亏欠女人。

当初在鲸城大学的长椅边,毕竟是他先看见了常念这样的一张脸。

尽管这几年来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拿这张与聂长欢像了七八分的脸聊作慰藉,但是聂长欢本尊回来后,他也骗不了自己了。

常念在他快要走出病房的时候,还是决定不要颜面了,哭着喊了声“叔叔”!

傅行野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常念心灰意冷又恨极了,她心知傅行野这一走,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再也无缘她心心念念并且已经快要融入的上流社会了。

而且她现在是被全学校甚至全社会都认识的小山了,她要是再没了傅行野,她可怎么活下去呢?难道要去卖掉傅行野给她的那套在市中心的公寓和那些放在公寓里的包包和首饰吗?

况且,她还指望着傅行野拿钱找关系送她出国留学躲避呢!

所以她都不顾自己的伤势,猛地往床下一扑,自然是摔倒在地,痛得她惨叫一声。

她眼里包着泪,以为傅行野至少会因为自己的惨状而回一下头。

可傅行野没有,他没有!

倒是那个她讨厌的彭江舟走了进来,叹了口气后像是同情她似的,蹲下来要扶她。

“滚开!你算个什么东西!”常念用手撑着身体,狠狠地甩了彭江舟一耳光。

彭江舟脸上火辣辣的,额头两边的青筋都气得突突直跳。

可他是男人,最后也只得沉着脸站起身,干脆也不管她了,就任由她躺在地上。

彭江舟在桌子边坐下,拿出公文包里的几份文件摆在桌上,冷漠地道:“常小姐,你跟傅总的合约早已结束,原本傅总是打算把那套市值千万的公寓以及之前给你买过的所有奢侈品都送给你,但是现在聂长欢小姐受伤卧床,傅总通知我不再执行原先的决定,如果你有异议的话,可以选择通过法律手段维护你自己的权益。”

常念像是听不懂似的,呆呆地看着彭江舟。

彭江舟将几份文件叠在一起放在桌上,站起身的时候屈指在文件上叩了叩:“合约和其他具体事项,都在这里,你可以亲自看看。”

看到彭江舟要走,常念终于反应过来:“你胡说!叔叔那么有钱,他怎么会做得出还收回这些东西这种事情!你胡说!我不信!”

彭江舟转头看她:“常小姐,聂小姐是我们傅总的初恋,也是傅总的外婆唯一承认过的外孙媳妇儿。这一次你蓄意谋杀长欢小姐,傅总替你揽了事没让你承担法律责任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忍耐。这事儿若是让我们陈老太太知道了,她老人家得亲自过来扒你一层皮。”

顿了下,彭江舟意味深长地说:“所以常念,此事过后,你最好惜命。长欢小姐,是傅总和陈老太太心尖儿上的人,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这话,就是**裸地维护聂长欢了。

其实彭江舟也摸不透傅行野现在对聂长欢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更不知道陈心岚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喜欢维护聂长欢。

毕竟,当年那个被聂长欢决意流掉的孩子,也是傅行野和陈心岚心尖尖儿上的刺。

常念听完这话,是真的觉得一阵眩晕,顿时就有一种走到绝路的感觉了。

她在傅行野身边几年,虽说两人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她挽住傅行野的手臂,但是也是知道这位唯一能制得住傅行野的陈心岚的。

所以聂长欢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连住四合院的陈心岚都那么喜欢她?

常念一时之间,又是恨又是嫉妒。

彭江舟再不想管她,但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可怜,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常小姐,傅总不是真那么铁石心肠,你要是真知悔改,傅总也会念旧情的。”

当然,他说这话,也是希望自己的提点,可以让常念脑子清楚点,再别去给聂长欢添堵了。

彭江舟走了很久以后,常念依旧还在琢磨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要怎么样,才算表现好呢?

……

雷云期还是被雷家父母给抓回去了,两老亲自带着他去阎潇锋那里拜师。

聂长欢独自坐在病**,在手机页面上翻了几个回合,也没下定决心点外卖。

这些年因为太拼工作,导致她身体素质不是太好,而且饿出了胃病,只要吃到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腹痛呕吐。

纠结犹豫间,胃痛越来越厉害,她又下不了床,心情本就不太好,结果一抬眼,就看见常念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进来。

准确地说,常念是趴在轮椅扶手上的。

她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连身体都直不起来了,却还是拼尽全力般朝聂长欢笑了下:“聂姐姐。”

聂长欢本来就胃不舒服,看到这惺惺作态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常念的脸色瞬间就又青又白了,紧接着,眼泪啪啪哒哒地就往下滚落了。

她哀戚地看着聂长欢,正想说话,聂长欢微皱着眉:“护士小姐,麻烦你把她推出去,我看到她不太舒服。”

“……”护士一副想笑不敢笑、相劝又不知道怎么劝的样子,有些尴尬地解释说,“她非说是你妹妹,要来看看你,在病房里哭了几次了。这里隔得近,我就推她过来了。”

聂长欢无意为难护士,只好看向常念:“出去,别逼我动手。”

常念心道我才不怕你。

她早就跟人打听过来,知道聂长欢现在下不了床,也知道雷云期现在被带走了。

但面上,她仍旧装出一副自己罪该万死的模样:“聂姐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当时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我当时就是……”

对于自己的举动,常念是没办法抵赖的,毕竟那么多事发视频摆在那儿,所以就揪着动机这一点说。

她也知道,傅行野是个时间观念很吓人的人,这会儿,他也该出现在聂长欢的病房了。

果然,她哭哭啼啼地将一大堆话说完的时候,就听见走廊外传来她熟悉的脚步声。

于是她掀开搭在自己腿上的薄毯:“如果聂姐姐还不解气,这双腿我就不要了,就当是偿还自己的罪行。”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握着刀对着自己的肚子,泫然欲泣地虚弱道:“要是这双腿都还不能让聂姐姐解气,我今天就只好在聂姐姐面前自裁谢罪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让聂姐姐你消气。”

聂长欢无动于衷,甚至给人一种她没有在听的感觉。

常念等了一会儿,觉得屈辱极了,喊了声聂姐姐,就真的要举着刀要朝自己的肚子刺过去,吓得推她过来的护士尖叫一声,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原本站在门口的傅行野走了进来,盯了眼常念手里的刀又掀眸盯着她。

常念眼泪直滚:“叔叔……我知道我这样很蠢,可我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来赎罪了,毕竟我现在能支配的,也就只有我这条命了。叔叔,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聂姐姐……聂姐姐,真的真的对不起!”

然后,常念就开始猛扇自己的耳光,一张小脸很快就被她自己扇得红肿起来,连嘴角都沁出血来了。

真真是苦情到了极致。

聂长欢就那么看着她,等她似乎终于力竭了停下动作的时候,故意笑笑:“倒也不必对你自己这样狠,毕竟不管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最后差点被车撞死的,不都是你么?说起来,你还挺命大的,那么多车那么快的车速,居然都没被撞死。”

听着这些恶毒的话,常念苦情的面部表情控制不住地出现裂痕。

她的第一反应是,现在傅行野还站在这儿呢,聂长欢就不怕傅行野讨厌她恨她吗?毕竟这世上的男人,谁会喜欢一个这么毒的女人呢?

再然后,她就是窃喜了。

她觉得聂长欢一定是因为太讨厌自己了,所以连在傅行野面前伪装都装不下去了、不小心暴露了她恶毒的本性。

是以,常念忍不住去偷瞄傅行野的反应,却不曾想,傅行野正盯着他,她恰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她心头突突一跳,强忍着才没有躲闪,只是咬了咬唇,又垂下了眼眸,绝望又无助的模样。

聂长欢胃痛更盛,只觉厌烦,本不想再说话,但眼见常念一时半会儿是作不完了,而且这次不狠狠打击她一下,估计后面还得来烦她,就又看向常念。

她回想了下常念刚才说的那些话,又道:“原谅你是完全不可能,而且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以死谢罪。不过这里是我的病房,你若是想死,还请换一个地方,别脏了我的眼睛,我要做噩梦的。”

她看着常念握着的那把短小的水果刀:“而且这种刀也不能致命,最多也就是再浪费一些医疗资源来抢救你。我今天腿脚不方便,要是方便,我可以立刻就带你去外面买一把长的大的。不过你也可以先试试,不如现在就对着你的肚子刺下去?”

刚才还在窃喜的常念,此刻已经脸色铁青了。

她原本只是想让自己悲情一点,看起来决绝一点以逼迫聂长欢当着傅行野的面说出原谅她之类的话。

可现在,聂长欢竟然一再怂恿她去死。

最最为重要的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傅行野从头到尾都没吭声,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究竟会站在谁的那边。

常念握着刀的手都在发抖了。

聂长欢等了十几秒,冷嗤了声:“既然不敢,就从我的病房滚出去。你若再出现在我面前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像今天这样全身而退。”

常念浑身都颤抖起来,一个字也不敢说,羞耻又怨恨。

聂长欢却还不放过她,还看着傅行野的眼睛说:“指望她这种人自觉大约是不可能了。傅总,不如你这就安排人让她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