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特别像

常念发现,傅行野好像格外地喜欢摸自己的脸蛋。

其实原本她对自己这因为饱满而显得有点肥嘟嘟的脸蛋是不喜欢的,可现在傅行野喜欢,她不但不讨厌自己这脸蛋了,还经常在傅行野面前故意鼓腮帮子。

这会儿,见傅行野这样顺着自己,她就嘟着嘴鼓着腮帮子又微微瞪大眼睛,娇滴滴地说:“可我记得陈焰川离开以后,你的工作一向很忙的,这样专程陪我去国外,会不会太累了呀?”

但这话问完了,常念立刻就后悔了,生怕傅行野说那就不去了。

哪里想到傅行野道:“为了你,值得。”

常念一时幸福得快要晕了,她不禁回想起自己与傅行野初相识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大一,有一天晚上上完晚自习走出教学大楼的时候,本想走大道回寝室的,结果因为急着回寝室跟自己异地恋的男朋友开视频,就绕进了从旁边的花丛小道、想抄近路。

结果才走几步,就遇到了阻碍。

当时,傅行野一身黑衣,就坐在小道的长椅上。

这小道本来就不宽,傅行野又坐得太随意,随意伸直的那条长腿横在路中间,完全挡住了常念的路。

常念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下,将怀里的书抱紧了些,声音轻轻地说:“麻烦借过一下。”

可傅行野低垂着头,仍旧在专心的把玩他手里的那根烟,像是根本没听见。

常念大着胆子又往他走了两步,正准备拔高声音再说一遍,结果傅行野突然抬起头来。

常念看到他的脸,顿时就愣住了。

傅行野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原本幽淡的一双眸子突然眯了下,然后他就笑了,饶有兴趣地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那个,你…你让…”常念莫名脸红心跳,尤其是当傅行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挺拔高大的阴影之下后,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结结巴巴地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她觉得自己太奇怪了,低着头咬着唇干脆不说话了,免得让傅行野误以为自己是个结巴呢。

哪知道,傅行野那样大胆又轻佻,竟然直接抬手捉住了她的下巴,逼迫着她仰起脸来。

常念当时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傅行野慢慢地凑近她的脸。

她以为傅行野会非礼她,但是傅行野只是用那样的距离打量她的脸,最后说:“小姑娘,你长得挺好看。”

常念的心漏跳了一拍,耳朵里嗡鸣不止,尤其是当傅行野将一张名片塞到她手里,叫她有时间就联系他以后,她都忘了要义正言辞的拒绝。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被包/养的女大学生的故事,何况她还是有男朋友的!她的男朋友,还是知名的富二代呢!

但是傅行野离开后,她看着名片上的那个名字,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眼界似乎太小了。自己那富二代的男朋友,放在他面前可能就是一只小蚂蚁。

可她常念不是拜金的那种人。

常念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将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可直到她进了寝室,她的心还在狂跳着,那被傅行野捏过的下巴,甚至还残留着他的指尖的温度和粗粝的触感。

那一晚,她找了个借口,没有跟自己的男朋友视频。

后来,异地恋的富二代男友劈腿,傅行野又经常坐在初遇的那张长椅上等她,她就再也没有忍住,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了快15岁的男人。

只是,为了彰显自己跟其他被包/养的女大学生的不同,她跟傅行野在一起后,从没接受过傅行野买给她的那些贵重礼物、更没有收过他的钱,哪怕是这套公寓,都是傅行野强行让秘书挂在她名下的。

但她不会要的。哪怕是如今,她跟傅行野在一起都大半年了,她也依旧在坚持自己兼职挣钱、穿的用的都是符合自己的经济条件的。

所以常念认为,这样的自己,在傅行野眼中是全然不同的。

也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全然不同的,所以慢慢地就生了贪念,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更适合傅行野这样的男人,所以她才会给楚颜发消息,所以她才想要利用傅行野陪自己去国外买画看画这事、来激怒楚颜,让她和傅行野彻底闹僵。

其实在今晚之前,她是忐忑的。

只是没想到,傅行野为了护着她,竟然直接对楚颜说那么过分的话。

常念心内百转千回,没注意到傅行野已经起身穿好了西装外套。

“你今晚……不留下来吗?”常念快要哭了,眼巴巴地挡在傅行野面前。

“还有应酬,你自己睡。”傅行野朝她勾了勾唇,大手按在她肩统领她往旁边拨了拨,提步就走。

常念急忙攥住他衣角,怯怯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叔叔?”

顿了顿,常念赶紧说:“你要是生气我给楚小姐发信息,我可以立马就去跟她道歉的。”

“小傻瓜,她也配?”傅行野脚步一顿,侧首安抚了一句,拉开门,“走了,明早我会安排你喜欢的那位司机送你回学校。”

“叔叔!”常念追了两步。

傅行野停住,侧身看她。

但常念被他一看,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抬手跟他挥了挥:“少喝点酒,叔叔。”

傅行野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你准备准备,咱们后天就出发。”

常念重重点头,一直把傅行野送到了电梯口,才念念不舍地回了房间。

楼下,楚颜坐在保姆车里,看着傅行野的座驾离开,将手里捏着的手机狠狠地砸了出去。

手机砸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司机吓得一缩脖子,生怕玻璃裂了。

他赶紧把手机捡起来双手递给楚颜:“太太,要不要我找人上去教训一下?”

“你脑子坏了吗?你这时候去教训她,那不摆明是我做的?!”楚颜闭着眼努力平复心情,“你给我管好你那帮手下,别给我惹事。”

只是……

楚颜睁开眼睛,吩咐司机:“你安排人赶紧去查一查,常念想要的那副画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什么来历。”

隔天早上,司机就给楚颜回了消息:“那幅画的作者是一个华人画家。”

楚颜当时正在往肚子上抹防妊娠纹的产品,闻言心头一惊,手里捏着的瓶子都掉了:“你……你再说一遍?是谁?”

是一副山水画,又是华人画家……

楚颜的呼吸完全乱了,站都要站不稳了。

“确实是一个华人画家,这个肯定没搞错的。”司机顿了顿,“那头还给我发了照片,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得还挺帅的一男人。”

“……”楚颜的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但那种浓烈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重,特别是当她得知傅行野和常念第二天就要一起出国后,她差点没顾自己还有几天就要到预产期的这个事实,直接去了机场要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去。

但一楚颜想起得到这个孩子的那些往事,就决定彻底忍了,最后愤恨地回了她和傅行野的婚房。

……

常念虽然人长得好看,但家庭条件实在一般,加上父母分居的原因,她在读大学以前,都没出过他们那里的小县城,更没有出过国。

所以一路上,常念都很拘谨,特别是下了飞机,傅行野提出要带她去选慈善晚宴的裙子的时候,她就更是慌乱了。

虽然她很不想接受那些动辄六七位数的裙子,但是她更怕自己在慈善晚宴上出丑。

在这种局促的心态下,特别是当傅行野带着她在一众金发碧眼、只有少数华人的会场中坐下时,她为了表现得从容优雅就一直挺直着脊背坐着,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

这场慈善晚宴略微不同于别的拍卖式的慈善晚宴,门槛就是身份。

据说里面展示的珠宝和字画等物,其实早就被人拍下了,今晚宴会的主要目的也不过就是让这些金主彼此社交社交并同时欣赏品评拍卖品。

不过在这其中,也有一些字画并不对外售卖,在晚宴展示过后就要直接搬到捐献点去的。

常念喜欢的那幅山水画,就是画家通过晚宴举办机构而直接捐献给一家特殊学校的。

眼看宴会就要结束,常念在傅行野的提醒下,才想起要起身去看看那幅画。

只是她没穿管高跟鞋,又紧张了一晚上,起身的时候差点因为腿软而摔倒,她情急之下想要抓住什么,结果还带倒了桌上的一只水晶杯。

尽管底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水晶杯没有摔碎,但是常念还是窘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正想弯腰去捡,傅行野抬手圈住她的腰,制止了她,抬手招了招服务生:“抱歉,麻烦处理一下。”

他说的是纯正的德语,常念听不懂,更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傅行野瞥了眼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绅士而温柔地搭在了她肩上。

常念一愣,这才发现刚才水晶杯落下的时候,里面的红色酒液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傅行野的外套很长,刚好将裙子上的污渍给遮住。

极度的窘迫过后,常念被他这样护着宠着,立刻就觉得好委屈好委屈,差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虽然忍住了,但还是往傅行野靠了靠,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叔叔。”

傅行野抬手,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常念这才笑了,一时情不自禁,用双手圈住了傅行野窄劲的腰身。

在这种场合,这种动作行为是很轻浮的,但常念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很幸福。

彭江舟就是在这时候走到两人身边的:“傅总,那幅画的作者已经起身,应该是要离开了。”

“啊……那叔叔,咱们能过去跟他认识一下么?”常念刚才已经近距离看过那幅画了,虽然她特别特别喜欢,但是也不好意思再一次开口找傅行野要了,毕竟人家主持人之前都着重强调了,不对外售卖了。所以,买不到画,认识一下那位画家也好。

毕竟,她特别想要通过各种方式提升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虽然有一副常人难及的好皮囊,但是想要配得上傅行野,就得在自己的领域里出类拔萃、建立自己的圈子。如果能借此机会认识这位新兴画家,甚至能成为朋友的话,她的身价也会有所不同的。

傅行野都没有偏头去看那位所谓的画家,只是盯着常念的脸:“当然可以,咱们不是专程为了你这个愿望而来的么?”

常念抿着唇鼓了鼓自己的脸:“谢谢叔叔。”

傅行野勾唇一笑,转身。

常念在同时挽住他手臂,将自己贴在他身上。

两人一同朝邻桌而立的那位传说中的画家走过去。

那位画家是一位身材年龄都与傅行野相当的男人,只不过他留了大约一指长的长发,用黑色的皮圈将头发扎成了一个半丸子头顶在脑后,倒是很有艺术家的做派。

彼时,他站在桌子边,手里端着一杯酒,正在和身侧的一位金发女人闲聊,笑声朗朗,恣意风流的模样。

他左右两侧的位置,都坐的是女人。

一个茶色头发一个金发的。

金发的那女人被画家遮住了,连脸都看不到。

而茶色头发的这个背对着他们,更是没办法窥探到半分长相。只是她彼时是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端着水晶杯在慢悠悠地往嘴里喂、像是很无聊,所以能看到她的背影。

常念原本想打量人家,从长相上碾压其他女人好给自己找回点自信的,结果金发碧眼的那个根本没有可比性,这个茶色头发的看着像是华人,但光看那因为半露出的雪白美背和那背影的婀娜曲线、就知道长相必定不会差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常念总觉得第一眼看过去,这个茶色女人的背影,跟自己的背影特别特别像,但这个想法也只是转瞬就过,她并没有在意。

因为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挫败感战胜了一切。

她一方面嫌弃自己乡巴佬一方面又想找点自信,眼神就变得飘忽起来,无意间看了眼傅行野。

其实她的本意是想等这位画家跟人聊完再出声打招呼的,但傅行野不知道是会错了她的意,还是他自己等得不耐烦了,他侧身看了眼彭江舟,彭江舟立刻用手机打了那画家的名字,递到了傅行野面前。

傅行野瞥了一眼,出声:“雷先生,幸会。”

在傅行野出声的那一刻,常念不知为什么,反而先看了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一眼,见那个女人并没有因为傅行野出声而转过头来,她一半庆幸一半失望,这才转眸去看那位画家。

那位画家转身,目光快速地在傅行野全身扫了眼,几乎是自来熟的就朝傅行野伸出手:“幸会,阁下看着眼熟。”

“是吗?”傅行野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句,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得漫不经心的,夸对方道,“雷先生年纪轻轻,画倒是不错。”

“谬赞谬赞。”雷云期摆摆手,但神情之间并无谦虚之意。

傅行野就这么敷衍地寒暄了句,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天是为了雷先生的画专程赶过来的,要是雷先生不嫌弃,咱们换个地方聊聊?”

“如果贵公子想要的是今晚展示的那幅画,那确实是对不住了,真没办法卖。”雷云期抱歉地朝傅行野举了举杯,“不过贵公子要是愿意赏脸交个朋友的话,在下还是有空赴约的。”

傅行野笑笑:“我不懂画,今晚在这里,我不过是个陪同。”

说完,傅行野看了眼身侧站着的常念。

常念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裙摆,往前走了一步,想学别人那样大方优雅地去跟雷云期握个手,但她手都伸出去一半了,又觉得好像不妥、害怕雷云期拒绝自己而让自己尴尬,就又缩了回来。

哪知道,雷云期见她伸手,都很绅士地配合着伸出手了,结果见她又把手缩回去,顿时露出点茫然。

场面于是变得更加尴尬了,常念恨不得一耳光扇死自己。

短暂的窒息过后,傅行野抬手圈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中拢了拢,跟雷云期说:“年龄小,脸皮也薄,见笑了。”

顿了顿,傅行野又说:“我今晚既然专程过来,跟今晚展示的那一幅没有缘分,不知道雷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画作,我就一并带回去珍藏了。”

常念微愣,偏头去看傅行野:如果雷云期家里还有个三五十幅,虽然现在行情不好,但再怎么也是要几千万才能拿的下来的。傅行野为了给她解围,竟这样豪迈的么?

常念感动得眼眶都要湿了。

傅行野没看她,看着雷云期。

雷云期的眸光闪烁了下,常念甚至觉得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他身侧的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

只是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仍旧用那个姿势坐着,并没有什么反应。

雷云期低头抿了口酒,舌尖舔过嘴唇上沾染的酒液时,他终于睁眼看向常念,他像是愣了下,但很快礼貌地问傅行野:“这位是贵公子的……?”

傅行野默了一秒,答:“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