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因为相爱

楚颜本就虚弱,这一巴掌扇得她头晕目眩,直接跌坐在地,脑袋还撞在了门框上。

她立刻就扶着脑袋,摇摇欲坠,像是下一刻就要晕倒了。

聂长欢忍不住上前一步,生怕她又有个好歹。

可她被拉住了。

“你管她干什么?”

聂长欢有点为难:“要是真的出事了,我怕会给你惹麻烦。”

池梦是为了给她聂长欢出头才扇了楚颜这一巴掌,若是到时候傅震大发雷霆,池梦估计不会好过。

聂长欢想,本来傅槿东似乎就对池梦很不上心,到时候大概也不会护着她吧。

哪知道池梦根本不以为意,听到这话反而眼睛一亮,又往楚颜走了两步:“那我再多扇她两巴掌吧!”

“……”聂长欢被惊住了,都没有意识到要去拉住她。

倒是已经回过神来的楚颜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脸,一脸惊恐地看着池梦。

池梦手都扬起来了,却无从下手,一时扫兴不已。

楚颜咬了咬牙,双眼滚泪、屈辱不已:“大嫂,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就过分,然后呢?”池梦浓烈艳丽的眉眼里溢出点笑,她把自己已经切换到傅震电话号码页面的手机递给楚颜,“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赶紧打电话跟老爷子告状?”

楚颜没敢接,只是咬着唇看着池梦。

池梦等了半天,见她不动,强行要把手机塞给楚颜,可楚颜像是怕极了,根本不敢接。

池梦叹了口气:“我还准备等老爷子大发雷霆,刚好把我踢出傅家呢。结果,你楚颜这么没胆量。那你还跟人抢男人?”

“大嫂!”楚颜难堪极了。

“哎哟!”池梦用手捂了下耳朵,紧皱着眉头跟楚颜说,“我说,你声音这么难听,能不能别开口说话了?美美的当个哑巴不好吗?我头皮都被你喊发麻了。”

这一张嘴,不仅仅是毒了。

聂长欢眼睁睁看着楚颜的脸青白交错,然后生生地就晕在了那里。

池梦冷冷地看了眼楚颜,转身拽着聂长欢的胳膊就走,“走吧。”

聂长欢看了眼晕在门口的楚颜。

“不用管她。”池梦顿了顿,挺恨铁不成钢地补了句,“这医院来来往往的都是医生,你还担心没人发现她晕倒?”

聂长欢惯来心软,听她这么说,刚好又看到远处有几个护士正朝这边走,就顺从地跟着池梦往电梯口走了。

快要绕过转角的时候,聂长欢还回头看了眼,见那几个护士围在了楚颜身边,她才放下心来。

池梦抬手按电梯的时候,睨了聂长欢一眼。

聂长欢怕她以为自己在浪费她的好意,于是轻声解释:“傅爷爷那么看重她,如果她出事或者真的有了好歹,我怕傅行野处在中间会很为难。”

聂长欢在聂家没有感受到过除了柳懿给她的之外的亲情,所以她很缺亲情这种东西,也就更不想行差踏错一步进而影响了傅行野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他为难关你什么事?”池梦像是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聂长欢的话,但过了两秒,她扬唇一笑时合掌一拍,像是特别雀跃似的,“我懂了,因为你和他相爱,所以很多时候宁愿牺牲自己委屈自己也想让他开心,对不对?”

聂长欢垂眸,算是默认。

“难怪我刚才一时没听明白呢!因为我没有人跟我相爱,所以我根本不懂这种心理。”池梦说完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聂长欢想到她和傅槿东,不由抬眼看她。

池梦那时候刚好一秒收了笑,偏头看向另一边的时候,眼底全是落寞。

察觉到聂长欢在看她,她立刻又笑着问:“我看你状态不好,不如跟着我一起回酒店吃点东西缓一缓?”

她之所以会来医院,也是因为无聊。

聂长欢这会儿也确实难受的很,就点了点头。

进了酒店套房以后,池梦一边去看自己上午逛街扫货时随意买的那些奢侈品,一边问聂长欢:“一直忘了问你,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买这些,就是因为无聊,要是聂长欢工作需要,她完全可以挑一些送给她。

“我还在读书。”

“啊?”池梦顿了顿,想起自己这时候原本也应该在国外读书,立时就露出羡慕怅惘的神情来,“也对,你看起来就很小,不满20?你在学校里学什么专业的?”

“国画。”

池梦转身看她,隐约想起之前无意听到的一件事:“拿过全国冠军?”

聂长欢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次运气好。”

池梦像是发现了宝藏,过了会儿才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真巧。”

聂长欢没听明白,但她这会儿身心俱疲,就没有追问。

她在沙发上坐下,刚开始还在看池梦察看试戴那些奢侈品首饰抑或包包,后来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楚颜之前说的话了。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给傅行野打了电话,可傅行野一直没有接,连微信也不回。

聂长欢越来越焦灼,再也呆不下去,加上担心柳懿和小丑丑,就干脆跟池梦说了声,决定回家。

池梦坚持亲自开车,将她送到了楼下。

看着聂长欢走进大楼,池梦无意识地摩挲方向盘,后又拿出手机随意翻了翻,那种了无生趣的窒息感再一次袭来。

她趴在方向盘上,默默地想:她又没事情做了,接下来,又该干点什么呢?

……

国外,医院。

装修奢华的病房里,傅震戴着氧气面罩,苍白安静地躺在病**,要不是一旁的机器提示着他的生命体征,傅行野都感觉不到他还活着。

陈台走到他身边,轻声:“三少爷,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来守着老爷子。”

傅行野没动,像是一座雕塑般、静静凝望着。

陈台叹气,求助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傅槿东。

傅槿东起身:“这家医院的医疗水平仍旧不行,你别站着,再去查一查。情况允许的话,咱们再转院。”

陈台急了:“大少爷,你怎么还劝三少爷去奔波呢,他再这么耗下去,身体得垮!”

在这一天一夜里,傅行野滴水未沾,连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可傅槿东的话,让傅行野有了反应。

傅行野缓缓抬头,然后转身出了病房。

陈台追上他:“三少!?”

傅行野脚步一顿:“好好照顾爷爷。”

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了。

陈台心痛不已,摇头:那天傅行野愿意回傅家老宅,他还以为傅家终于要开始有点烟火人间气了,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搞成了这样子。

作孽啊。

接到楚颜的电话的时候,陈台正在医院之外抽烟。

他快要六十了,头发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要全白了。

他已经在傅震身边三十几年,从初出茅庐就跟着傅震打拼,如今不仅是傅家老宅的管家、也仍旧是傅震的助理。

他的孙子陈焰川,如今也是傅行野的助理。

所以除了傅震,在这个傅家,他对傅行野的感情要深一些。

所以在楚颜问医院地址的时候,是有点厌烦的。

但最后他依然还是去设想了傅震的意愿,不仅把医院地址跟楚颜说了,考虑到她说话不方便,还专程打电话安排国内的人去接她并送她过来。

楚颜乘坐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陈台安排的人将她送到开往医院的车上后,就又坐飞机赶回去工作了。

陈台在这边收到消息,还安排这边的人专门去给楚颜准备了清淡并且符合她口味的餐食。

安排好一切,陈台才又坐到傅震的病床前。

这会让,傅槿东和傅行野都有事出去了,只有他守着,所以一刻也不敢大意。

“陈台。”

陈台本低着头在想事情,结果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惊愕抬头、发现傅震已经睁开了眼睛,顿时就狂喜不已,一双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傅震,后又缩了回来。

他几乎热泪盈眶:“老爷子,你醒了!”

傅震的手指头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自己使出力气,就移动眼珠来看陈台。

陈台忙凑得更近些:“老爷子,您感觉怎么样?”

傅震一时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后才很艰难地又转动了下眼珠。

陈台立马说:“大少爷刚走,实在熬不住,我让他回酒店睡一会儿去了。三少爷他这些天一直没休息,为了给您找更好的医疗资源,一直在奔走。”

至于陈心岚,虽然跟着来这边了,但是后来就一直没再来过,陈台也不敢过问。

陈台为傅行野说话,一来是试图修补傅震与傅行野的关系,二来也是为了让傅震心里好受些。

这被自己的亲孙子给气成这样,可是天大的事。他怕傅震想不开。

傅震也不知听没听见,过了会儿又说:“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

陈台心里一惊,却又不敢不答:“那个小姑娘的家庭背景还算干净,只是家庭关系有些复杂。”

陈台简略地把聂长欢的家庭背景说了,其中着重讲了聂悦山和郑舒英最近在为项目能重新开工而奔走的事情。

“他们功利心太重,没把人命当回事,这事啊,我……”

“你帮他们摆平。”

陈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老爷子,这……您一向不是最看重员工的利益,这都闹出人命了,您怎么……”

“但是有个条件。”傅震虽然躺在**,但是思绪依旧转的飞快,“就从小姑娘最在意的柳懿下手吧。”

陈台懂,傅震的意思是傅行野这边太倔、他不能再跟傅行野继续硬扛下去了,所以他要从聂长欢这边下手,让聂长欢知难而退。

原本的傅震,哪怕是打断傅行野的骨头都会选择逼自己的亲孙子的,断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姑娘。

这次,怕是真的已经走到了绝路了。

他是怕自己没时间了。

要对付聂长欢,就只能拿聂长欢的软肋、也就是从柳懿和那个孩子下手。

陈台哽咽了:“老爷,您这样做,恐怕比直接对三少动手更伤他的心呐。这往后,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老爷子,楚颜她毕竟是外人,您这样为了他不值得!”

楚颜赶来、走到病房外的时候,刚好就听见陈台说的这话。

她死死地咬住唇,心里对陈台又失望又怨恨:一个管家而已,有什么资格对主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病房里面,陈台浑然不觉,但看见傅震态度坚决,他只得认命地说:“老爷子,您说吧。”

傅震已经积攒好力气:“扶我起来。”

陈台依言扶他坐起。

“拿纸笔来。”

“老爷子,您……”

“去拿。”

陈台只得放下小桌板,又拿了纸笔铺在小桌板上。

傅震用左手握住捏笔的右手,在纸上落下已经不再苍劲的笔画。

他写完,陈台立刻就要去扶着他躺下。

可傅震虚弱地挥了挥手:“我走以后,务必要小野负责照看颜颜的一生。这份遗嘱,到时候你亲自交到他手里。这是我的亲笔,你告诉他,他不能不照办。”

陈台已经老泪纵横:“老爷子,您这样对小野,不公平,真的不公平,他从小就是活得最苦的那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傅震浑浊的双眼也流下泪来,他强撑着呼吸了几口,又趴到了小桌板上,颤抖的手再度握住笔,“可我为了颜颜只能先逼一逼他。”

傅震又埋头写了几行字,最后落款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后,重重地往后一倒。

陈台赶紧扶住他。

傅震颤颤巍巍地抓住陈台的手臂,叮嘱:“若是将来,小野实在放不下那个小姑娘,实在是没办法跟颜颜走到一起,五年过后,你就把这第二份遗嘱交给他,告诉他,他已经完成了我交给他的任务,可以去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陈台涕泪横流地点头。

只是,五年时间,未必太长了。

可病房外的楚颜却觉得,五年时间未必太短暂了。

这个期限,为什么不能是一生。

楚颜悲凉地想:看来,在傅爷爷心里,自己终究还是个外人啊。

不对,这也不能完全怪傅爷爷。

应该怪陈台,这个管家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

如果不是他一直干扰,傅爷爷又怎么会再立第二份遗嘱呢?

对,那第二份遗嘱。

绝对不能让它留下来。

……

傅震重新昏睡过去后,陈台将两份遗嘱分别放好,特别是那给傅行野自由的第二份。

放好遗嘱后,他开始按照傅震的意愿执行,直接给聂悦山打了电话。

“聂老板,我是陈台。”

陈台作为傅震的第一助手,在当年的商界也是很有名的。

聂悦山立刻就恭敬道:“台叔,您有事找我?”

陈台恢复了在商界的严肃严谨,语气一丝不苟:“有件事和你合作,但这是私事,还希望你先管好嘴。”

……

聂悦山接完电话,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初聂悦山带着郑舒英和聂婷婷来鲸城的时候,因为临时买不到合适的房子,就租了地段最好的别墅,结果项目出事后,几人就搬到了普通的三居室里。

郑舒英原本坐在占据了客厅三分之一位置的普通沙发上,见聂悦山这样,立刻就担忧地站起身,还以为是又出什么不好的事了。

结果聂悦山想通了什么,顿时满脸喜悦:“傅家本家的那个傅老爷子身边的陈台给我打电话,让我现在去一趟长欢那里。”

郑舒英消化了下,猜测:“难道是长欢和傅行野的婚事还惊动了傅震?那这傅震是同意还是反对?如果是反对,那我们这项目的事不就再也没有门路了吗?”

聂悦山兴奋地搓了搓手,没有直接回答郑舒英,反而说:“您快准备下,我们这就过去,这事可得赶紧办,免得惹陈台不快,改了主意就不成了!”

郑舒英很茫然,但反复看了自家儿子的脸色,也明白过来不是坏事,就赶紧回屋去换衣服了。

……

聂长欢回到家里的时候,柳懿正在厨房做饭,而快要满100天的小丑丑独自躺在厨房门口的可移动婴儿床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小脚。

柳懿照顾得好,小丑丑白白胖胖的,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大眼萌宝了,长得特别像柳懿,一点儿也不丑了。

聂长欢每次看见这个小了自己20岁的弟弟,就开心得合不拢嘴,更控制不住地去幻想自己肚子里那个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柳懿发现她回来,笑着道:“铮儿这会很乖,不会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先去洗手,不用管他。”

聂长欢嗯了声,正准备回身去关门,就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转眼,聂悦山和郑舒英相继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正装的年轻男女,手里分别拿着文件袋。

聂长欢下意识地挡住小丑丑,知道没办法跟他们硬来,只好强行让自己笑了笑:“奶奶,项目的事情我……”

“项目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聂悦山打断她,然后侧身招呼那两个身穿正装的工作人员,“来,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