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阅读

临南醒来之际,已是第二日清晨。

盛夏的天气总是异常的善变,昨日庙会上玩儿了一天还是艳阳高照,只待昨日半夜时却是蓦地下起了雨来。

这雨倒也耐力十足,一直淅淅沥沥到了早晨还没有停。

房间之中窗户开口,一阵阵凉风袭来,吹在身上颇为清爽。

临南自床榻上缓缓爬了起来,一眼便见得床边负手而立的身影。

自他记事以来,他总也是独自一人睡一间房间,爹爹极少与他亲近,却也不是对他不好……

而像今日这样,他一睁眼便瞧见爹爹就在他房间之中,除了他生病的时候,还是第一回……

临渊本就功夫卓绝,如今龙灵之体苏醒,更是意识超常!

早在临南张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小家伙已经醒了,可不知何故,他早前酝酿好的说辞,此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止问不出口鸳鸯铃的事情,他甚至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从前,他混混沌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度日,平素里也不大操心。

可昨晚小狐狸的一句话,却是蓦然点醒了他!

是啊,这些年,他对南儿的不冷不热,已然让小家伙小小年纪便已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若是她回来,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怕是必然要恼他的……

而他也确实该恼!

站在床边,临渊心中一番起伏忐忑,临南却已是下床踩了鞋子一步步走到临渊身后。

“爹爹!”小家伙并没有穿外衣,只半踩了一双拖鞋在临渊身后轻唤。

大约是初醒的缘故,他的眼睛异常的清亮,映得他俊俏精美的小脸儿,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却带着些微微上扬的感觉,似是表达着心中的疑惑……

爹爹一大早来他房间里,可是有事情找他?

心中疑惑,他墨眉轻蹙,却是不经意间瞧得眼前之人的头发,当即一愣,旋即有些迷茫道:“爹爹,你的头发……”

满脑子想的全是鸳鸯铃之事,小家伙此刻突然问起头发之事,倒是令临渊有些措手不及。

“哦,总也顶着一头白发,未免太过引人注意!”有些局促的开口,就连临渊自己都没注意,他现如今与小家伙说话的语气,可谓是比从前温淡了许多。

临南沉静之余,心思也较一般孩子细些,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觉微微一愣。

然而,愣忡过后,他却是心中骤然狂喜,只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临渊看了半晌,方才小声道:“爹爹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好看些……”

话说完,小家伙几乎是再不敢抬头看自家爹爹,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

其实,爹爹从前的样子也很好看,可他始终觉得,今天的爹爹,不知头发变黑了,整个人也变得亲和了许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鸳鸯铃的出现,可以说是破解了封在临渊灵魂深处的一层寒冰,令他整个人生气涌动,也一并幡然醒悟过来……

此刻听得儿子夸赞,他心中自是大喜,越发觉得这些年太过颓废萎靡,若是那丫头醒来,必然又要笑他邋遢。

“既起了,那边快些洗漱完毕,早膳已经备好了,咱们一并吃吧!”可以说,南宫九当初的湮灭消散,几乎将临渊身上所有的情绪尽数带走,让他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七年以来,最初临南得以长大全靠绿芜操持,后来绿芜出嫁,小家伙便只得蹒跚着步伐自己学。

曾经给南宫九做过无数次吃食的手,现如今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锅碗,而今日,难得的,临渊竟是下了回厨。

时光虽已远去,但他技艺却并没有分毫生疏,不过随意两笔,桌子上却尽是南宫九爱吃的东西。

这也是他从不进厨房的缘故,并非是因为无心于此,而是因为,他怕稍有动作,摆在面前的,便满满全是曾经,来嘲笑他如今的形单影只。

然而,事实上,纵然是他未再下厨,也不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是端着一身的冷气窜行于各地,他仍是没有停止过想她。

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他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却又什么也没有为小家伙做!

甚至于,他几乎强迫小家伙,强迫他与自己一样,不与旁人有任何的交流和接触……

人人道他眼高于顶,无人能入眼中;而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其实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关注旁人。

那些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些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甚至是他自己的儿子,他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给予回应。

他其实更情愿,能与她同生共死,没有任何的牵绊,也好过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一直以来,他将小家伙当做是枷锁;可是今时今刻,他却才后知觉,原来,他们的孩子,是她留给他最好得礼物。

只可惜,他这些年都没有好好珍惜……

对于自己爹爹所言,小临南只差瞠目结舌了。

早膳?是爹爹做的吗?

临南心中正十分意外,却见一旁的临渊再度开口。

“用过早膳,爹爹再带你去个地方!”

接连串的惊喜,已经让临南有些手足无措。

“可是,爹爹,外面在下雨……”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未待他话说完,对面临渊已然递了外衫到他手中。

“无碍,撑把伞就是!”毋庸置疑的话,只他如今的嗓音却变得轻缓柔和许多,不似从前,总也是冷冰冰的,不容辩驳。

临南素来听话,此刻倒也未有多问。

只不过,他心中始终暗暗觉得,今天,爹爹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临渊将衣服递到临南手中后,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身到一旁取了木梳到手里,竟是作势要上前为临南挽发。

他自己的头发素来都是随意绑在脑后,眼下拿了梳子在手里,虽有几分做父亲的模样,却终是十分笨拙,不知从何动手的好。

至于临南,那就更紧张了……

爹爹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又是给他做早膳,又是到房间里等他起床,此刻更是还要给他挽发,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