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度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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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浑的掌气击破城墙正门,蓝色身影有如一道流光,直射入南霸天总坛。

虽然涌上来高手不少,却几乎无法挡住那道蓝色身影前进的速度。一涌而上的人,不是立刻就被反弹出去,就是在发出两声掌气相格,或是刀剑镪当断折之声后,踉跄退开。

一道白衣翩然飞掠过众人头顶,落在正前方的青石大道上。

那穿白衣的男子,身长玉立,太过于年轻的俊美面孔上,带着一股睥睨的傲色。

白衣少年昂首道:“你是何人?胆敢直闯进南霸天!”

相较之下,直闯而入的汉子,反倒显得沉稳许多,虽然白发皓然,面孔却英挺端正,双眼光芒逼人,举止间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气质。

一身蓝色的道袍的男子双眼微翻,极为傲气地冷然说道:“将一刀万杀交出来。”

白衣少年笑道:“要一刀万杀的石像?哼,你当南霸天没有人了吗?”

“在我眼里,若草芥耳!”?”“

“很好,就来会一会我吧!”

少年双掌齐出,带着强烈的劲风往男子面部击去,男子动也不动,等少年的双拳已将要打中他的面孔,突然发招,右掌直接切入少年左手脉门,少年发觉脉气一窒,左手酸软,连忙倒退一步,却又紧接着跃上前去,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刃,猛攻过来。

少年一退之际立刻再击,这样的速度实非庸手。蓝衣男子的剑眉为之一挑,身形电闪避过刀势。少年一招甫发,一招又至,全无间隙,男子的闪躲却也忽左忽右,脚下的五行步法一步未乱,悠容有余地闪避他的刀法。

少年屡击不中,居然还沉得住气,刀法自下往上一挑,在中途忽然倒转刀尖,以手肘印向男子的面门。这变化极为突然,男子连忙身形一矮,双掌往上一举,化去他的肘鎚。少年化肘为劈,劈拳属金,男子自然往火位避去,少年改为直拳,直直地击向他的胸腹,直拳属水,又称长拳,虽是极平凡的拳法,难得的是少年反应快速,应变极敏,不管蓝衣男子往何处闪避,总会适时以相克的拳路攻去。两人的攻守一刻不停,眨眼之间已来往了十几招。

但男子还是那副得心应手的神情,少年不禁火起,怒喝一声扑了上前,男子人影忽然不见。少年一怔,却见男子已立在他背后,对他冷笑。少年立刻再攻,双掌一抓便抓到男子的双肩,本以为必可将他摔出,却突然间双眼一花,自己被平平地摔飞出去。

少年在半空中及时稳住,安然落地,又惊又怒。

男子所使出的,只是内家拳法中十分普通的招式“沾衣十八跌”,以借着对方势道之法,将来力转变为自己的力量,反击对方,是四两拨千斤的上乘法门。

男子神情安然,道:“现在可以将一刀万杀交出来了吗?”

“哼,还没完呢!”

男子双眉一皱,少年已冷不防地扑将上来,当当两响,双掌间多了两把短刀,一式“双龙抢珠”,两把短刀忽忽交错,夹攻而至。男子身形一晃,已无影踪,少年大惊,却见男子早已脱出了几丈之远,有如鸿鸟般,翩然立在白石廊前蹲踞的雪白石兽上,居高临下,双手负在背后,望着少年,道:

“你资质颇佳,但修养太差!我们已分出了高下,你就该认输,点到为止,不要逼我废了你。”…,

少年怒道:“放屁……”

一阵微显得尖锐的声音,不急不慌地自廊内传出:“住手吧,到此为止,再打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由黑暗的长廊尽头,缓缓走出几个人影,当先的一人身形矮胖,极破旧的衣衫外,罩着一件金光闪闪的华丽锦袍;一跛一跛的脚上,一脚穿着破草鞋,一脚却着了丝缎缀着翡翠珠玉的名贵锦靴。

他的肤色白得有点可怕,像是浸水浸得发胀的尸体,脸上有一大块褐斑,斑色和他稀疏凌乱的头发一致。最为特别的是他的头颈歪斜,无法抬正,像是被扭歪了一般斜向右肩。

这容貌寄丑的矮子身后,跟着一名拄着紫檀拐杖的白须老者,老者倒是俨然有神,带着种精干的光采。两人的背后有几名壮汉,扛着一个巨大的石像。

这座人像,神貌威武之极,身长九尺,高大魁梧,一头蓬松有如狮鬃的头发垂在脸色,望之凛凛若神。

蓝衣男子,一见到那座石像,难掩欣喜及讶异之色。

少年怒道:“普九年,这里没你说话的场面!”

不但长得极丑,服装也十分怪异的棕发男子,步上前来,道:“盟主,你不是一剑万生的对手。”

少年扬着眉,上上下下打量蓝衣人,道:“你就是一剑万生?”

一剑万生并不理他,对普九年道:“普九年,你交出吾之道友一刀万杀,很明智。”

普九年宽得像阖不上的嘴中,发出一两声怪笑,道:“想不到一剑万生风采如昔,是什么人解开了你的石封?”

一剑万生道:“半驼废的石像也在你们之处,我知道你必想解救他,作为你们的助力。如果想解开石封,就请前往四琴武宫,告诉宫主: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将再现江湖,必杀叶小钗!”

被称作盟主的少年神情一变。一剑万生续道:“如果不想见叶小钗死在我的手中,就放出半驼废,帮助叶小钗吧!二对二,叶小钗还有活路。”

说着,一剑万生衣袖一挥,抛出一张纸,普九年稳稳接住,想必定是四琴武宫的路观图。

被称作盟主少年突然哈哈大笑,道:“哈……笑死我了,原来你就是一剑万生,一剑万生就是这个副瘟样!要放屁就到风尾,什么二比二才有活路?当初你和一刀万杀两人联手,被叶小钗一招打倒,这件事在武林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还用得着放出半驼废吗?要是放不出半驼废怎样?你和一刀万杀,是不是又要联手,二比一,再被叶小钗修理一遍?”

一剑万生本不应该跟这样的后辈计较,却因他话里不但尖酸刻薄,还句句踩着一剑万生的痛脚,一剑万生也不由得气得面色铁青,一双电光般的眼睛瞪向他。

一细看少年之后,一剑万生满腔怒气突然变为惊讶,盯着少年白里透红的脸上,剑眉朱唇,深刻细致的五官。

他的脸形竟像极了叶小钗,而眉眼之间,却像另一个人。

当初,造成他和叶小钗反目成仇的那个人,也是一剑万生至今无法忘怀的倩影。

玉颈金羽萧竹盈。

那少年的眉眼,与萧竹盈如此相似,挑衅地望着自己的神情,更是恍若当初。

一剑万生一想到这少年兼有萧竹盈与叶小钗的特色,登时想起当初萧竹盈离开他时,确实已怀有身孕。瞬间一剑万生心口宛如被重重地打了一下,眼一花,胸间血气上涌,喷出了一口鲜血。…,

一剑万生突然吐血,众人都大吃一惊。

一剑万生努力调稳了气息,沉声问道:“你……叶小钗是你什么人?”

少年双眉微挑,轻佻地道:“想起当乌龟的往事了不是?”

一剑万生双眼金星乱迸,恨不得一拳打死这少年,颤声道:“你是叶小钗的孽种?”此时在他掌间,暗暗蓄上了劲道,准备若是少年承认了,便要一掌击破他的天灵,他与叶小钗之间的仇如此深巨,一剑万生早已誓杀任何叶小钗所爱的人。

而一剑万生的问话一出,就连普九年及身后的白发老人也惊讶万分,他们都见过叶小钗,也觉得叶小钗和他们的盟主十分肖似,只不过从没有想过叶小钗有后代。

少年怒道:“放屁!我是叶小钗的老子!他自姓叶,我自姓金,你自己当乌龟就够了,不必替别人认祖宗!”

一剑万生听他说出此言,可见绝不是叶小钗与萧竹盈的后代,更是觉得奇怪,只好冷然地哼了一声,道:“你姓金?南霸天竟会立你这个毛头小子为盟主,我很惊讶,看来南霸天气数不久了!”

少年道:“一剑万生,武林是强人在走,不是老人在走,你好好记住本少爷的名号:金少爷!将来还不知是你走得久,还是我走得久呢!”

“哼,燕雀小辈,何足挂齿!”

一剑万生身形一闪,一下子又回到原位,肩上已多了一刀万杀的石像。

这座要五六名大汉扛出的石像,在他单手撑持间轻若无物,一剑万生身子倒跃,眨眼间便跃出了几十丈,扬声道:

“记得去求四琴武宫!”

金少爷怒气未消,大步跨上前,喊道:“你也记得决斗时带着一刀万杀,帮你收尸!”

他的话第一个字都还没讲完,一剑万生早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完整的句子。

一剑万生不见人影,金少爷火气难平,怒气冲冲地对普九年道:“普九年,你未经我同意,就把一刀万杀的石像拱手交出,到底你是盟主还是我是盟主?”

普九年忙道:“盟主息怒,将一刀万杀的石像交给一剑万生,对我们只有好处,属下这样做,是为南霸天着想。”

金少爷道:“什么好处?”

“盟主,从前盟主大发神威,击破欧阳上智水师,造成欧阳上智溃不成军,而被素还真、照世明灯等人斩断四肢,流放死刑岛。”

“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有什么好说的?”

“盟主当初力主直接杀了欧阳上智,但是照世明灯却力保欧阳上智一命……”

“对,这件事说起来我就一肚子鸟!把欧阳上智这个爬虫一刀斩了,多么干脆俐落,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何还要搞个流放死刑岛的把戏,难道你们舍不得欧阳上智就此死了之后,没人跟你们玩老人游戏?哼!我看你和素还真的脑筋都有点问题!”

普九年道:“盟主,我和素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们都认为当时那名欧阳上智若死,很多问题不能解决。”

“那老头还有什么问题?”

“照世明灯的问题。”

金少爷一愣:“这跟照世明灯有什么关系?”

普九年道:“从来没有人了解照世明灯的真正身份,不是吗?”

金少爷冷笑道:“你不是自认为天下事无所不知?”

“属下虽看得出从前照世明灯与欧阳上智之间,有合作的关系。但是,照世明灯为何如此武功高强?他有着什么样的背景和过去?还有,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我都难以掌握。但当他出面讨保欧阳上智,就表示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关键。要查出照世明灯的来历,最好的方法就是……”…,

“是什么?”金少爷连忙问。

“观察。”

金少爷怒道:“我呸!以为你要讲什么妙计,搞了半天……”

“盟主,以静制动往往是最好的方法,等待也是一种谋略。我想,当时素还真会同意这样的处理方式,他的想法与我一样,要看看照世明灯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对付欧阳上智。只要他有了行动,就会可能露出底细。”

金少爷不耐烦地一挥手:“好了好了,我听懂了。不过这和一刀万杀的石像有什么关系?麻烦你开门见山的讲完!”

“是。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最大的敌人是叶小钗。而叶小钗与照世明灯在一起,叶小钗不爱涉入江湖,有赖照世明灯回护;照世明灯出了意外藏身灯中,也依赖叶小钗保护他。他们两人,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只要叶小钗有了危机,照世明灯一定会出现的。所以,属下才交出一刀万杀,并不是惧于一剑万生的威名,而是为了揪出照世明灯的尾巴。”

金少爷一脸不屑,道:“凭一剑万生那个瘟生?他早就是叶小钗的手下败将,一定还是会被修理得很难看。”

“所以要加上一刀万杀。”

“哈,还是一样啦!”

普九年却不以为然:“虽然他们曾败于叶小钗,但是,由后来他们挑战半驼废时,战况的激烈看来,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的实力,并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样平凡。不要忘了,半驼废是叶小钗的师父,与一剑万生两人不相上下,这说明了当初他们很有可能真的是因为一时轻敌,才输得不明不白。他们想要雪耻,可见很有把握。这次的决斗,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都作了最努力的准备,会有什么结果,谁都不能预见。”

听了普九年这番分析,金少爷也不禁感到胜败难料,而有些沉吟。

“这……”

普九年道:“盟主,您似乎很关心叶小钗?”

金少爷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普九年:“没错,因为我把他当成我的对手!哼!我要他死在我的手中,在此之前,他最好多砍死几名高手,提高一点知名度!”

金少爷愤然离去,普九年望着他的背影,有点发怔。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拄杖老者这时才开了口,道:“普九年,你在想什么?”

普九年道:“沧海圣老,你有没有问过盟主的出身来历?”

“盟主自己从来不说,我们怎能知道呢?”

普九年道:“盟主幼年的名字叫‘少一’,这个名字必有含意。”

“军师你是觉得……?”

“不只我们觉得盟主与叶小钗肖似,就连一剑万生都觉得,那就有问题了。”

沧海圣老全身一震,惊愕过度,激动得紧紧抓着拐杖:“你是说……你的意思是,盟主竟是……”

当初南霸天屡屡失利,几乎要瓦解,为了重新振作,身为南霸天元老的沧海圣老多方寻访贤能,终于找到了住在陷地的普九年。普九年却因为命格之说,要求他们找到一个能与自己的命数相生之人,担任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方能保得兴旺顺利。金少爷便是唯一一个与普九年命格相合之人。

因此,他们拥护年轻气盛、暴燥易怒的金少爷当盟主,反正凡事都有普九年决定,金少爷不过尸位素餐而已。

之前众人知道金少爷不过是欧阳世家的一名杀手,并没有人关心过他实际的出身来历。可是如果他们因为命理之说而拥出来的盟主,居然有着如此重要的身世,那么南霸天真是掌握了一张王牌。…,

“不要太早认定,或许叶小钗还有什么远亲,也许真的只是恰巧相似而已。总之,此事必须慢慢琢磨。”普九年思索了一会儿,取出怀中的路观图,看了一看,道,“一定是四钟练功楼的楼主,要一剑万生转告我四琴武宫的地点,这个地方我从前从未听说过,会与四钟练功楼有什么瓜葛呢……?”

沧海圣老道:“四钟练功楼主这样的举动,似有意与四琴武宫一别苗头,这两个地方是敌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错。”普九年收起路观图,道:“我必须到四琴武宫一趟,请宫主为我们放出半驼废。”

“军师,需要多少人护送?”

“不必,我单独前往就可以。”

“一路之上,怕有危险……”

“呵,欧阳上智已废,素还真在养伤,除了童颜未老人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担心?虽然四琴武宫也在北方,但是这个地方还接近中原,童颜未老人没有这个能耐掌握我的动向。我带了人,反而容易露出行藏。”

沧海圣老叹道:“军师既然这样说,只好依军师之见。您一定要多加保重,尽快赶回。盟主若是知道您又离开了,他会怎样,老朽真是管不住啊!”

金少爷任性的脾气,沧海圣老实在不是对手,吃过不少苦头。

普九年道:“圣老放心吧,安抚盟主,多给他一些乐子就是。”

普九年预计这趟路至少要七天来回,对沧海圣老详细交待了一番应变事宜,当日便轻装便行,启程往北。

依着路观图的指示,普九年很快便进入了深山,找到这一处极为隐秘的宫殿。

当他登上高岩,见到这座华贵的巨大宫城时,不禁在心中涌出了难以形容的感慨!

从前他曾经闯过四钟练功楼的景、妖、玄、生四关,并且敲响了三钟,与四钟练功楼的楼主对话。他认为四钟练功楼已是武林中最神秘的所在了。

然而,想不到还会有一座四琴武宫,而且由四琴武宫外型的气定神闲看来,宫主或许是个更为高深的人物。

这位宫主会与四钟练功楼的楼主,有着什么恩怨,而必须以解开石像作为较劲的方法呢?

普九年才一立在白玉宫门前,大门便咿呀而开,充足的阳光洒满了眼前宽广的院落与雪白的通道,处处流露出一股大家风范。比起四钟练功楼的阴森危险,此地的气氛显得温和、优雅,然而这往往也才更难对付。

普九年穿越了至少五层的院子与大门,才步入了有着绿玉堂屏的正厅。

空旷的厅中,前方的架子上有四座瑶琴,琴座以乌桐为之,琴弦却都十分怪异。由右至左算来,第一座的琴弦是以玉琢成的细线,轻弹便会折断;第二座琴上却绑着皮弦,根本不可能发出声音。第三座琴上,弦是以纸捻成,第四座则空无一弦,更不知由何弹起。

普九年却一看就了解了,他朗声一笑,道:“宫主开门迎客,是否也要在下弹起四琴,方能求见尊颜?”

幽幽的香气,不知由何处传来,只一瞬间,便溢满了大厅。

这阵香气,与四钟练功楼楼主的温婉娇柔不同,带着种稳重高贵的气息。随着环珮叮当,前方似有人以小小的步子前进,衣裾在地上规律地摩擦出来声音。

就在四琴架的后方,两根华丽的殿柱之间,垂覆着黄色珍珠帘,声音便是由帘后所传。有人坐下时拖动华丽刺绣衣裳时所发出的布料声,在安静的大厅中,特别有种静谧神秘的风味。…,

珠帘后的声音,有一点低沉,但不折不扣是女性的美妙声音:

“普九年,你是四琴武宫的贵客,不必奏那劳什子。”

普九年道:“在下与宫主素昧平生,能蒙宫主青眼,深感惊喜。”

宫主微带笑意地说道:“你普九年的大名,我如雷贯耳。再说,你是四钟练功楼楼主的朋友,当然也是四琴武宫的贵客了。”

这句话大出普九年意料之外:“四钟练功楼之主,与贵宫主是……?”

“情比姐妹。”宫主道,“我们姐妹皆是避世之人,她会把此地的路观图交给你,不是有了急难,就表示你是一个值得交往、可以信任之人。”

普九年道:“那么,请问楼主也会抓风成石的绝技吗?”

“抓风成石?我不会。”

“什么?可是楼主要我来此地,便是为了这部功夫啊!”

宫主发出娇笑:“呵……你一定是误会了,我不会抓风成石,这是楼主也知道的事。”

普九年一听宫主不会抓风成石,而与四钟练功楼的关系又与自己原先所想不同,大感奇怪。一阵不祥之感突然升起,这会不会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要把他调离南霸天,好趁虚而入?

“为何突然间脸色大变?普九年,你有何疑问,直说不妨。”

普九年心中忐忑,眼前的宫主也不知是敌是友。自己与四钟练功楼主之间,并无任何宿怨,她应该不会陷害自己才对。然而,武林中的敌友,也不见得都像台面上所显现的那样。

普九年小心地说道:“宫主可曾听说过,武林中有三位顶尖的高手在决斗之时,被抓风成石封住的事?”

“呵,你真有趣。此事是我妹妹所为,我怎会不知道?”

“宫主可知四钟练功楼主此举之意?”

“我自然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普九年又道:“如今其中两人已被解开了,楼主留下一人,并告诉我,只有宫主你可以解救此人。想不到……想不到宫主并不会抓风成石,真是教我大惑不解。”

宫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为何不早说呢?你这个人心机太重,说话遮遮掩掩,百般试探,绕了好大的圈子。我真是不习惯啊!”

普九年道:“普九年反应迟钝,一向是辞不达意,劳累宫主尊虑了。”

“呵呵……别又顾左右而言他了,你要我解开石像,这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啊!”

普九年一怔,道:“可是……可是宫主已自承不会抓风成石的绝技……”

“我问你,你是要解开石像呢,还是只能以抓风成石解开石像?若是前者,小事一件;若是后者,那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普九年连忙道:“只要解开石像就好。”

“是么,这样直接不就好了吗?所以说你心机多,想得太多了,武林就是如此令人不自在的地方啊!”

普九年听宫主的话意,似乎是个心直口快、有说有笑的女中豪杰,便也有话直说了:“除了抓风成石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功夫可以解开石封?”

“这是当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索性我就一次给你答个清楚,省得你分好几句问,我没耐心听。”宫主微笑道,“四钟练功楼楼主,是我妹子。很久以前,我们姐妹二人都还没有组成这两个地方之时,在千山回转古道岩得到两本宝鉴,一本是《抓风成石》,一本是《捉气成石》,我们一人拿了一本,各自练成了,也切磋过,才发觉这两部功夫的修法虽然南辕北辙,功能却是一样的。此后我们为了避开这纷乱的武林,才隐居在这两个地方,想必是妹子年轻爱玩,曾显露了几次抓风成石,因此武林中有些多事的人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除了抓风成石,还有一部捉气成石呢。”…,

“但不知是哪位高人,能以不同的法门写下同一种功夫?”

“这个嘛……其实我们也不是很肯定,因为虽然我们将宝鉴练熟了,也互相看过对方的秘笈,但两部秘笈上却都没有作者的署名,只有代号。”

“什么样的代号?”普九年马上问。

“在《抓风成石宝鉴》上,署名是‘谈悟风尘悟月才子’;在《捉气成石宝鉴》上,则是‘素观江湖真日才子’。”

“日才子……月才子……”普九年心中默念这两个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名号。

宫主道:“我在童年时,曾听长辈说日月才子是武林中最厉害的高手,不过他们都已有极长久的时间行踪不明了,是不是还活在世上,我也不知道。”

普九年听出宫主不可能说出日月才子的真实身份,也不便追问,便道:

“多谢宫主赐教。那么请问宫主何时能到南霸天,为我们解开石像呢?”

宫主道:“我性子向来疏懒,现在应下了日子,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突然又不想去了。你先回吧,等我想出门走走,自然会到南霸天解石封的。”

“那……普九年日日恭候宫主大贺。”

“好啊,我会去的。呵呵呵……”宫主起身的衣摆擦动地面之声再度响起,渐渐地消失在帘后。

普九年告退离去,回南霸天的一路上,心中万分焦急,不知道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会先找到叶小钗,还是宫主会先来履行约定,现在也只能等待了。

一路上,普九年也曾留心打听是否有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约战叶小钗的传闻,所幸江湖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多少流言。

一回到南霸天,沧海圣老便急忙迎了出来,说出令普九年惊讶万分的话:

“军师,军师您可回来了。”

“发生何事?”

“半驼废离开了。”

“什么?”普九年大惊,“你的意思是他的石像被盗了?”

“不,他已经被解开了石封,不知道是何人,何时帮他解的,又怎会找到我们藏放半驼废的厢房。”

普九年怔了半晌,才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了,是四琴武宫的宫主所为,她真是难以捉摸啊!”

“原来是军师去请求之人,那我就放心了。”

“半驼废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在天南山的草茅,有事可以去找他。说完就离开了。”

普九年叹了口气:“有半驼废这句话,够了。”

“可是……这深违我们要施恩于他的目的啊!”

“目的可久可暂,对半驼废这种不问俗事的人来说,他也不可能留在这个地方,与我们一样整日算计武林之事的。”

“说的也是……”沧海圣老道。

“眼前,我们只要提防童颜未老人会有什么动作就够了。想必他也潜伏在暗处,正在侦测中原的虚实吧?”

北域的童颜未老人精通异法,武功有多么高深无人知晓,他亲自创写了许多武功秘笈,分由不同领域的武学高手所练。这些得到他秘笈者,往往皆是恶名昭彰的武林败类,围绕着雨台齐天塔,形成一个没有组织,却坚强莫敌的力量,整个北域可以说都是在童颜未老人的掌握之中。

要不是当初孔雀王暴毙,王朝瓦解,也不至于坐大这么多妖魔小丑,使北域一片混乱了。

童颜未老人的作风向来隐晦阴柔,但是该出手之时,就会有致命的攻击。像上次围杀欧阳上智,童颜未老人必定也有出手,但是就连普九年也不敢肯定他到底在哪个部分给了欧阳上智致命的一击。…,

他就像一条藏在泥中的蛇,静静地等着猎物走到身边,才闪电地扑出,一口咬死对方,往往猎物死前,还不知道自己是落入了什么手中。

童颜未老人就是这么神秘,却又绝对不能忽略他的存在。

当天深夜,普九年留下一信给沧海圣老,便单独悄悄离开南霸天,以轻功往天南山的方向奔去。

天南山离此有一段路,并不甚远。他若加快脚步,一两天也可来回。留信给圣老,只交待他要守密,不可泄露他偷偷出访之事。而他与半驼废之间会有什么谈话,则只字未提。

普九年紧急去找半驼废,确实是个明智的作法。

因为,一剑万生、一刀万杀和叶小钗的决斗之期,以及这场决斗背后所带来的暗潮,危机已经近得令他难以想像!

话说一剑万生将一刀万杀的石像带回刀轩剑庐黄花居,掩身在光影中的四钟练功楼楼主立刻施展抓风成石,解开了一刀万杀,随即离去。

一刀万杀回过神来,有点茫然。正要挥出蓄热待发的攻击时,赫然发现眼前的景象不是风雨坪,而是他熟悉的修道之地,

转头望去,身边只有一剑万生,一刀万杀惊道:“道友,我怎会在此?半驼废呢?”

一剑万生道:“决战早已结束了。”

“这……怎会如此?”

一剑万生叹道:“在我们与半驼废将要分出生死之时,有人以抓风成石这部功夫,将我们凝为石像,中止了战斗。”

一刀万杀叫道:“这如何可能?我不信!”

一剑万生道:“此事若非我亲眼见到,我也不能相信。但是施术之人先解开了我的束缚,我见到你的情况之后,也不由得不信。那位高人方才在我面前将你的石封解开,我还能不信吗?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啊!”

“是谁有此能为?”

“说来可笑,此地我竟从未听说过,四钟练功楼,以及四琴武宫。”

一刀万杀向来不疑一剑万生,怔了一会儿,却依然半信半疑,道:“半驼废呢?”

“他的石封尚未解开。”

一刀万杀沉吟着,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在我们已准备与半驼废同归于尽之时,突然眼一睁,发现自己还在家中。这种变化,有如南柯一梦,令人感慨万分!”

一剑万生道:“我的想法与你相同,我们不应与半驼废作无益之争,就算同时战死,也只换得不智之名,平白落了凡人耻笑之柄。”

一刀万杀按着一剑万生的肩,道:“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我们就把这些世俗恩怨,都抛到脑后,重新过着修练的清静生活吧!”

这是自从一剑万生与叶小钗结仇以来,一刀万杀内心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的心愿。

叶小钗只不过是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的奴仆,因为主仆同时爱上云路天宫宫主之女萧竹盈,而反目成仇。萧竹盈选择了年龄相近的叶小钗,使名高望重的一剑万生感到颜面尽失,与叶小钗约下二年之后的决战。

这两年之中,叶小钗历尽非人所能想像的痛苦磨练,竟然在决战中一招打败了有百年根基的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此后,一剑万生便立誓雪此奇辱。

此外,一剑万生对叶小钗,还有更复杂的仇恨。那就是叶小钗打败了一剑万生之后,光明正大地得到了萧竹盈,本应与她厮守,但奇怪的是,叶小钗居然对萧竹盈不屑一顾,毫不理会当时在风雨交加中,抱着与他生下的苦肉,在背后声声呼唤着他的萧竹盈。…,

一剑万生所重视、所求不到的,叶小钗求到了之后,当众弃若敝履,就好像在一剑万生的脸上再打一耳光,极重地再羞辱了一剑万生一次。

此后,萧竹盈自暴自弃,曾经组成一个邪恶的组织“迷宫金屋藏千娇”,专门诱惑武林高手,最后再杀之,以武林高手的魂魄练成黑邪书。

迷宫金屋藏千娇这样的**邪之地,自然不久之后便被灭了,据说萧竹盈也死在灭门之中。

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却摇身一变,成为欧阳上智身边的心腹,阴月夫人寒雪飘。

欧阳上智覆亡,阴月夫人不知所之。这一切,一剑万生都已知晓,但叶小钗呢?叶小钗根本对这一切不置一词,不闻不问。

一剑万生了解,萧竹盈生性激烈,就算自己愿意接受失足的她,她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这段过去造成的遗憾,根本无法挽回任何一个人的幸福。

幸福与爱意都已消失,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仇。若是不消灭叶小钗,以及任何与叶小钗有关系的人,一剑万生根本无法感觉到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

但是他找不到叶小钗,江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叶小钗的行踪,因此,他才以挑战半驼废的方式,以求逼出叶小钗。

而对一刀万杀而言,这些江湖纷扰他都没有兴趣。只是在这世上,他最重视的除了自己的万胜天冠之外,就是始终与自己同修的一剑万生。

一剑万生的仇,就是他的仇;自从一剑万生与叶小钗结下仇恨以来,一剑万生没有展眉过,一剑万生的痛苦,放在一刀万杀眼里只有加倍。他多么希望一剑万生能忘了这段不堪的往事,回复他从前不染尘埃的风采。

如今听一剑万生之言,似乎是已顿悟昨非,难怪他感到高兴。

不料一剑万生却道:“我不会再找半驼废报仇,但是我和叶小钗之间,还有一场未竟的决斗。”

一刀万杀道:“道友,为何如此坚持呢……?”

一剑万生摇了摇头:“不是我执迷不悟,这是为我们解开石封之人的交待。”

“什么?他要我们去挑战叶小钗?”

“没错,而且他还告诉我叶小钗的藏身之地。”

“……究竟是什么人要我们与叶小钗争斗?他既然如此高强,能将我们封在石中,如果他与叶小钗有仇,还有必要假手于人吗?”

一剑万生道:“这些疑问,你以为我没有提过?但四钟练功楼之主却什么也没说,只要我们去找叶小钗,与他再作一次决斗。”

一刀万杀叹道:“若是欠人之恩,也无法可想了,好吧!”

两人互视一眼,便依四钟练功楼楼主留给他们的指示,前往叶小钗所在之地。

那是在极为荒凉的深山之中,纵使两人的武功绝顶,还是赶了将近一天一夜,翻山过水,才找到这片四壁绝崖,岛兽无踪的荒野。

此时已是深夜,仰首观之,只有崎岖不平的绝崖环绕,拥出一方深蓝色的天空,隐隐的月光照出嵚奇突出的高崖黑壁,以及垂悬的藤影。

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步出松林,望见前方高起了一座约莫十几丈高的山壁,在中央突出一片天然的平台,似乎有个山洞,附近生长了些针叶短木,看得并不很清楚。

轻微的窸窣声响了起来,一道白衣人影步出高处的山洞,立在平台上,望着天边。

此时,天上的乌云散了开,皎皎明月洒下刺眼的银光,照亮了那挺拔的身影。

他一头垂肩的皓发,像白云一般拥着他端正完美的面孔,望着明月的双眼,清澈若秋水,但是眉宇之间,却带着一种难以忖度的孤冷。

就是他。叶小钗。

南风轻吹,拂动他的发丝与衣摆,而他只是昂立不动,似乎在沉思着。

叶小钗的丰采,世上少有。就算只是随意地起坐,也有如优雅的黑豹一般,散发出一股尊崇的气质。

然而,在一剑万生眼里,他永远只是那个俯首听命、唯唯诺诺的奴仆。

一剑万生与一刀万杀正要出手,另一道黑色的身影陡然闪了过来。

那道身影一出现,一剑万生的眼前一震,几乎不敢相信。

飘闪了出来,立在岩下仰望叶小钗的身影,修长纤细,雪肤莹亮。

玉颈金羽萧竹盈,竟在此时出现,高崖上的叶小钗发觉有人,微微低下了头,一见到萧竹盈,也全身一凛,注视着她。

一剑万生没想到这三人,还会在此时重会,萧竹盈面带微笑地看着叶小钗,此时若是一剑万生出手,叶小钗只要有半秒的时间没有提防到,那么一剑万生就可以顺利杀了叶小钗。

在萧竹盈面前!

但一剑万生却也忘了出手,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叶小钗与萧竹盈。只有一刀万杀,已经将手放在刀上。

天边的明月,冷冷地注视着这即将爆发的杀意。

《》是作者“巴哈姆特x”写的一部小说,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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