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部分的真相
人类颇为自私的本性，已经刻入遗传密码之中，只可以容许比自身底下的生物与己共存，而无法接受难以控制的盟友。?
但是，如果思维转换一下角度，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自私”并不是人类的缺点，而且人类得以在残酷的生物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最大关键。?
确实如同邱云清所说的那样，如果人类并不那么“自私”，只怕早就被宇宙中的某个“黑暗中的猎人”抹杀了……?
残酷和真实，真是令人两难的哲学范畴的问题啊……?
我的思绪又不禁跳跃了开去，神思一时有些恍惚，直到邱云清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急急道：“这个故事有够奇妙的。不过，那个‘男人’回来找齐鸣允，又是为了什么呢？”?
“告别。”?
邱云清正色道：“他们之前因为内斗的原因，暂时离开了苏州地下的古墓，现在，他们彻底成功了，他们可以完美地组合成一个独立的人类，控制个体的外貌、性别等等。所以，他们将以全新的面貌，打算融入人类社会了，当然，是在悄无声息的、绝对秘密的情形下。”?
“那这个组合成的生物……”我想了想，并没有使用“人”这个字眼，而用了“生物”来代替，“它们组合在一起，最终的行动是听谁的指挥呢？”?
“当然是模拟成人类大脑的那个吧，我猜想……”?
“那这样的话，从本质上来看，他们这样的形态，和一个真实的人类没什么差别。”我耸了耸肩，“有时候，人类割除一个肾脏、一根阑尾，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致命的影响。邱先生，我想起了小时候一直听的鬼怪故事，说一些古代的妖怪，修炼千年，就是为了成为‘人’。和你讲述的故事是多么吻合啊！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没准那些传说，也就是古人和这些怪物相交、相识的缘故。谁也不知道，古代是否也有齐家这样一个和拟态生物过从甚密的家族呢？”?
“哈哈！古代的妖精、妖怪，就是拟态生物……这个想法实在够新奇！”我笑道，“我将来撰写自己的回忆录，一定要把你讲述的这个故事详细记录下来！我认为，因为这些生物的数量过少，又完全隐藏在人类当中，所以，就不必顾及被人类消灭的危险了，是不是？这样想起来，说不定我们身边的某人，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很多拟态生物‘拼装’起来的……这个想法太恶心了……真是不能多想……否则看谁都是怪怪的！”?
邱云清点了点头道：“总之，它们成功之后，自然要来向齐家的后代告别，另外一方面，它们也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就是向另一个有助于它们的人类表示感谢，并且，把它带来的这个铁球归还给那个人。”?
“另一个人类？”我有点迷惑，之前邱云清好像并未提到，“这个人不是齐家的么？”?
“不是。”邱云清摇了摇头道，“这些拟态生物找到齐鸣允，也是想找到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和它们所认识的人类不同，有着超越时代的想法，并且心灵手巧，帮助它们设计了很多它们根本无法可想的东西。这些拟态生物之前所赖以为生的铁球，还记得吗？都是出自那个男人的手笔。这些铁球中有它们难以理解的结构，可以让它们容身，完全隔绝它们个体之间的某种脑电波联系——这正是那些敌对的同类一直没有找到它们的原因。而且，铁球还有自动防卫的功能——自爆。我想，之前在红花会的宝藏之争中，你已经见识过那些铁球的威力了！”?
我点了点头道：“谢铁的一条腿……”?
“不单是这样而已，这些铁球还可以短距离收发调制过的语音信号！就像之前所看到的那样，被利用作为通话工具！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那些避世的拟态生物，可以通过原始的语言功能进行一定距离的交流，从而完全躲开同类们脑电波的搜查。”?
“本来事情就已经够奇异的了，这下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之前的事情我还没有理出完全的头绪……邱先生，这个人的来历，可有什么消息？”?
“这个人帮助这些拟态生物，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在一段时间之后，也就莫名地消失了。这个人据说最早是自己找上齐家的，目前的线索为止，并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和动机。只是据那些拟态生物描述，那个人和当时寻常的中国人不同，身材很高，容貌俊美，简直像极了一个阴柔的女子，而且，他有着一头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头发。”?
“齐鸣允听了之后，当即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那些拟态生物显得有些失望，最后也只好离开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听说过关于它们的任何消息。”?
我抓了抓头，眉头微皱道：“好像理出了一点头绪，又好像一下子跌进一个更深的谜团了……那么，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和红花会的宝藏，和李家的少主人有什么关系？”?
“说来也是可笑。”邱云清叹了口气道，“齐鸣允自从得知了齐家的秘密之后，一直魂不守舍，天天想着那些他似懂非懂的东西。总之，他明白了一件事，一件让他十分心动的事，那就是——再度找到那些拟态生物，让他们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可以讲话的舌头，让他重新开口，成为一个正常人。”?
“但是，之前他们齐家的盟友，在经过同族的这一番惊吓之后，已经远离了原来的所在，不知往何处去了。齐鸣允想重新开口说话也就只成了一个梦想而已。”邱云清缓缓道，“说来也巧，就在齐鸣允完全无从下手的时候，激进派的那帮拟态生物，却又找上了他。”?
“那些拟态生物，通过模拟大脑来控制人类的方法，倒也很成功，只是缺陷依然不小。主要就是因为生物体的排斥性，使得它们无法随心所欲地灵活使用人类的身体。”?
“生物体的排斥性？”?
“是的。巴哈姆特，不知你对现代外科医学有多少了解？一般的器官移植，很容易受到个体的排斥。”?
我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的，影响器官移植的因素，主要有血型、匹配度，以及遗传密码的细微差别等等，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理论。”?
“是的。那些拟态生物占领了姑苏城中最赫赫有名的盘门李家，吞噬了李家人的大脑，占据了他们的身体，从而尝试着融入人类社会。所以，李家人本身权势颇大，行事又低调神秘，所以，这些拟态生物桃僵李代之后，倒也无人能看出什么端倪。”邱云清淡淡道。?
我听得心惊肉跳，整个盘门李家……原来早就是那些拟态生物了吗？那么，那个李家少主人……?
似乎很快所有问题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了！?
“那些拟态生物再次找到了齐鸣允，而且在它们的胁迫下，齐鸣允不得已带它们去了那个地下古墓，看了那些铁球。那些拟态生物想必当时也很震惊，因为生物异体排斥性的原因，它们也一直在寻找另外的解决办法，而它们同族所用的这种‘组合成人’的思路，和它们的一些模糊设想不谋而合！它们一方面震惊于那些同族人已经如此成功，另一反面，它们在那些族人遗留下的铁球之中，发现了一些类似于‘信息’，一些指导它们如何个体组合，如何适应模拟人体的‘信息’。换言之，这些拟态生物有‘组合成人类’的想法和实施，完全是拜制造铁球的那个人所赐，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子！”?
“啊……”?
“这些拟态生物承诺给齐鸣允一个寄生体，以便他能够如同常人一般开口说话，于是，齐鸣允以此为条件，带那些拟态生物一起去了地下，将那些铁球带了出来，悄悄搬回了李家。但是，那些带有信息的铁球一到了拟态生物们的手中，那些狡诈的小妖怪立刻就反悔了，拒绝给齐鸣允提供合适的寄生体。”?
“出尔反尔。”我冷笑道，“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可是极度可耻的行为。”?
“兵不厌诈而已。”邱云清摇了摇头道，“但你记得李家手中的铁球，被那些江湖中人曾经偷走一个？”?
我点头道：“就是炸断谢铁腿的那只。”?
邱云清道：“不错。那些铁球中隐藏的信息，其实是连贯的，缺一不可，这下少了一个，那些拟态生物气急败坏，却也无计可施。在被偷走的时候，那些拟态生物已经尝试成功‘组合成一个人类’的行为了。那个组合成的人，就是李家的少主人。但是，因为缺少必要的关键信息，李家少主人的行动和行为，在正常人眼中，都特别古怪，所以，他几乎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就是害怕自己被外人发现不同之处。”?
“就在那些拟态生物十分郁闷的同时，它们又找到了齐鸣允，想再从他身上挖出点什么来。结果，它们发现了自己的同族委托齐鸣允代为归还的那个铁球。本来，齐鸣允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个人，本想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那个人既然和自己的父亲有所联系，那将来也许还能遇得到，不如先帮忙收着，等遇见那金色头发的人，再代为归还。拟态生物们得知齐鸣允身上还有一个铁球的时候，逼着他拿了出来，探查之下，大喜过望。原来，这个铁球和之前的铁球都不同，里面包含了所有的信息。估计是当初那个金发男子给之前的那些拟态生物的。”?
“齐鸣允以此为条件，和对方换取了一个寄生体，那个寄生体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成为齐鸣允的舌头，而换取了其他族人的自由之路。”?
邱云清叹气道：“齐鸣允所告诉我们的事情，就是这些了。不知道当时的唐保是什么反应，反正我本人是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算是明白了，‘李家’的事，其实也无需去多干涉。那些拟态生物辛辛苦苦换取在这个地球下顺利生存下去的权利，也是生物的求生本性，不值得多干涉，只是我对于它们肆意剥夺李家众人的性命，而颇感不耻。但是，唐保曾劝慰我道，李家众人身体还活着，只是换了个大脑而已，这样到底是算生还是算死？似乎也难以界定！”?
我沉思了片刻道：“那红花会的宝藏一事……”?
邱云清冷冷道：“随着后来的事态发展，我才知道，有的时候，真是阴差阳错，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