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匡达哑然。旋即又道:“在下是胜不了这个齐宝柱了,那么你有把握胜他吗?

“不胜了他,怎么能领走这个柳姑娘。”

蓝衣女人依然柔声细语地道:“我会试一试的,也许不会令百里金失望。”

说着,莲步轻移,走到离宝柱八尺处停步,抬眼望了望宝柱。

宝柱神色凝重,金刀横在胸前,全神戒备。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香珂,道:

“难怪百里金千方百计地要得到你……你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动心,除非他是一个白痴。”

香珂正欲开口,蓝衣女人已不再看她。

转首对齐宝柱道:“出招吧,年轻人,或许你能保护得了她。”

宝柱没有动,金刀依然横在胸前,只是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蓝衣女人。

他不能进招,只因他发现面前的蓝衣女人,看上去坦然自若,静得出奇,而浑身各部位仿佛都无处可击。

全是空门,又似乎全不是空门。

因此他不敢贸然进招。

酒鬼的告诫又响在耳畔:

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千万不可贸然出手。

尤其面对强敌,稍有不慎,便会给对方造成可乘之机。

蓝衣女人又道:“年轻人,怎么不出手?我若先出手,你不会认为我是欺负晚辈吗。”

声音依然那么平静,像是一位长嫂在和一位不懂事的兄弟促膝谈心,哪里像两个要生死相搏的敌家对手。

宝柱终于出手了。

身形没动,只是右脚抢先半步,手中金刀捅向了蓝衣女人的前胸……出脚很慢,出刀更慢。

蓝衣女人微微一怔,只因她已看出宝柱这一刀捅得十分玄奥。

刀直出,向剑一样往前刺,而不是砍,不是剁,不是劈,也不是斩。

只因前刺时可以有八个方向供刀变幻,这刀出得很谨慎,意图也很明显:

刀到中途,完全可以变化方向。

蓝衣女人目光盯着宝柱捅近的金刀,一动不动,不撤步,也不出手。

蓦然,金刀距她前胸只差三寸,蓝衣女人出手了,但见她身形向旁移了一位,右小臂轻描淡写地把金刀向外一挡,左掌轻轻抬起。

虚空向前推出,一丝微风从掌心飘出,慢慢卷向宝柱胸前。

宝柱大骇,他从未见过这么轻柔的掌风,袅袅荡来,仿佛周身各穴都被笼罩了,不知她要袭向何处。

急施展出“搏虎阴阳步”的上乘身法,“去形让位”身法玄奥地一闪。

蓝衣女人的掌风顿时合为一股劲力,袭向宝柱移出的身形。

宝柱见状急忙把身形原于本位,只听“嘶”的一声,宝柱左肋下的衣服出现一个口子。

原来宝柱脚下根本未动,只是身形闪了一下,而蓝衣女子袭中的正是他闪过的虚形,但宝柱还形本位时稍慢,被掌力袭中衣襟。

宝柱疾退三步,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蓝衣女人垂下双手,对宝柱道:“你认输了?”

香珂一旁截口道:“你应该知道他不能说话。显然这第一招你是赢了。”

蓝衣女人道:“第二招他也会输……”

墙头上有人截口道:“未必。如果我老人家告诉他怎么打,他保证输不了。”

话音落处,从墙头飘然跃下一个人。

到了蓝衣女人面前,嘿嘿一笑道:“你看什么?还没认出我吗?你的克星来了。”

蓝衣女人微微一怔,似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粒石子,愕然道:“酒鬼,你怎么来了?莫非百里金也请了你?”

酒鬼狡黠一笑,道:“百里金他不会请我,只因他自信有你足以能掳到这个柳丫头。况且我也不是他能请动的人。”

蓝衣女人道:“那么你来……该不会是和我过不去吧。我不信你与他们能有什么渊源。”

柳香珂闻言,正欲说话,顿见酒鬼朝她使了个眼色。

他抢口道:“渊源却没有,这新缘却有,你还不知这柳丫头早就答应让我老人家做她的丈夫了……”

蓝衣女人愕然道:“就为了这……”

酒鬼嘿嘿一笑道:“还不够吗?”

蓝衣女人稍作思忖,抬眼对酒鬼道:“我可以放弃这柳丫头,可以离开这里,但你要保证不向他们吐露我的名号。

“就像我没有来过,就像这里什么也没发生。”

酒鬼点了点头道:“你走吧,我保证……”

蓝衣女人闻言,转首对一旁呆呆发怔的肖匡达道:“年轻人,你若不想死,就快点跟我走,天底下最难斗的鬼来了。”

说完,先自走出客栈,步履依然那么稳,依然看上去那么静柔。

肖匡达只得尾随着蓝衣女人离去。

蓝衣女人和肖匡达一走,宝柱便推刀入鞘,双膝跪在酒鬼面前……

香珂正想开口,便听酒鬼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宝柱道:“小子,快起来。到客栈外把拴在树上的那匹马牵进来。”

宝柱依言,站起奔院外去了。

香珂这才惊喜地道:“刘老前辈,你来得真是时候,不然宝柱会吃亏的。

“你因何不让我说话,你好像怕那女人知道你是宝柱的师父。”

酒鬼笑道:“你有所不知,这女人的底细,天底下,只怕除了我,没人知道。

“而不知道她的底细,任何人也休想战胜她。

“她若知道我收了徒弟,必然会想到我会把战胜她的技巧告诉我徒弟,因此她会潜心研究,改变原来的武功……”

香珂笑道:“你怕她再研究出来的武功,连你也对付不了,不能再成为她唯一的克星……”

宝柱这时牵着上匹红色的健马走进院子。

香珂见了,不由赞道:“真是匹好马!刘前辈,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匹马?”

酒鬼瞥了一眼不远处降魔圣剑孤星子的尸首,皱了皱眉,道:“一会儿再与你们说,快让店家把这死尸拖出去埋了。活人怎么可以守着死尸说话?”

店家早已闻讯,只是躲在屋内不敢出来。

方才听见这么一说,便令两个店伙拿了铁锹,抬出死尸到野外埋葬了。

见两个店伙抬走死尸,酒鬼便在房檐下坐下,摘下酒葫芦喝了几口酒,复又挂在腰上,抬眼看了看站在身旁的香珂和宝柱,笑道:

“小子,你长进了,居然能杀死江湖上名声响亮的降魔圣剑!好,这才是我老人家的徒弟!”

说着,顿了顿又道:“只是你又得罪了三星帮,往后的麻烦不会少。”

香珂道:“不是我们得罪,是他们找上门欺辱人……我们总不能任人宰割呀!”

酒鬼道:“你们一直在这里吗?没有西去?”

香珂道:“只因我师姐玉娇病在这客栈里,已半月时光,我们怎好扔下她,独自西去?”

酒鬼怔了怔道:“上官那小子还没影儿?”

香珂摇了摇头,微喟道:“也许他寻不见我们,独自去西域找风仙了,也未可知。”

酒鬼兴道:“傻丫头,莫非那胡丫头没把我说的话都告诉你们?

“那一定是她还对那上官小子抱有幻想……”

香珂愕然。

宝柱更加愕然。

酒鬼道:“上官寒竹早已投靠了神剑门。

“你们应该知道,否则,他不会知道开启雪屋暗室之法,他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他要以此取悦你柳丫头,他心中深深爱着的,其实是你,而不是胡丫头!”

香珂变色,宝柱更加变色。

酒鬼道:“上官寒竹把胡丫头一个人扔在五凤镇客栈交给了神剑门的郑一龙,他自己策马抢在我和毒丐之前从嵩山拿走打狗棒。

“……这些那胡丫头可告诉了你们?”

香珂颤声道:“她说了,可是她又说你从神剑门人的手中夺回了打狗棒去东海找我们了。”

酒鬼道:“不错,走到半路遇上了毒丐,我便把打狗棒给毒丐了。

“后来我听到消息,说神剑门主让人去西藏给风仙送信,要算计我徒弟,我便又去了西藏……”

香珂惊诧道:“你去了西藏?那这马?”

酒鬼道:“这马是匹宝马,叫赤电追风,不亚于上官小子的‘千里雪’还有一匹浮云奔霄在风仙那里。

“这两匹宝马是神剑门主派往西藏的两个信使骑去的,那两个信使怕落在你们后面,因此骑了两匹宝马。”

香珂骇然道:“神剑门主派信使去干什么?”

酒鬼道,“让风仙在你们去西藏时扣留宝柱为人质,逼我交出打狗棒。

“一定是上官小子告诉神剑门主,说你们要去西藏索取圣品,也一定是他说出的宝柱是我徒弟。……

香珂道:“我们没有去,他们的阴谋岂非失败?”

酒鬼嘿嘿一笑道:“你们放弃那圣品了?放弃圣品,就等于放弃复活僵尸。”

香珂哑然。她知道僵尸是不能放弃的。

遂急得红了脸,喃喃道:“那怎么办?”

酒鬼笑道:“问谁呢?问我老人家吗?我收了这么个破徒弟,心还少操了?”

香珂急得要落泪,道:“可是,还有谁能帮助我们?”

酒鬼叹息

道:“办法倒是有一个,我可以帮助你们弄到圣品,只是有个条件,柳姑娘你要答应?”

香珂道:“我能答应什么?莫非让我收回在天山时说的话,依旧同意让你作我的丈夫?”

酒鬼终于忍俊不住,嘿嘿一笑,道,“不是让我做你丈夫,是让我徒弟做你的丈夫。

“我没办法变得年轻,我徒弟可年轻。”

香珂满面绯红,双手掩耳,娇嗔道:“原来你老是耍笑我!”

宝柱也显得局促不安,低下头只管去摆弄衣襟。

月夜看不分明,若是白日必会看清他的面红耳赤……

酒鬼笑道,“我老人家从无戏言。

“我已经与丐帮新帮主毒丐谈妥了,等他要死时,便把丐帮交给我徒弟执掌。

“那时,我徒弟便是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帮主,身边再有你这么一位美天仙陪伴他,该有多神气呀!

“别人问起时,我会说那是我刘大庸的徒弟!”

酒鬼正说得起劲,宝柱已跪在他面前,指了指他的嘴,急急地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酒鬼见了,兀自笑道:“你是说做丫头的丈夫,你不乐意?小子,你好狂呀!”

宝柱闻言,急得什么似的,又挺身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香珂。接着连连摆手。

酒鬼见状,仰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开心!好开心!”

香珂抬眼瞥了宝柱一眼,低声道:“你这鬼师父,原来是拿咱们寻开心!”

酒鬼笑毕,复又正襟危坐,道:“好,好,不再闹了,只是我老人家为你们吃了不少苦,憋了一肚子气,见了你们,总要发泄一番。

“告诉你们,神剑门主派去西藏的信使郑一龙和巧嘴鹦鹉张子玉已经让我给宰了!

“我还从风仙那儿为你们索取回了圣品‘青阴鬼子’,这样你们便不用到西藏去了。”

香珂惊喜道:“真的吗?”

酒鬼起身到了那赤电追风马前,从马包里拿出一个锦包,对香珂道:“这里面是那两个信使的人头,我要拿着去洛阳找神剑门主算账,他居然算计到我老人家头上……”

说完,把那包着人头的锦包扔在地上。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香珂道:

“这就是西漠风仙的‘青阴鬼子’,拿去吧。”

香珂感激得登时热泪盈眶,飘飘下拜,称谢道:“老人家,小女对你帮助之恩深感于心,没齿不忘……”

酒鬼双手把香珂搀起,笑道:“别谢我,这是你祖上阴功所致。”

香珂接过小瓷瓶,愕然道:“我祖上阴功?”

酒鬼道:“那风仙原本不想把这圣品交出,他要用这圣品换我手中的打狗棒,再用打狗棒换神剑门的金银珠宝,用来修缮栖身寺院。

“后来得知你是九天神龙柳苍林的后人,便把这圣品献出来了。

“他说你太爷柳苍林是他的大恩人,昔日,他十几岁时,你大爷救过他的命。

“详情他不愿说,他只是说报答救命之恩的愿望已经有许多年了。

“今番终于实现了,心中大感慰藉。”

香珂道:“那你们为何还要杀了神剑门的信使?”

酒鬼笑道:“你也应该想到,杀了信使,风仙便会推说没有见过信使到西藏。

“这样,我说在半途宰了信使,神剑门主便会相信,他也不好怪风仙不与他合作对付我。

“只因信使没有去西藏,风仙便有借口说这一切他一无所知。”

说着,酒鬼把赤电追风马的缰绳递给身旁的宝柱笑道:“小子,师父收你为徒,也没送你什么东西,这匹马算是为师送你的收徒之礼。”

宝柱毕恭毕敬地接过缰绳,给酒鬼鞠了一躬。

酒鬼弯腰拎起地上的包人头的锦包,道:“我该走了,你们的事我不管。”

香珂急道:“可是,你不想告诉我们那蓝衣女人是谁吗?下次再遭遇……”

酒鬼一怔,眨巴了几下小黄眼睛,道:“可不是吗?我险些忘了这件事……”说着,骂道,“去他妈的吧,让我的保证见鬼去吧!”

说着,抬眼看着宝柱,一字一吐地道:“小子,记住:再与那女人交手,她要是静你就狂。她要是疯你就避。”

香珂道:“那蓝衣女人到底是谁?”

酒鬼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索性都告诉你们吧,但你们俩可不许对别人言,她就是疯婆齐麻姑,我以前的结发妻子。”

说完,酒鬼身形一飘,跃上院墙,眨眼不见了……庭院里,剩下香珂和宝柱还在呆呆发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