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路口有一株老槐树,树下坐着一个独臂公子。

夕阳透过树隙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也照着他身旁拴在树上的一匹黄骠马。

远处传来马蹄声,独臂公子眼中精光涌动。

南面的大道上,依稀现出三匹奔驰而来的健马。渐近,看清前头驰马的是个白衣的美貌女子。

独臂公子慢慢起身,走到三岔口中间,面北背南站定。

显然,他拦路的意图很明显,奇怪的是,他想截住南面奔来的健马却不是面对,而是把后背暴露出去。

南来的健马蹄声近了,紧接着响起喝马停住的声音。

独臂公子知道三匹健马到了自己身后勒住了,仿佛感觉到了马上的人正打量着他,遂用沙哑的声音不徐不疾地道:“后面跃马奔来的是柳香珂吗?”

身后响起冷冷的回声:“不错,我是柳香珂。你是谁?

“因何拦住我们的去路,还连面也不敢露?”

独臂公子又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齐宝柱是不是也跟了来?我要有一件事告诉齐宝柱。”

身后的声音道:“你找齐宝柱有什么事?他就在我身旁。你不妨转过身看一看,假如阁下认识他。”

独臂公子闻言,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眼前的三匹健马,威然一笑,道:“不过才五六天的光景,姑娘怎么这般健忘。”

独臂公子赫然是“摧花公子”金品正。而被他拦截住的三匹马上端坐着的也正是香珂、宝柱和药王。

金品正见香珂、宝柱都显出惊诧之色,得意地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救出药王,下一步必然要去天山寻找僵尸。

“而这里是去天山的必经之路,所以一直在此恭候。”

香珂定了定神,道:“你敢只身拦住我们,不怕我们杀了你吗?”

金品正冷冷一笑,道:“如果我怕你们杀了我,我还会在这里等死吗!”

香珂冷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们可没闲功夫在这里陪你磨牙!”

金品正冷道:“我要问齐宝柱一句话,或者说是告诉他一件事。”

宝柱闻言,往前提了提马。双睛注视着金品正,示意他说下去。

金品正见了宝柱,诡秘一笑,道:“我要问你的话是,你想不想见你的爷爷和奶妈,还有你的未婚妻梅鹿儿?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都在我的手里……”

香珂一惊,截口怒道:“你胡说,他们在齐家堡,怎么会落在你的千里?”

金品正阴阴一笑,道:“这就是上官公子的锦囊妙计。

“那天夜里,他救了我,告诉我说齐宝柱的金刀上刻有‘屠龙三绝’,有此金刀可无敌天下。

“要想得到柳香珂就得先制限制住宝柱,要想制住齐宝柱,就必须让他手中没有金刀。

“于是,我便连夜到齐家堡,请来了齐宝柱的爷爷齐天柱和他奶奶江雪梅,还有他的未婚妻梅鹿儿,在此恭候。

“如果齐宝柱你想让他们三个人活命,就乖乖地把金刀给我,我们就放了他们。

“不然,嘿嘿……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香珂闻言,心缩紧了,上官寒竹果然阴险毒辣,居然想出这般恶毒的计策!要逼宝柱交出金刀……

宝柱此时的心要比香珂复杂得多,痛苦得多,仿佛涌动着狂涛巨浪,不能平静……

香珂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对金品正道:“你不必耸人听闻,你想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们就把金刀给你吗,人呢?你说的人质在哪里?”

金品正阴阴一笑,道:“柳香珂,你不该和我金品正作对。

“你若嫁给我多好,可是你竟捣毁了我的花窟,放走了我那些心肝儿宝贝。

“你做得未免也太绝情了,你可以救走药王,可你不该捣毁我的花窟……”

香珂冷道:“我没问你这些,我问你人质在哪里?你再不说,我们可跃马而去了。”

金品正冷道:“你可能会跃马而去,可是齐宝柱能置三个亲人的性命于不顾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自己的爷奶一眼,他的爷奶想看他,都要想疯了……”

香珂见宝柱的脸颊在抽搐,显然心中很激动,遂急道:“金品正,你快把人质带出来,是否用金刀换人质,我们可以考虑。”

金品正冷冷一笑,道:“你们随

我来,人质就在路旁的林子里,上官公子和奇岛双美在看守。”

香珂摇了摇头,道:“我们不会进林子半步,你们若在里面设埋伏,我们岂不会吃亏。要换金刀。你们就要把人质带到这里。”

金品正闻言,思忖了一下,震天发出一声长啸,啸音在林间回荡。

啸音刚落,一阵马蹄声响,从不远处的林中驰出一辆双马马车,驾车的是个中年村夫。

车旁有三匹马,马上分别坐着上官寒竹、邓赛玉、邓赛花。三个人护拥着马车奔出林子,驰到三岔路口,靠边停下。

金品正转对马上的上官寒竹笑道:“他们不相信我们劫持的人质,要亲眼目睹。”

上官寒竹扳鞍下了自己的宝马,把缰绳扔给邓赛花,一边走近金品正,一边笑道:

“越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越好。金公子,咱们还是那句话,事成了你要金刀,我要柳香珂。”

金品正朗声笑道:“一言为定。上官公子出了这个妙计,咱们能一举成功,全赖公子,我金品正能得金刀助长武功,亦对公子感恩非浅!”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又有一番主意:只要金刀到手,便可以无敌天下,到那时欲占之必得之,无往而不胜,你上官寒竹岂有不败给我之理?

杀了你上官寒竹,天下第一美不照样是我金品正的吗?

你很精明,但是焉知我金品正胜你一筹!

上官寒竹自然不知金品正心怀鬼胎,闻言很是高兴。转身对马上的邓赛玉道:“让人质下车亮相。”

邓赛玉下了马,走近马车,撩开车篷后面的车帘,把车里的人搀扶出马车。

香珂一看,心弦剧颤:

从马车里出来的果然是宝柱的爷爷齐天柱,奶奶江雪梅,还有梅鹿儿。

想不到这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到老了,又遭到了如此的劫难。

香珂的眼睛湿润了……

齐天柱夫妇和梅鹿儿都被反绑双手,站在马车旁。

齐天柱一下马车,便大声喊道:“宝柱,我的小孙孙,你在哪儿,快来让爷爷看看……”

江雪梅的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喃喃着:“天啊!真的要看见我的小孙孙了!”

宝柱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催马,来到了马车近前,滚鞍跳下,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跑倒在齐天柱和江雪梅的面前,嘴张了张,心中虽有万语千言。

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任泪水奔流,兀自在地上磕着头。额头磕出了血……

齐天柱老泪纵横,走上前几步,伸手想搀起自己的小孙孙,可是双手竟被缚在身后……

他只有哽咽着道:“起来,快起来!抬起脸来,快抬起脸来,让爷爷好好看一看……”

宝柱不再磕头、抬起了带血的额头……

江雪梅一旁已泪如雨下,抽抽咽咽道:“我的小孙孙,你真像那死去的爹呀。

“你爹的眼睛和你一样大,一样黑。”

香珂也早已跳下马,执剑站在宝柱身边,防备金品正和上官寒竹趁机伤害宝柱……

齐天柱端详着宝柱,流着眼泪,嘴里咕哝道:“好,像个男子汉。”

说着,又破涕为笑,道:“好样的!爷爷虽然为了你被人掳了来,但能活着看你一眼,死也闭上这双老眼了!”

上官寒竹闻言,急忙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一旁,转首对金品正道:“小心这两个老家伙一头撞死在马车上……”

金品正心中不由暗暗佩服上官寒竹精明!

这时,上官寒竹示意邓赛玉将齐天柱夫妇和梅鹿儿带到一旁,他对依然跪在那里的宝柱,冷笑道:“还没有亲近够吧,还有许多话要说吧。

“但是,你先把金刀给我们,我们就放人,你们可以好好团聚了,可以在一起说话,可以在一起吃饭。”

宝柱闻言,慢慢站起身,缓缓伸手从腰上解下金刀,双手托在胸前。

凝视着金刀,眼珠又滚落了下来,滴落在金刀上。

许久,他一步一步地艰难地走近香珂,双手托着金刀递到香珂面前,双睛含泪,注视着香珂……

香珂心中百感交集:

宝柱这是把金刀还给自己了。

因为他知道金刀是金刀客遗留给自己的,只有自己才能决定把金刀给谁,宝柱虽然很关心自己亲人的安危,而他竟把金

刀还给了自己……

香珂手中金丝剑入鞘,双手接过金刀,对宝柱道:“我想把金刀给他们,你同意吗?”

宝柱注视着香珂,眼中泪水又夺眶而出,那是感激的泪水,是理解的泪水。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香珂手托金刀对金品正道:“我们可以用这金刀换回人质,你们先放人吧。”

金品正走到上官寒竹身边,低声道:“他们是不是假意?”

上官寒竹摇了摇头,道:“不像。”

说着,转对邓赛王道:“你把人质带来。”

邓赛玉将齐天柱夫妇和梅鹿儿带到金品正和上官寒竹面前。

上官寒竹对香珂道:“咱们这样交换,你们有一个人送刀,一个人接人质。

“我们派人送人质,再派人接刀。接刀和放人同时进行。谁也别想捣鬼。”

香珂道:“宝柱去接人质。你们谁来接刀。”

上官寒竹道:“我来接刀,让金公子和邓姑娘放人质。”

说着,上官寒竹走向香珂,宝柱走向人质。

香珂见宝柱接近了人质,便对近前的上官寒竹冷道:“你成功了……”

说着,把金刀递给上官寒竹……

那边的金品正见金刀到了上官寒竹的手里,急忙把拴人质的绳子头塞到宝柱手里,喜滋滋地迎着上官寒竹奔过来,笑道:“我们成功了!”

上官寒竹把手中金刀递给迎上来的金品正笑道:“金公子,待你习成‘屠龙三绝,,你就可以无敌天下了。”

金品正接过金刀,如获至宝,仰面狂笑道:“我失去一臂,却得一把宝刀。

“有此宝刀,何愁失去一臂!哈哈哈!啊!”

笑声止,单手捂住右肋,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他转身看着满脸狞笑的上官寒竹,吃力地吐出三个字:“你好毒。”

身形栽倒,脚蹬了蹬。绝气身亡……

上官寒竹弯腰捡起金刀,瞥了地上金品正尸体一眼,笑道:“对不起,金公子,我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不然等你习成奇功,你就会杀我,夺走柳香珂……安息吧,朋友。”

说着,身形急掠,到了自己的白马前,接过邓赛花递过的缰绳,对急急奔走的邓赛玉道:“快上马!”

转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香珂阴阴一笑,道:“香珂,咱们天山上见,待我习会金刀上的绝学之日,也就是你成为我怀中尤物之时。哈哈!再会!”

说着,领着邓赛玉、邓赛花跃马而去;马后扬起一股尘沙……

香珂望了望上官寒竹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倒地命毙的金品正,越发感到上官寒竹的阴险可怕:

他知道自己必定还要去天山,是以前头赶去了,待他习成金刀上的绝学,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遂急忙奔到宝柱跟前,对宝柱道:“咱们应该尾随上官寒竹上天山,万一待他练成金刀上武学,就难对付了。

“不如趁他未习成之前,再抢回金刀。”

齐天柱一旁高声道:“说得对。你俩快些追去吧,我们不用你们管,况且还有鹿儿照顾。”

香珂一看宝柱早为齐天柱夫妇和梅鹿儿松了绑,便转对梅鹿儿道:“鹿儿,你能把爷爷奶奶安安全全地护送回到家吗?”

梅鹿儿笑道:“能的,我们还坐马车一路回去,两天就到家了。”

香珂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走到马车跟前,塞给车夫,笑道:“请多关照,把这两位老人家和这位姑娘送回齐家堡。”

车夫见给了这么多银子,大喜过望、连忙点头答应。

接下来,齐天柱夫妇和梅鹿儿上了马车,与宝柱、香珂依依惜别。

马车远去了,宝柱久久注视,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香珂悄悄拉过马来,把马缰递给宝柱。

然后,正想扳鞍骑上自己的马,目光一扫,看见地上的金品正。

幽幽叹息一声,走到树下,解下那匹黄骠马,牵到金品正的尸体旁,然后抱起金品正的尸体横放在马鞍上,又把马的缰绳盘了,在马后拍了一掌。

黄骠马驮着金品正的尸体沿道奔去……不知道奔向何方,不知道有什么归宿……

这时宝柱已骑上马,香珂见了,遂也骑上马,两人相视一眼,齐催坐骑,向天山奔去。

后面的药王一声不响,跃马跟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