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桌便是吃早饭,两个儿子都在。程老爷打量了两人一眼,便询问最近状况。

“墨儿近日可有长进?可曾听话?”

程嚣墨白了一眼,冷冷回道“长进不敢当,长见识倒是不少。”

“哦?长见识?你长了什么见识,莫非泉州城又发生了何事?”程老爷好奇一问。

但心虚之人立马意识到言外之意,程夫人立刻上前夹了鸡腿给程嚣墨,勉强挤出几个夸赞之词“这孩子聪明着,又好学。前日请了几位师父教学。这孩子机灵着,一点就通。我想妹妹生了这么聪明的儿子定是高兴的。老爷你也会感到骄傲的。”

程老爷低头吃饭,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是绷着,十分严肃。程夫人不说话了,生怕说多了弄巧成拙反而不好。

程老爷吞了嘴里的饭菜才再次开口看向程嚣墨“那你说说看,那些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程嚣墨冷眼瞥了一眼程夫人,懒散回道“学太多了,记不清了。您还是叫大娘回答吧,她思路清晰嘴巴利索,能说出一些的。”

言语间又将谎言抛给程夫人,程夫人又是尴尬一笑,给程老爷倒茶“老爷喝茶。呵呵,其实就是请了师父教他算数。你也知道顾也近日不能出门,老爷前些天也不在。我就想着让嚣墨学学这个,一来可以解闷打发时间。省的老爷又说他不务正业,二来也好搭把手。五色斋建立的辛苦可不能垮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总得一起出力不是?”

程夫人说的大方,但让人听来却虚假的很,这番话连李姨娘都骗不了更别说是程老爷了。这些东西是孩子学的,程嚣墨都快二十了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定是程顾也闯了祸遮瞒了。不过作为一家之主,尤其是在人数众多的家庭当中,有时候不宜太严苛。全照着家规来,行为是规范了,可人气就没了。会让孩子觉着与父亲有隔阂,会疏远。

所以,程老爷觉着以程顾也的个性,大错没有小错定是一大堆的。既然都是小错误能过去就过去吧,不追究了。程老爷吃完饭回了书房,只留下一句好好学习,耐人寻味。

程夫人大呼一口气,总算放心了。程嚣墨冷艳一扫,推着轮椅出去了。

程姨娘害怕了李姨娘再来,这个孩子也不知心中想些什么,自家婆婆不去拍马屁总是往自己房间跑。害的程夫人每每见到自己都恨不得杀了她,程姨娘是个求平安的人,什么都是不愿意争抢。未免李姨娘再找上门来也随着儿子一同出去。

程嚣墨倒也乐意,以往想出去都是一个人,如今由母亲陪着更棒,恨不得一天之内将自己二十多年来找到的好玩的好吃的全都告诉娘亲,也让她感受感受。

“娘,这次可有想去的地方,儿子带你去。”

程姨娘摇头“我都一把年纪了可不喜欢蹦蹦跳跳的地方,还不如找个安静地闲聊一天呢。就去杨家吧,杨家爹娘说话实诚,与我非常默契,跟他们畅谈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还有那个年晓鱼也是活泼的紧,与一般姑娘真是不同。为娘见到的姑娘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这个年晓鱼倒是整天嘻嘻哈哈的有趣的紧,我想去见见。”

程嚣墨噗嗤笑出声,没想到母亲对他们还是如此有好感的,话说他也有些日子没跟年晓鱼拌嘴了,想念的很,不如就去瞧瞧。

母子两说笑着去了杨家,杨家夫妻两忙着卖东西。几日不见摊位上多了好些东西,有水果蔬菜甚至在家里简单做了收拾卖起馒头馄饨等。几日功夫,二老脸上憔悴了许多却也是精神不少。吆喝卖货说话一套一套的,与买家讨价还价从容不迫,一点也没有乡下人的害羞之气,倒是十足的贩子。

二人见程姨娘来此,立刻上前招呼“程姨娘,程公子,您们怎么来了?真不好意思,店里脏兮兮的没什么干净地,不如去后屋坐坐吧。”言语间,杨母已经带着程姨娘他们去了里头。

程嚣墨不安分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见整个屋子都转遍了就是不见年晓鱼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落。连母亲与自己说话也没听见。

“墨儿,为娘与你说话呢,可是听见没有?”

“啊?哦,母亲说了甚?”程嚣墨一脸的魂不守舍。

程姨娘看的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在想让年姑娘教你一些经商之道,改天我们也开个小店铺可好?”

“啊?”程嚣墨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娘,您也太抬举她了吧。一个乡下丫头能想出什么来。父亲经商多年才小手成就,她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能做什么呀。还要让她教我,您岂不是把儿子看得太低了!”

“你!”程嚣墨如此一番言语叫程姨娘有些尴尬,下意识看了一眼杨母。

杨母倒是淡然一笑并不放于心上“没关系,我们家香儿本就没什么本事,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我看不尽然。”程姨娘看了一眼院子里圈养的家禽再看看他们如今的摊头,就对年晓鱼产生几分欣赏之意“这丫头机灵。光是凭着几张图就将梨卖的如此好价钱。如今又毫不浪费的利用屋里的每一块地倒是个有才之人。虽然所卖之物都是常见的东西,但手艺却是每家每户都不同的。你们家的馄饨有你们家的味道。所以我觉着肯干肯想就是好的。从这一点上说比我家墨儿可是强多了。”程姨娘不住的夸赞。

连程嚣墨都有些吃惊,想来母亲寡言少语即便是对着父亲也是极少言语,可如今对着刚认识的杨家父母如此多言还不吝赞词,真是意外。

“不过话又说回来,年姑娘呢,怎的不见其踪影?这家里如此忙碌,她不帮衬着?”

程姨娘随口一问倒

叫程嚣墨竖起了耳朵,他早想问了碍于颜面还是忍了,如今母亲这么一问他正好顺耳听听。

杨母解释道“这孩子去了孙老板处。自从孙老板得知她会画各种奇怪又好看的画之后就想学,之后便常来找香儿。这一次她又被孙老板请去了,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我是听不懂的,等她回来了叫她亲自与你们解释如何?”

程姨娘笑“哈哈,这孩子可真有出息,机灵的很呐。”

杨母谦虚摇头“不过是信笔涂鸦罢了,哪能与受过教学的大户人家想比,他们的画才叫栩栩如生。”

程姨娘听得诧异,不是说杨母是乡下婆子嘛,怎么言语间落落大方谦虚有佳,尤其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倒像是学过书的人。

她当然不知道了,这些都是年晓鱼事先教好的,无论遇到谁夸赞都要谦虚回应,偶尔用几个成语更是显得他们杨家有内涵,如此言谈才不会失礼。

程嚣墨听闻年晓鱼不在此处也没心思逗留借口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程姨娘闲着没事干,就留下来帮忙打理,很想感受一下做卖家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的年晓鱼正与孙老板谈论着卡通图案的事情。这些东西可爱的很比一般的泼墨山水画更易懂。那些山水画什么的都是要好些年才能练成,而且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而年晓鱼这些画易懂的很,妇孺见了都能明白些。

自从孙老板该卖手纸之后,店铺里是所有东西都换成家常之物。因为家常之物人人都需要卖的快,房四宝只有人才用,几个月也卖不出一个,实在累。

这会他们又在讨论此事,首先年晓鱼就对孙老板将卡通画画在手纸上的事情很反对。这要在现代都是画在书上纸巾上什么的,谁见过上厕所用的厕纸还带花纹的。这多别扭啊,何况如此美妙的创意用在这里实在过分,所以这个问题一定要改过来。

年晓鱼也不直说,而是极有礼貌的点出自己的看法“孙老板,关于这件事我有几个想法。第一,手纸是人人都需要的吧?不论上面是什么,有图没图是白纸还是黑纸,他都得用吧。哪个人着急的时候不得带上几张纸?所以说您在手纸上面印图案有些画蛇添足之感。您想想印图案也是笔不小的费用,您若是将这笔钱加在成本价上,百姓定不会买你的。他们宁愿去买便宜的没图的也不会买您这个。但若是不加了这笔费用,您就得亏本。所以我认为这个做法欠妥当。第二,既然这些图案这么好看为何不当欣赏之物卖出去,如此才能无尽其用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说到这个,孙老板也有自己的看法“年老板,您的这些我听明白了。这个做法确实没考虑清楚。之前一直卖房四宝,好些年也不见得卖掉多少,如今看到您的创意带来这么多财富便急着翻本。可能是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没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今后会改的,只是您说的作为欣赏之物卖出去真的合适吗?毕竟它是个新东西,不一定就适合大量的叫卖。因为在全国以毛笔画居多,人们普遍认可的也是这些,你这个太另类了不一定有懂的人能发现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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