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除夕之夜,牛胜军被吓破胆量后,他便如惊弓之鸟,如履薄冰,处处过敏。看到的每个人都好像是丁秋娟的鬼魂附体,听到的每种声音,都仿佛是丁秋娟对他的呼唤。

他的世界又黑又冷,他的心失重了,他感到莫大的惶恐。

他决定先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当然,他不敢告诉父母,如果他们知道,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可是他害怕这个地方,他孤注一掷。

这天上午,他揣走了结婚典礼时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送的礼金——一共九千五百元,蹑手蹑脚地离开家里,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

客车在公路上跑的很急!

他龟缩在座位的最后一排,有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还没过正月十五,去县城的人很少,汽车里一共才坐了个人,显得十分冷清。其中,最前排有一个人不时的回头观望他,那是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看不清楚墨镜下长了一双怎样的眼睛。

他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不时地朝身后看他呢?他想劫财,还是他原本就认识他?

他将脑袋埋在怀里,思绪陷入紧张的混乱之中。

过了一会。

他恐慌地到抬起头,发现前面那个戴墨镜的人不见了,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忽然,他又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他将目光放近,又看到了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这次他坐在第三排,扭着头,一直地望着他。

这次,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对他笑。

他悚然一惊,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男人皮肤白皙,像个女人。

他将脑袋缩在怀里,心里揣揣不安。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口袋里的现金,消极地胡思乱想着。

又过了一会。

他猛抬起头,惊魂未定,眼珠子警戒地滴溜乱转,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又消失了。他用目光将车厢搜了一遍,没发现那个男人,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人在他身边呼吸!

他侧目而视,天!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最后一排,和他只隔一个座位的距离。

他的心一蹦,慌乱起来,他紧紧攥住口袋。

如果他要动手,他该怎么办?

他的余光一直聚集在那个男人身上。

他看见那个男人的右手开始摸索怀里的口袋。

摸得很小心翼翼。

摸得很诡秘。

口袋里可能藏着一把锐利的匕首,他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

然后将冰冷的匕首顶住他的喉咙,人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他身上的现金。

他的肩膀像筛糠一样抖起来,他后悔不该离家出走!即使离家出走也不该带么多钱!

如果他只是图财还好一点,要是他还害命呢?

冰冷的匕首刺进脖子里会是什么感觉,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秋月血淋淋的脸!

他缩着脖子,拭去额头的冷汗,看到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他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余光始终在偷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那个男人叼着烟,双手在身上摸索火机。

那个男人突然然将屁股甩到他身边的空座上。

现在,他已经紧紧挨着他了。

牛胜军悚然一惊。

他嗅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很腥。

“喂?哥们,有火机吗”?

牛胜军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摸出火机,亲自给他点烟,但是由于手发抖得厉害,始终对不准那支烟。

那个男人说:“算了,我自己点”

那个男人从口袋掏出火机,点着,一口一口地吸,还吐着烟圈。

牛胜军把火机放回口袋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破绽,他怎么又有火机了?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着,他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男人猛地向后一靠。

“哐啷”一声,一把菜刀从他怀中跳到地上。

那是把崭新的菜刀。

崭新的菜刀像一只眼睛,很犀利!

他的神经绷紧了,脑袋躲进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有一只手伸进了他右面的口袋,幸亏现金没放在那里。

客车在一个小镇口停下了,他感到那个男人离开了他身边的座位,就稍稍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男人下车的背影,他忽然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那个男人突然转过头,对着他喊了一声:“牛胜军,赶快回家!”

牛胜军呆傻地蜷缩在最后一排的座位处,吓得魂不附体。

丁秋娟的鬼魂一直在跟随着我!她都附到别人身上了,无论我去哪里,她都会找到我。

他想抽烟,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红色字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