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荆棘鸟失踪了

洛云川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碗,不信我能一口都不吃,霸道地往我嘴里喂粥。

我也不信他能喂得进去,故意扭转脑袋,不去接他递过来的勺子。

我们俩就像是两个执拗的傻子,他非得让我吃,我就非不要吃。

一碗粥最后全糟蹋光了,我也没咽下一粒米。

洛云川气得抡圆了胳膊,直接把碗扔进了大海中。

“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你真得想回去?”他两只手插在裤兜里,阴郁地站在我身旁。

我默默地点头,承认我就是想回去,回去找齐阳。

“好吧,你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去。”他说。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子里。

没想到他会同意送我回去,我一瞬间的惊喜,想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虚弱地站不起来了。

“我要吃饭,快给我做饭。”我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哎,哎!”下人欣喜地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摆满了一桌美食。

我坐在饭桌前,一阵狼吞虎咽,可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现在,随便吃进去一点儿东西,就想吐。

从卫生间吐完出来时,洛云川正双手抱臂地倚在墙壁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吐出来,可不算是吃饭。”

我嫌他多事,白他一眼,说:“我知道。”

在他的监视下,我吃了吐,吐了吃,好一顿折腾,最终,竟把一桌子的饭菜都给吃光了。

七天不吃饭,一吃又吃这么多,我这会儿胃里特别不舒服,绞着疼。

不过,能回去找齐阳,再疼我也愿意。

我指指光溜溜的碗盘,示意他我已经吃光了。

洛云川倒也讲诚信,二话不说,就亲自驾驶快艇,送我回了海城。

这一次,他没有再禁锢我的行动自由,我也不稀罕再住他的别墅,拖了我的行李箱,直接走出腾龙苑。

我说:“洛云川,我们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洛云川沉默地看着我脚边的行李箱一会儿,才说:“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没必要。”我决绝地挥手,连头也没有回。

我回到家,给手机充了电以后,就给齐阳打电话。

然而,电话那端,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齐阳为什么会关机?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不敢多做思考,直接去了孤儿院,老院长跟我说,那天我走后,齐阳并没有来过。

他没有来?

我之前还在想,他是不是误会我爽约,而生我的气,不接我电话。

现在,老院长竟然说他从来都没有来过孤儿院?!

心中,有一丝不好的念头慢慢扩散开去。我顾不得跟老院长多解释,直接打车冲进了海城刑警队。

刑警队大楼里,每个人都步履匆匆,面容沉峻,这样的气氛让我感觉很压抑,也很紧张。

我冲进罗冲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沉默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办公桌上摊开一堆卷宗,旁边的烟灰缸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两只眼睛通红,肿得像核桃一样,满脸满头都泛着油光,好多天没刮胡子,整个人邋遢憔悴,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感觉。

“罗队长,齐阳呢?他去了哪里?”我冲到他的办公桌前。

他抬头看到我,有些动容,却没有说话。

这样的反应让我更加紧张,我双手压在他面前的卷宗上,阻止他继续研究它们。我只想让他告诉我,齐阳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安好?

然而,罗冲把手上烧尽了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随手,又点燃了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口,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浓郁的烟气。

他直起身子,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荆棘鸟,失踪了。”说这话时,他的嗓子就像是被填进了沙子一样,暗哑又苍老。

我颓然跌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失神地坐了好久。

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擦它们。

之前,虽然我也知道,以齐阳的谨慎性格,失去联系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出了大事。

可是,我却努力地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没有出事。或许,他只是被组织又安排了别的任务呢?

然而,当关于齐阳失踪的话,从罗冲嘴里亲口说出时,我一切的幻想都破灭了。

这一瞬间,我眼前一阵眩晕,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狂吐不止。

直到,吐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吐得胃里空得再也没东西可吐了,我才无力地坐在卫生间肮脏的地面上,抱着膝盖,哭出了声音来。

哭得眼泪都流干了,我又嘲笑自己傻。

罗冲只是说齐阳失踪了,并不代表他就一定出事。是的,齐阳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我强迫自己相信这个理由,然后,在洗漱台前,随意捧了把清水洗了脸,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就素面朝天地回到罗冲的办公室。

“罗队长,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找到齐阳!”我笔直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为了给罗冲打气,我努力让自己显得特别精神。

他幽幽抬头看着我,毫无生气的眼睛里渐渐弥漫出光芒。

“对,荆棘鸟还在,我们一定能找到他。”像是又找到了动力,罗冲一下子恢复了精干的模样,火速开会布置了对齐阳的搜寻任务。

刑警队在整个海城暗中搜索齐阳,我也闲不住,直接上门去找了赵猛。

他虽然势力比强龙、齐阳他们低得多,可是,却是海城的百事通,有什么事找他打听,多半都能得到答案。

我是直接去了赵猛家,他和一帮兄弟,租住在海城城郊一处很大的农家院里。

我刚靠近,就听到院子里几条狼狗的狂吠声。

赵猛这群人,平时违法乱纪的事情干得多,养狼狗就是给自己长个耳朵,警察找上门的时候,能够提前知道,必要的时候,还能把它们当成武器。

能当成武器的狼狗,会有多凶残,我心里清楚。

我壮着胆子,才刚一敲门,门内就有人问是谁在外面。

可想而知,他们的警惕性有多高。

我说:“我是苏米,找猛哥。”

“你等一下。”

那人应该是回屋通报了,不一会儿,大门上的小门就打开了,我跟着他穿过院子,走进那三间红砖大瓦房里。

此时已经快要到傍晚时分,屋里烧着暖气,赵猛正在跟另外几个男人搓麻将。

霹雳啪啦的麻将声和无法入耳的脏话混在一起,混在满屋的烟气中,整一个乌烟瘴气。

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赵猛糊了牌,心情大好地跟另外三家收钱。

“稀客啊,什么风,把你这个红夜头牌给吹我们这小院子里来了?”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另外三个男人,听他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很有兴趣地打量我。

“猛哥说笑了,什么头牌呀。我只不过是一个妈咪而已,几位老大以后去红夜玩儿,可以找我,我给你们留最好的姑娘。”面对他们猥琐的眼神,我不得不拿出我在红夜工作的那一套,来应付他们。

“呦,还长心眼儿了。”赵猛浑不吝地开我玩笑,“你这么单枪匹马地过来,不怕哥儿几个兴致来了,把你给做上了啊?”

赵猛刚说完,我还没答话呢,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立刻就拍手叫好:“猛哥,这主意好啊!要不,咱们就以下一把牌的输赢,定个先后顺序?!”

他一说完,另外几个人都会意地哈哈大笑。

我知道,只身过来,无异于犯险。可是,想要找到齐阳的下落,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把买来的礼物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同时,在礼物旁边放下一沓钱。

“我跟猛哥都是老相识了,几位老大就别开我玩笑了。”我陪着笑脸,说道。

赵猛的眼神从那沓红彤彤的人民币上扫过,小眼睛立刻就放出了光。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沓钱,往椅背上一靠,挑着浓重的眉毛问我:“有事儿?”

“无事不登三宝殿,猛哥,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赵猛就是个贪钱的主,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否则,五年前,他也不会只因为苏永志摸了他的女人一把,就非得逼着他把我卖进红夜。

赵猛让手下替了他的位置,把钱一揣,套了件羽绒服,就跟着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跟温暖的房间相比,外面的气温低得让人受不了,一出来,赵猛就打了个喷嚏,一边抽鼻子一边说:“有什么事儿,快说,冻死你大爷了!”

“猛哥,你知道齐阳在哪里吗?”我开门见山就问道。

一听到齐阳的名字,赵猛脸上的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小声问我:“你找他干嘛?”

“这你别管,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行。”我说。

“我跟你讲啊,苏米,外面都在传,说齐阳是条子安插在强龙身边的卧底。他婚礼那天,场面别提多混乱了,刑警队罗队长亲自出警抓人,几乎把参加婚礼的道上朋友,给一锅端了。说来都没人相信,参加婚礼的客人都被抓了,新郎却有能力逃脱,说出去,你信吗?”赵猛越说越起劲儿,“现在,几个侥幸逃脱的老大,都趴窝里不敢动弹呢。我可听说了,他们都在暗中寻找齐阳的下落。如果齐阳真是条子的卧底的话,万一落在他们手里,你觉得……”他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赵猛的推测,让我心中一凉。

我问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现在就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婚礼后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