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周芸回来了

齐阳被一群扒手绑架了,逼他去偷东西,偷不到就是一阵毒打。

那段时间,齐阳每天都过得十分煎熬。

他本来想着,一找到落脚点就给我写信,再想办法把我给接出来。

但是,他没想到,被人们传得满地都是黄金、美得像天堂一样的海城,竟然冰冷得让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小小年纪的齐阳就很有道德底线,说什么也不愿意偷别人的钱。

他每天都能被打得死过去,但是,每次又都活着醒过来,半个月后,他偷偷听到团伙儿的头头儿们说他是个刺儿头,不好控制,干脆直接打残了放在街上当乞丐。

齐阳终于明白了,每天跟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没有腿或者手臂或者眼睛的孩子,并不是天生残疾。

齐阳趁头头儿们睡着后,要带着那些孩子一起逃,但是,他们有的直接放弃了,跟他一起逃出来的孩子,最终也跑散了,不知去向。

齐阳一路跑到派出所,这才被警察救了下来。

警察抓了那几个控制孩子的坏人,一群孩子这才得到解救,被送进了海城孤儿院。

齐阳在孤儿院里住下来,一直住到他16岁那年,警校招生,他就考了进去。

后来,他没有毕业就被罗冲选中,做了卧底,在强龙身边一呆就呆了4年时间。

强龙很看重齐阳,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人去接近他,以达到控制他为自己卖命的目的。

“那你怎么一直没有联系我?我每天每天都在等你的信。”我问他。

他说他给我写过信,但是,每个月寄出去好几封都没有回信。

两年后,他收到伍大官给他写的一封信,说我被我妈妈接走了,让他不要再写信了。

我冷笑,被妈妈接走?伍家人真是有脸说。那些年他们对我做过的恶事,简直罄竹难书。

想来,那些信应该都被伍家人给拦截了,他们怕我跟齐阳一样跑了。

老院长是除了罗冲之外,唯一一个知道齐阳卧底身份的人,齐阳对她讲过,说如果他回到孤儿院,就说明任务完成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太阳底下了。

老院长替齐阳开心,我则是又开心又兴奋,之前误会齐阳是执迷不悟的混混儿时,我特别伤心。如今,这样的反转,让我激动得都快哭了。

齐阳说,伍悔,前一阵子,真是对不起你。身为卧底,就要跟所有的亲人切断联系,不然会给亲人朋友带来灭顶之灾。

我说,我现在什么都理解了。

老院长好奇地看着我,问我和齐阳是什么关系。

我们几乎是同时回答。

“朋友。”

“女朋友。”齐阳说。

听到我说“朋友”两个字的时候,齐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伍悔,只能做朋友吗?”

他的眼神刺痛了我,我心疼他的遭遇,也特别敬佩和理解他。当他问我是不是只能做朋友时,我的心突然慌了一下。

以前,我特别渴望能跟他一起组建一个家庭,给对方缺失的温暖。

可是,现在的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一直到离开孤儿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回去的路上,他的车速很低,我们被一种压抑的氛围所包围。

最后,他把车停在海边,拉着我坐在沙滩上,问我:“伍悔,你是为了那个洛云川拒绝我?”

我默了一下,当然不是。

我跟洛云川之间,具体算是什么关系,我也搞不清楚。应该算是上过床的朋友吧?

我留在他身边,只有一个主观目标,就是帮他治愈他的抑郁症。

还有一个客观目标,是三个月的情人契约。

立了契约,就等同于宣告天地,如果我反悔的话,只能落个天理不容的下场,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我默了半天,才红着脸对齐阳说:“我现在已经不完整了,不能跟你在一起,还是做朋友吧。”

齐阳幽幽地叹了口气,揽住我的肩膀,说:“伍悔,你的思想太保守了。只要你还是你,我不在意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你能不能潇洒一点儿,放过你自己,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那……慕雪呢?”

齐阳跟慕雪逢场作戏,最后却没能抵挡住**,假戏真做了。

听我这么问,他脸一红,低下了头,问我:“你介意?”

说一点儿都不介意,那是假的。但是,如果他跟慕雪之间没有感情,我太介意了反而会显得矫情。

齐阳说:“伍悔,我们都把以前的事情忘掉,好不好?分开13年了,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就说明我们还有缘分。我们再续前缘,不好吗?”

我很希望人生会像他说的那样,我们都能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忘记,真得那么容易吗?

我让他再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他说,好。

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竟然是以前在红星小区的老邻居。

“小苏啊,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妈她!”电话一接通,对面就是一口连一口地叹气。

我滞了一下:“我妈?”

“她把小区作得都没法住啦!”

他说的我妈,当然是指周芸。不过,周芸不是应该在看守所吗?怎么会在小区里?

我去黑金派对之前,怕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特地给她交了一年的伙食费。

所以,这段时间我就都没有再去看她,她是怎么出来的?

挂掉电话,齐阳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我送到了红星小区。

刚走到苏家之前所在的那栋楼,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儿。现在可是冬天啊,我都穿上薄棉衣了,还能闻到这么浓烈的臭味儿,那得多臭啊?

楼下挤满了人,但都离楼道口的位置很远,没人往前靠近。

一见我来了,就立刻有老大娘过来牵住我的手,把我往圈子里拉:“哎呀,小苏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看你妈这样,该怎么办才好呀?我们都不敢回家啦!”

老校区的楼道一般都是很黑,红星小区也是这样。

我瞪圆了眼睛往里看,只看到楼梯下方,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小区业委主席说:“你妈都回来两个月啦,也不知道你们兄妹俩怎么搞的,把房子卖了,还把她丢这儿。小苏,如果按重了论,这个叫做遗弃罪,你知道吗?”

论辈分儿,我得叫他一声叔。不过,他这么上纲上线儿的说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淡淡地说了句:“叔,我不是法盲。”

齐阳就站在我身后,见那人说话阴阳怪气的,就往我家中间一站,把他隔在外面。

“我们进去看看。”他说。

“别……”我赶紧拉住他,周芸有艾滋病,我们现在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万一被她伤到怎么办?

我找了个借口,说:“她不认识你,见到你会害怕的。我自己去会比较好。”

有那么多人在场,我不想提“艾滋病”三个字。再三提醒齐阳,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他上前,他郑重答应后,我这才走进楼道里。

从外面往里看,觉得楼道很黑。但是,当视线适应了这种黑暗后,就依稀能看到些事物了。

越往里走,恶臭味道越浓,我差点儿被熏得流出眼泪来。

我一边走,一边掩住口鼻,轻声喊:“妈,你在里面吗?”

静悄悄的,没有回答,那个人影依然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我走近了,又喊了一声:“妈!”

她终于抬头看向我,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清楚她的脸,是周芸无疑。只不过,比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瘦得更厉害了,脸颊和两只眼窝都深深凹陷了下去,如果半夜见到这副尊容,肯定会被吓死的。

周芸抬头,看到是我,蹭地站起身来,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道:“苏米,你回来了,真是太好啦!走,跟妈一起去把咱家抢回来!”

我强忍着那股恶臭味儿,耐着性子问他:“妈,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神色:“当然是我亲儿子放我出来的!难道还指望你这个白眼儿狼?!”

我的手摸摸攥成了拳头:“苏桐放你出来,那他去哪里了?”

肯定是苏桐给她签字,把她给保释出来。从楼梯底下的情况来看,这里有一副破棉絮,还有一些吃剩的馊饭菜,显然周芸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按照业委主席的说法,住两个月不是没可能的。

苏桐把周芸放出来,却不管她,这让我感觉很气愤。

“他人呢?”我又问了一遍。

周芸眯着眼睛恶毒地看我:“他跟你结婚去了呀,你还好意思来问我,结完婚也不知道快点儿来接我?!”

我震惊了,结婚?

他苏桐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我冷笑一声,说:“我没跟他结婚,他跟别人结婚去了。”

周芸瞪圆了眼睛:“不可能。”

“不信你去问他好了。”

或许苏桐真得是去结婚去了,跟他的那个森哥一起,去了美国?

但是,我并不打算告诉她,看周芸现在的样子,已经病得很重了,而且,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结婚,她绝对能气死过去。

门口忽然有人开口,喊:“苏米,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快把你妈弄走,脏死啦!”

是住1楼的邻居,周芸把楼梯底下糟蹋成这样子,味道肯定能熏到他们家。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周芸像一头敏捷的豹子一样,快速从地上端起什么,直接跑到楼道口,像破水一样给泼了出去。

顿时,臭味儿四溢,众人被吓得尖叫着往后闪躲。

有些人避闪不及,那些东西全部都砸到了身上,立刻尖叫着骂周芸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像是身上着火了一样,赶紧把外套脱了,远远地丢在地上。

我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真是恶心地差点儿吐了出来。

原来,刚刚周芸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是在拉屎?!

现在,那些新鲜出炉的粪便,淋淋洒洒落出去老远,业委主席捏着鼻子,气得大吼:“苏米,快把你妈弄走。”

周芸的破棉裤耷拉到腿弯子下面,只穿了条肮脏的**,细得像麻杆儿一样的双腿上,布满了腥红的疹子。

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地站在门口,指着众人骂道:“这是我家,看你们谁敢撵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