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孙子没了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我坐在凌乱的别墅大厅里，脑子里都是懵的。
这一天，过得太过匪夷所思。
堂堂海城帝少洛云川，怎么就成了一个抑郁症患者了？而我，又怎么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呢？
到现在想想，还跟做梦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医生说，洛云川这一针下去，至少能睡到明天早晨。
客厅里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疲态，或站或坐地守着，等着洛云川再次醒来后，再打一场硬仗。
阿东说，现在没什么事，让我回家收拾点儿贴身衣物，搬来别墅陪洛云川。
我拒绝了。
任院长说过，对抑郁症患者的关心，不能太刻意做作。而且，最好让他相信，你不知道他的病情。
如果我主动搬过来的话，洛云川一定会有所怀疑。
不过，既然洛云川这边暂时没事，那我还是有必要回去一趟。
甜甜母女俩还在医院，我不放心她们。
打了车，直奔市第一医院。
回到病房后，发现甜甜病房门口，围了不少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尖锐的谩骂声。
我赶忙挤进去，正看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指着甜甜大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把我们家好好的孙子给祸害没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她骂的同时，她身边一男一女已经朝甜甜抓了过去。
甜甜的后背抵在墙上，惊恐地看着他们，竟然都忘了逃跑。
我已经看出他们的来头，怎么能让他们这样欺负甜甜，开走几步，把那一男一女扒拉开，就挡到甜甜身前。
老太太一看我，气焰就更嚣张了：“你就叫苏米吧？”
我抬眼瞧她，一看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是黄能的妈妈。这脸跟她儿子，还真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半点儿没差。
之前儿子闹，现在老妈闹，这黄家人还真够本事的。
我说：“这是我们的病房，你们有话可以说，没事就赶紧走。”
“呦，你还有理了是不？”老太太忽然两腿一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出声，完全一副泼妇骂街的无赖相，“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女人把我儿媳妇儿推倒，害我孙子没了。现在，她还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我觉得她骂街的样子很恶心，但是，她说到孙子没了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有点儿不忍心。
都是足月的孩子了，不会因为摔一跤就没了吧？
虽然赵蕊并不是我绊倒的，但是，我还是很后悔跟她吵架。
心里有点儿难受。
我本可以骂回去，但是，现在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了。
我牵着甜甜的手，眼睛红彤彤地说：“让她骂吧，咱们出去走走。”
甜甜听话地跟我往外走，可是，还没走几步，那个老太太忽然像一只灵巧的豹子一样，蹭地从地上爬起来，快跑几步，从后面揪住甜甜的马尾辫，就往地上拽。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骑在甜甜身上，左右开弓地扇起巴掌来。
“你这个丧门星，把我孙女儿弄进医院了，现在又把我孙子给弄没了。我们黄家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招了你这么个祸害进门儿？我今天要扒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妖精变的！”
她越骂越离谱，甜甜双手抱头，仓惶地躲闪着她的巴掌。
我气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儿，把她从甜甜身上拽了下来。
老太太立刻又恢复到泼妇骂街的状态，拍着两条大腿哭喊：“哎呦，你把我打得好疼呀！手都断了！你要赔钱。”
靠，这是开始碰瓷儿了呀？
我把甜甜从地上扶起来，完全不想理她。刚想走，就见黄能从门口挤了进来，一见到甜甜，就怒不可遏地要来打她。
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了，这甜甜的前夫一家，是不是虐待狂啊？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
“黄能，你敢动手试试？”我狠狠瞪他一眼，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并不敢真跟我动手。就只能隔着一段距离，颤着手指着甜甜骂：“赵甜，都是你做的好事，我儿子都没了！”
“你儿子没了，是你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是你们先挑事儿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我心里虽然恨甜甜性子软弱，但是，她是真心拿我当朋友。
我苏米没几个真正的朋友，甜甜算一个，她有事，我必须护她。
跟黄能母子俩纠缠了半天，理论得我嘴都干了，嗓子直冒烟儿。这时，突然有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尚在包裹中的孩子进来。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差点儿哭断气的样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这里不是产科病房，怎么会有孩子？
只见护士很气愤地训斥道：“唉，你们家属怎么回事，全都跑到这边来。孩子哭成这样，也没人管管？”
孩子？
我走到护士身边，看了一眼，确实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儿。
黄能母子俩被护士一训，都蔫儿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从护士怀中抱过孩子，烦躁地摇晃她，想让她不要哭。
我懵了：“不是说孙子没了吗？哪里来的孩子？”
护士一听我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瞪了黄能一眼：“这都什么家庭呀，这个年代还有这么重男轻女的人。一听说生的是个女儿，就连院都不让产妇住了，直接来车给送回家去了。放着孩子也不好好看护，吵架倒是有劲儿得很！我跟你们说啊，这里可是医院，你们再这么闹下去，我就报警啦！”
护士说着，就掏出手机来报警。黄能母子立刻就软了，陪着笑，带着一众人走出病房。
病房门口的人这才哄笑着散去，我关了房门，陪甜甜坐在**，完全难以理解地问她：“你当初是怎么看上这个渣男的啊？”
甜甜喏喏地说：“生豆豆以前，他对我挺好的。”
“就像对你妹妹赵蕊那样吧？”因为生了个闺女，连住院都不给产妇住，这种奇葩家庭，也是万里挑一了。不过，那个赵蕊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甜甜点点头，有些默然，似乎沉浸在伤心事里。
我语重心长地劝她不要再软弱了，像黄能这种男人，就应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他脸上才痛快。
甜甜把头埋在膝盖里，闷闷地点头：“我以前还对他抱有幻想，想着就算他对我不好就不好吧，起码能对豆豆好。通过今天的事情，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他对豆豆好？他对豆豆好的话，能让她当聋子？让她住贫民区？”我实在是气得不行了。
甜甜嗯嗯地点头，我知道，想让一个人改变，真得很难。甜甜软弱惯了，我要给她时间，让她变得强硬起来。
后来，我们俩又去看了豆豆，医生说她的情况稳定多了，过了今夜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
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我特别开心。
安顿好甜甜后，我又去了红夜上班。
经历过甜甜住院这件事，我更深切地认识到钱的重要性。
以前挣钱，除了还债以外，就是为了生活。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正到了要命的时候，钱就是命！
所以，为了保住我这条儿小命，我得拼命挣钱。
刚从更衣室出来，甜甜就跑过来，又紧张又神秘地跟我说：“苏米姐，有人在红夜吸毒。”
吸毒？
客人在夜场吸毒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过，这些年警方管得严，好久都没人吸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我有些厌恶地微微皱眉，小燕下一句话，却着实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吓得小脸儿煞白：“虹姐给我分配包厢，我进去一看，那些人都抽大了，拉着我，非得让我也吸。我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才跑出来，苏米姐，我该怎么办呀？”
“你一定不能回去了。”我拉着小燕的手，心里有些沉重。
夜场是个大染缸，想在这里面洁身自好，太难了。
据我所知道的，就不止一个姑娘，因为客人强迫而沾染上毒瘾。那玩意儿，一旦碰上，一辈子就都完了。
我拉着小燕的手，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如果她不回包厢，那么虹姐和客人都不会轻饶了她。可是，如果她回去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险棋。
在红夜的天井花园里，我拨通了报警电话：“喂，110吗？红夜1802室有人在吸毒，请你们快点儿过来。”
然后，我又让小燕装作拉肚子，在厕所磨磨蹭蹭地不要出来。
虹姐去喊了她两三回，气得都快冒烟儿了。
我指尖夹着一根烟，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室里，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虹姐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说客人那边都催急眼了，那群人吸了毒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最后，她一指我，说：“苏米，你跟小燕是好姐妹，你替她过去。”
我早料到她会来找我麻烦，斜睨着她，轻飘飘地吐出一口烟：“虹姐，你当我苏米是新来的吗？那种包厢，你也让我去？”
虹姐被我揭穿，脸色有些讪讪：“那你说怎么办吧？小燕拉肚子，一直不去，万一那边闹起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能承担后果吗？”
我轻笑一声：“虹姐，您才是领导啊！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小虾米来承担后果了？”
有利可图就往上冲，要担责任就往后退，虹姐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苏米，你……”她气得头顶冒烟儿，脸色煞白，“你别以为黄经理提名你做妈咪，你就嚣张了。你毛儿还没长齐呢！”
“呵，你要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悠悠地抽我的烟，她越生气我越轻松，气死她，“虹姐，你的毛儿，好像快被人一根根扒光了吧？”
我意有所指，她的靠山是黄经理，但是，黄经理现在跟莫沫勾搭在一起，明显把她晾在一边去了。
虹姐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砰”得一声巨响。
有人大喊：“啊……有人跳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