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小杂种
我一侧身，避开了那一巴掌。
然而，不幸的是，洛大牛用力过猛，导致重心前移。
苍老的身体，直戳戳地朝着窗台跌去，如果我没有及时拉着他的胳膊，他的头肯定会撞到窗台的尖角上。
而，站稳后的洛大牛，却极其厌恶地白了我一眼，气呼呼地又吐出三个字：“小杂种！”
我松开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仍旧与他对视。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今天的无礼，对我道歉。”
“小杂种”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我，我在心底发誓。
而我，也意识到一个最为严峻的问题。
假如，我不作出改变，不去追求地位和金钱，那么，在这些富人眼中，我永远都是最最下贱、上不了台面的“小杂种”。
曾经，那么向往平静生活的我，开始有了微妙的心理变化。
“我绝不可能同意你这样的女人，进我洛家门！”洛大牛拿出十足的威严气势。
不等我答话，电梯门再度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人，洛言庆、龙梅，和洛云川！
三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其中，洛云川的脸色最臭。
他面色阴沉地走出电梯，在我身边定住脚步，伸手就拦住了我的肩膀。
“爷爷对未来的孙媳妇儿，就没有半点怜爱之心吗？”他话里的火药味儿很重，一开口，矛头就对准了洛大牛。
“谁承认她是我未来儿媳妇儿了？！”洛大牛反问，嗓门儿出奇得大，整层楼的人全都听得到。
“我承认的。”洛云川微微扬着下巴，语气坚定。
“他怎样欺负你的？”洛云川微微侧头，放低了声音，关切地问我。
在洛云川羽翼的保护下，我自然而然地褪去了身上全部的尖刺。有种眼泪要涌上来的感觉，我赶忙低下了头，摇头，说我没事。
“你呢？警察有没有为难你？”我问。
他揽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紧了紧，说：“没有。”
我们俩的亲昵，刺痛了洛家所有的人。
洛言庆大喝一声：“不肖子，你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吗？还不快离开那个女人！”
他身上上位者的气息，总能让我打个冷颤。而，洛云川却微微一笑，说：“我以后，不希望再听到这句话。”
“你……”洛言庆气得颤抖，龙梅赶紧给洛云川打眼色，让他跟父亲道歉，不过，洛云川权当没有看到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洛大牛又气得拿拐杖杵地，“我们洛家，奉一个‘孝’字作家训。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不肖子孙来？真不知道像了谁？！”
洛大牛捶胸顿足地刚说完话，胖伯母就在一旁补了一句：“我们洛家，可从来都没出过这种不孝的孩子。在老家，十里八乡的，谁不夸言庆孝顺，我怎么觉得，云川这孩子不仅性格不像言庆，长相也一点儿都不随他爸爸呢？”
洛大牛的目光，瞬间定格在洛云川的脸上。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洛云川看了半天，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不像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洛云川很在意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认同。这些已经翻了片儿的旧事，怎么还能被拿出来再炒一遍冷饭？
“当着人家爸爸妈吗的面儿，你说人家儿子不像老子。胖女人，你什么居心呀？”我斜了胖伯母一眼，“几个月前，你儿子已经用卑鄙的手段，亲自给洛云川和他爸爸做过亲自鉴定了，你们自己出的结果，自己要反驳吗？难道，是要亲手打自己的脸不成？”
胖大娘白兮兮的脸，讪讪地红了。
“我……我怀疑之前那家检测机构，不够权威！”她嘴硬得很。
“嫂子，权威不权威的，也是云鹤自己选的机构。”龙梅终于开口说话，再沉默下去，就会被扣上一个给老公戴绿帽子的罪名了。
胖伯母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词穷地说：“云鹤年龄小，没选好。”
“快三十的人了，只有你才把他当小孩儿看吧？”跟胖伯母的暴发户气质相比，龙梅言谈举止，都其得体得恰到好处。脸上没有一丝怒容，可，语气中又满是冰冷的压迫感。
“你也是他的长辈，难道，你不疼爱他？”
“嫂子，你疼过我们家云川吗？”
……
二人你来我往，魂枪舌战。
洛大牛一直皱着眉头，沉默地垂眸站在一旁，此时，突然拿手杖砸了一下地面：“别吵了，再做一次亲子鉴定，这一次，我亲自监督。”
“父亲！”洛言庆蓦地瞪圆了眼睛，看向洛大牛。
“别说了，我做主了。”
洛大牛摆摆手，宣告这件事到此为止，而后，胖伯母就扶着他往洛云溪的病房走去。
而，他跟洛云川擦肩而过的时候，洛云川却突然轻笑了一声。
“离开洛氏，还没达到您的预期，非得赶出家门，才能让您开心吗？”洛云川语气淡淡的，我猛地抬头，刚好看到他的眼睛里，一片冰寒。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要维护洛家血脉的纯净。”洛大牛说。
“维护血脉的纯净，怎么不见您去查洛云鹤？”洛云川据理力争。
“云鹤是我从小带大的，我怎么可能去查他？”
“就因为您没带过我，所以，您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呵，今天，我终于知道答案了。”洛云川苦笑，转身，一瞬不瞬地盯着洛大牛的眼睛看，“不用再做什么亲子鉴定了，我今天就可以亲口告诉您，我不是您的孙子！”
“云川！”
洛云川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住了。整条走廊里，安静地，只剩下龙梅喝止他的一声咆哮。
她气呼呼地走过来，一巴掌就甩在洛云川的脸上。
“你胡说什么？”这一次，她脸上真得挂上了怒容。
洛云川被打得头偏向一旁，唇角渗出一丝鲜血。龙梅看到那鲜血时，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打得这么用力。
“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洛言庆的儿子，洛氏唯一的继承人。别任性了，回来吧！”龙梅双眼含泪，伸手想要去抚摸洛云川的脸颊，却被洛云川微微后仰，躲开了。
洛云川一直没有说话，我能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程度，比刚刚大了许多。
整条走廊，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似乎，没有人知道，该怎样打破这种沉默，就在这时，病房里的洛云溪突然大叫一声：“爷爷，你快帮我把那个小婊子打死，不然，我就跳楼给你们看！”
一听到“跳楼”两个字，洛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再也顾不得找我和洛云川的茬，急匆匆地就朝病房跑去。
洛云溪在病房里哭天抢地，非得要她爷爷出来打我。
里面正闹着，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走进了病房：“哪位是洛云溪？有人举报你私藏枪支，请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里面瞬间安静下来，我能想象得到，洛云溪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完全没有看好戏的兴致，我和洛云川并肩站在走廊里，他擦了把唇角的鲜血，跟我说：“走吧。”
我点点头，随他一起朝电梯口走去。
然而，才刚走了几步，走廊的拐角处，突然传出来一道柔柔和和的声音：“川！”
那声音，就像是被雨水滋润过的夏荷，空灵而又温婉，空气中似乎都因它而染上了一丝甜腻腻的气息。
洛云川浑身猛地一颤，便再也挪不开脚步。
我转头去看，就看到楼梯的拐角处，一个长发及腰、穿着一条杏黄色连衣裙的高挑女孩儿，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也猛地一凛，几乎动弹不得。
我曾经远远地看到，她戴着面纱，站在洛家别墅里。
我也曾隔着一条街，看到过她的背影。
现在，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她！
风姿绰约，长发及腰，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她美极了。
她是简瑶吗？
如果说，洛云川是贵族王子，那么，她的身上便处处透着一股公主的气息。站在两个光芒耀眼的人中间，我莫名地感觉，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川，我回来了。”她款步走来，站到离洛云川不到一尺的地方，清眸浅笑地仰视着他。
洛云川的手心里，一片黏腻腻的汗珠。
我嫉妒她能够那样旁若无人地叫他“川”，也因为洛云川的紧张，而吃醋。
跟她站在一起，我自惭形秽，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手从洛云川的手中抽出来，可是，下一瞬，我却改变了主意。
我加大了力度，去握洛云川的手，让他感受到我的存在。
“洛云川，我们走吧！”我怯懦了，我很怕放洛云川单独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洛云川眸色暗沉，目光躲闪地不去看她的脸。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几乎是逃亡一般，拉着他的手，就朝电梯里跑去。
第一次见面，我就溃不成军。
就像是第一次听到“简瑶”这个名字一样，这一次，洛云川仍旧变得异常沉默。
电梯里，我怯怯地问他：“她是简瑶吗？”
等了很久，洛云川都没有给我回应，我又叫了他的名字，他才轻轻转头，看向我：“嗯？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心里有些酸涩，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后来，我和洛云川一起去了司徒佑宁所在的部队医院。
在海城，市第一医院是最好的医院，不过，论冻伤治疗，却是某部队医院的水平更高。
我们到的时候，司徒佑宁还没能从抢救室里出来。
明亮的走廊里，只有曾苗儿一个人，坐立不安地守护着。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想了想，就问她：“有没有通知师父和师母？”
曾苗儿摇摇头：“佑宁哥进手术室前，特地交代过，不让跟伯父伯母说。”
“可是……”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没有可是。”曾苗儿蓦地抬头，看向我，眼神中满是坚毅，“我们必须尊重佑宁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