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佛门净地,报应来得就是快

“施主,妙业居士,昨夜已下山门。”一个中年合上,单手放胸前结佛印,口呼“阿弥陀佛”。

妙业,是百合的法号。

“她为什么要走?去了哪里?”我蓦地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和尚的话,抓住他的僧袍,不肯放手。

和尚想挣开我,但我抓得紧,他根本脱不了身,脸上都是尴尬和纠结的神色。

“施主,你不要这样。出家人不打诳语,妙业居士是真得走了。她凡尘未了,心中仍牵挂俗尘之事,早已不适合留在寺门。”和尚一紧张,语速就加快了不少。

“她昨天夜里,几点走的?”我又逼近了一步。

“十一点左右。”和尚吓得往后退。

我丢开了和尚的僧袍,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昨天夜里十一点多,正是赵月给她发过短信以后。也就是说,百合在躲我!

她连见都不愿意再见我一面!

人的心思很奇怪,有时候,明明你自己没有错,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拿冷眼待你,你便会不自觉地认为,自己是有罪的人。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百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见我,让我的心里产生了深深的自卑感。

而,这种自卑,自然而然地滋生出执拗和固执。

“你在骗我,对不对?是百合让你这样跟我说的吧?”

中年和尚听我突然这样说,吓得脸色微白,瞬间跳出去老远。

“如果你不让她出来见我,我就待在你们寺院,不走了!”我从一侧的长廊底下,抽出一条长凳,赌气地坐在了寺院的正中间。

背后是佛殿,面前是香炉,过往的香客都好奇地看着我。

“施主,您不能这样做,挡在佛祖面前是大不敬呀!”中年和尚也顾不得避嫌了,急急忙忙过来拉我。

“让百合出来见我,我就走。”我穿着一步短裙,此时,翘起二郎腿,便露出了白皙的大腿。

和尚吓得赶紧捂眼睛,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一边的小和尚,见此情景,立刻从回廊往后院走,看样子,应该是去汇报管事的和尚去了。

后来的半小时里,我就一直端坐在寺院中间,中年和尚絮絮叨叨地跟我解释,说百合真得走了,我这样无理取闹,是没有道理的。

“我不管那么多,就算她走了,你们也一定有办法把她找回来。不见到她,我就不走。”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这是我最后一招了,虽然有些没皮没脸,可是,为了能找到百合,问清楚一切的真相,就值得。

一上午的闷热,慢慢地,天空中聚集了一大块乌云。

一道闪电过后,雷雨瓢泼而下。

香客们纷纷躲到回廊底下避雨,偌大的寺院里,就只剩下我一人,执拗地坐着,任由大雨兜头浇下,将我淋了个透彻。

“施主,您还是去避避雨吧,这么淋雨,会生病的!”和尚是个善良的和尚,自己也被淋透了,还在担心我会不会生病。

我不忍心他跟我一起淋雨,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百合不来,我就一直等着。”我的声音,在暴雨中变得呜哝不清,但信念却极其坚定。

后来,和尚说服不了我,只能自己先去回廊下躲雨。

天地之间,雨丝连成线,我独坐在这瓢泼的大雨之中,生出一种天地间只剩我一人的悲怆之感来,与此同时,心底的深处,与天斗、与地斗的倔强执念,迅速生根发芽。

不是不让我见百合吗?还拿大雨浇我?!

好啊,来啊!看谁比谁撑得久?!

我默默地这样想,不知道坐了多久,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哄笑的声音。

我转头,朝一侧的回廊看去。

回廊里此时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刚刚还有说有笑,好不热闹,我一看过去,他们就集体噤了声,可是,每个人的唇角,都还挂着来不及消散的嘲讽笑意。

这群人里,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对我喊:“喂,苏米,你这种女人,也敢来佛门净地?不怕亵渎了佛祖吗?”

天边一个闷雷,雨水砸在脸上,疼,也模糊了视线。

那个人知道我的名字,就一定是认识我的人,我微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他的长相。

而,看清楚他的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怎么会是那个人?!

孙志越?!

他跟一年前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仔细想想,那件事,也是在五月份发生,现在,而现在,又是五月。

“快滚出寺院吧!佛门不欢迎你!”孙志越带着戏谑的声音,透过风雨传进我的耳膜。

廊檐下的善男信女们,此时,都一改慈善的面孔,开始附和他,驱赶我。

风大雨大,我的心一片冰凉,血液却突然沸腾了。

“我亵渎佛祖?!”我眼神凌厉地猛地瞪向他,“那你呢?!”

孙志越面带笑容,转头跟身旁的人讲,“你们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吗?她是我儿子高三时的同桌,当初还想追我儿子,后来,被我发现,她竟然在夜总会里做小姐。哎呦,当时我别提多恶心了!你们说,这种老鼠屎,能让她继续待在学校里学习吗?”

“不能。”

“当然不能拉!”那些自诩善良的人,纷纷出言附和。

“对呀,所以,当时我就大义凛然地跟学校举报了她。你们说,跟这样的人做同学,能学到什么好儿吗?学校也明理,直接就开除了她。我现在都觉得自己当时做得特别对,间接挽救了多少好学生呀!”有些人的嘴,上了染色机,黑的总能说成白的,还特自豪。

眼前的这个人,是红夜的常客。

我得知他是孙明的爸爸后,就总躲着他,可是,百密一疏,终于,还是被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那天,他特地一个人来红夜,点名要我去。

我永远忘记不了,他舔着脸,说要我陪他睡觉,不然,就要搞臭我时的恶心嘴脸。

只因为我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就跟学校举报我,害我失去了人生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洛云川,遇到司徒教授一家,现在的我,肯定还在红夜里,做那个人人都可践踏的陪酒小姐。

我气得浑身发抖,唇角却换上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如果想要反击,大可以把当年的事情,悉数抖落出来,跟他对峙。然而,我知道,那样做根本没用。一旦跟他对峙,便是间接承认我做过小姐的往事,然而,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一个小姐,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错的。

海城的雷雨,来得快,去得更快。我笑着走向他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了一抹彩虹。

“你走过来干什么?离我们远一点儿,你身上的骚气,别熏坏这些善人!”孙叔夸张地扭住鼻子,往后退,那些所谓的善人们,就像是真得闻到了味道一样,也跟着他往后退。

我冷冷一笑:“孙叔,一年不见了,你的记忆力错乱得很厉害呀!什么夜总会,什么小姐,举报又是什么?孙明他现在还好吗?好久不见,我挺想他呀。我现在在海师大读书,不信的话,给你看我的学生证。”

我拿出学生证,在那群人面前晃了一下。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疑惑地看向孙叔。

“孙叔,我以前听孙明说过,你病得很厉害,精神经常会错乱,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呀!”我故作惊讶状,“他还说,你发病的时候,会有暴力倾向,曾经,拿刀子砍过他吗妈。孙叔,这些事,你都还记得吗?”

话说到这里,刚刚那群聚集在他周围的善人,立刻就四散逃开了,再看他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恐惧和警惕。

“苏米,你胡说什么呢?从来没有过那种事情!”孙志越这回是真得生气了,额角青筋突然暴起,嗓门儿都大了几个分贝。但是,话一出口,脸色就变了,猛地闭上了嘴巴。这才明白,自己进了我的语言圈套。

不管他是承认,还是否认,结果都是一样的。

抱歉,我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任由别人搓扁捏圆的傻姑娘了。

我叹了口气,假装自言自语:“看来,孙明说得都是真的了。唉,叔叔真可怜。”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个人大声说了一句:“这个小姑娘说得可能是真的,大家快离老孙远一点,他现在这么暴躁,怕是要发病了。”

“你……”孙志越恼羞成怒,猛地瞪向那人,连脏话都飙了出来。这下子,那群人就更防备他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只需要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好戏就好。

然而,就在这时,寺院门口突然走进来一群穿西装、戴墨镜,气场十足的人。

孙志越一眼看到为首的人,嘴巴立刻就咧到耳根,兴奋地跟我说:“苏米,你诽谤我,是不?在佛门说瞎话,没想过,报应会来得这么快吧?”

说完,他又转身,对众人说:“各位,现在进来的是我的老板,他能证明我的清白。”

后来,他就在一众善人,疑惑的眼神之中,喜滋滋的,小跑着奔向了他仰仗的老板——仇易。

孙志越一跑到仇易身边,就是一副点头哈腰的狗腿模样,几句话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后,他祈求说:“老板,我跟着你工作十几年了,你一定能证明我是健康人,对吧?!”

此时,寺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仇易身上。

我走到长凳上,悠悠然坐下,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花盆中盛开的蕙兰。

孙志越一直拿眼神瞪我,其中的深意是说,马上就打我脸,让我原形毕露。

我抿唇而笑,下一秒,就听仇易开口问了孙志越一句:“老孙,你怎么又从医院跑出来了?今天出门,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