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后悔一辈子

“啊?”我一下子没听明白司徒教授的意思,下意识地发出这个声音。

“伸手。”他把每一个字都加了重音,语气冷冷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两只。”

我有些瑟缩地按照他的要求,伸出两只手,手心朝上。

心里砰砰跳着打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解释,是有人陷害我,然而,他却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戒尺,一下子砸在我的手心里。

手心钻心地疼,我下意识地缩回手,完全被打懵了,困惑地看着司徒教授。

“老师,不是我撕的书。”因为疼痛,我的眼泪都溢了出来,在眼眶里打滚。

“你自己的书,不是你撕的,还能有别人吗?苏米,我那么看好你,给你读大学的机会,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撕书本!现在,还想跟我撒谎吗?”他强忍了两节课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让我把手举到,手心朝上,就拿着戒尺,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我的手心上。

“我叫你不好好学习!”

“我叫你撕书本!”

“我叫你撒谎!”

……

一下比一下更用力,一下比一下更痛。

我全都咬着牙,强忍着。

司徒教授打到一半,拧开水杯,吃了一颗药,又继续打我的手心。

他的脸色很苍白,我怀疑那颗药是救心丸,真是不敢刺激他,也就咬了牙,任他打。

手心的皮肤,是人身体是最厚的皮肤,然而,我就是咬着牙,看他把我的手打得通红,打出血,打到血肉模糊……

司徒教授疯狂地打我手心,打了好几分钟,最后,自己竟流下眼泪来。

“疼吗?”他问我。

我现在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睛里全都是眼泪,只能点点头。

“知道疼,就给我记住这种疼。苏米,我给你机会上学,不是让你来玩。”

“三年之后,你考不上我的研究生,就别来认我这个老师!”

他一边说,一边打我,而我,却真真切切地听懂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司徒教授,在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激励我奋发向上。

从小到大,我挨过不少打。却没有哪一次会像这次一样,心甘情愿。

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刚想开口说谢谢,这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从往外面打开。

司徒佑宁打开门,叫了一声:“爸爸。”

而后,看到司徒教授正在打我手心,整个人都愣住了。

随后,他的反应就无比剧烈,跑过来,一把夺过司徒教授手中的戒尺。两手握着戒尺的两端,直接用膝盖一顶,直接给这折成了两截,然后,狠狠地从窗口扔了出去。

“你想造反吗?!”老教授气得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你去把我的戒尺捡回来!快去!”

司徒教授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一张脸气得苍白。

“爸,你到底想用这根戒尺,毁掉多少人?!”他两眼圆睁地瞪着司徒教授。

我怕司徒教授真出什么事,赶紧给司徒佑宁使眼色,让他别说了。

他现在就像个乌眼儿鸡一样,死死地盯住父亲看,父子两个之前那种和谐相处的场景,完全不在了。

我忍着疼痛,赶紧解释说:“司徒教授是为了教育我,才打我的。老师,你别怪教授,他是好心。”

司徒佑宁拉起我的手腕,把我的手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而后,说了句:“必须得去看医生。”之后,无视司徒教授的怒火,直接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带出了办公室。

他拉我去校医务室,一路上,我都在跟他解释,说司徒教授是好心。

他无比懊恼地说我:“苏米,你是受虐狂吗?你以为这是古代吗?打你是为你好?在中国,体罚学生就是犯法,知道吗?!你要是去法院告他,他是要坐牢的!”

我没想到,司徒佑宁会把这件事情说得这么严重。

但是,我越解释,他越生气。

最后,我只能保持沉默,跟着他走进医务室楼。

校医务室的医生,特别清闲,每天也就看个头疼脑热、拉稀摔伤一类的,看到我的手时,老医生都惊呆了。

“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校医问司徒佑宁。

没想到,司徒佑宁直接就说:“我爸打的。”

老医生“啊”了一声,摇头叹气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还喜欢拿戒尺打手心呀?唉!”

他们俩的对话,似乎很有深意,我没听明白。

老医生跟我说:“孩子,我现在帮你做一个基础护理,一会儿,你去大医院拍个片儿,看看骨头有没有受伤。”

“啊?没这么严重吧?”校医的话,引发了我的惊恐。不过,我总觉得,打个手心,看着血肉模糊地挺吓人,但是,应该不会伤到骨头吧?

不过,老医生坚持让我去检查,说:“去看看,没事儿不就放心了吗,别像佑宁一样,后悔一辈子。”

我想问他司徒佑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手疼得已经影响了我的思维,想问的话,完全问不清楚。

走出医务室大楼的时候,司徒佑宁骑了一辆自行车,站在楼下等我,非得骑车带我去医院拍片子。

我拗不过他,就跟他去了,拍片结果出来得很快,骨头没有任何问题。

司徒佑宁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带我去诊室,重新找医生给我包扎好双手,然后,骑自行车带我回学校。

我现在手指头肿得厉害,戒指忘记了摘下来,深深地箍进肉里。

两只手,被白沙布包成了哆啦A梦手。

我坐在司徒佑宁的车后座上,局促地用两只受伤的手,死死把着后车座的边缘。

“你想掉下去吗?扶着我的腰。”司徒佑宁把我的两只手,往他腰上拉。

我赶紧抽回手,尴尬又执拗地说了声:“不。”

司徒佑宁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苏米,你害羞什么?”

“我……没有害羞呀。……不是,老师,你不觉得如果我扶着你的腰坐车,很……暧昧吗?”我很怕麻烦,直接把问题给点了出来。

司徒佑宁憋着笑:“好吧,不扶腰。这样吧,你拉着我的衣角,起码能保证你不掉下去。”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可行,就同意了。

司徒佑宁骑车载我回了学校,阳光很明亮,我的手上过药之后,也没那么疼了。

司徒佑宁低声跟我说:“苏米,我替我爸跟你道歉,请你不要生他气,他就那样儿,一辈子都是个老学究的样子。”

我跟他说,你不用跟我道歉,司徒教授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跟他记仇。

“不过,老师,医生说你后悔一辈子,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以前也被司徒教授打过手心?”我好奇地问他。

扶着他的衣角,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脊背顿时僵硬了。

沉默了好半天,我以为自己问错了话,刚要开口道歉,司徒佑宁就说:“嗨,小时候,一天都不知道要挨他几顿打。考试考第二名,要打手心。偷看一分钟电视,要打手心。跟同学出去玩,回家稍微晚一点儿,都要打手心……”

“这么惨啊?”我挺同情他的。

他微微一笑:“幸亏,人可以长大。我长大了,他老了,所以,现在不需要挨打了。”

我坐在他的车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他的话音里,就觉得,这娃真不容易。

我和司徒佑宁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饭,回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龙梅拉风的房车,停在教学楼门口的小广场上。

我看清楚是她的车时,本想绕道走,可是,车窗却缓缓降下来,龙梅在车内神色高冷地扫了我和司徒佑宁一眼,跟我说:“上车。”

略微犹豫了一下,我就跟司徒佑宁告别,上了龙梅的车。

司徒佑宁骑车回办公大楼,龙梅隔着车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嗤笑一声,说:“苏米,没看出来呀,你对男人,还挺有招数。要让多少男人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才能满足?”

我愣了一下,赶紧解释,说:“他是我老师。”

“老师?”龙梅挑眉,似乎觉得我的解释很幼稚,“老师……难道不是男人吗?!”

我竟无言以对。

“夜场的女人,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她感慨着下了结论,我的脸一片羞红。

“有什么事,您直说吧。”不想再接受龙梅的羞辱了,我只想尽快结束谈话,离开这辆车。

龙梅看了看我,冷冷清清地开口道:“云川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待在国内。我要你陪他去美国过一段时间,条件你开。”

“一段时间是多久?”

“一个月、半年、一年、三年五载都有可能。”

这么久?这是要放逐洛云川吗?

我疑惑地看着龙梅,她没等到我的答案,便不耐烦地开口:“别想坐地起价,要不是任正川说你能治好云川的病,我绝不可能让你接近他!”

她伸出右手食指:“一年,一百万人民币。”

“什么?”

“这是你的最高价位了,不要讨价还价。”

在她不屑的眼神中,我才豁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一年给我一百万的酬劳,让我陪洛云川去美国修养。

虽然她在用很不屑的语气说话,但我却觉得,这价位,真他吗高。

“洛云川呢?他愿意去美国吗?”我问她。

“云川那边,你去做工作。”龙梅始终是一种贵妇人的姿态,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洛云川应该是不愿意去美国的。

猛然想起来,今天早晨,是龙梅主动给洛云川打电话,让他回洛氏住宅。

母子俩在楼上密谈一番后,似乎没有愉快收尾。想来,谈的应该也是这件事情。

我闷着头不说话,她似乎以为我默认了她的要求,就让司机打开电动车门,然后,施施然戴上能遮半边脸的大太阳镜,跟我说:“我会帮你们买机票,你们明天就离开海城。”

我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她:“洛夫人,您可能搞错了,我并没有答应您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