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许你出事
我一路狂奔到楼下，直奔之前齐阳骨灰盒摔落的地面跑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嫌骨灰盒晦气，所以，小路上的雪几乎都被扫干净的情况下，骨灰盒周围的一片雪地还是没有人碰一下，红棕色的骨灰盒，被摔得四分五裂，散落在那一小片雪地上。
我弯着腰，一片一片把它们全部都捡回来，搭积木一样把它们拼回去，却“哗啦”一下，又全部散开了。
骨灰盒上，齐阳的遗照被雪水浸透，已经有点儿花了。
我用袖子使劲儿擦，想要把遗像上的水擦掉，可是，越擦遗像越花！我怕把他唯一的一张照片给擦坏了，不敢再擦，可是，心里却憋屈得无以复加。
洛云川静静地陪在我身旁，看到我哭，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苏米，无论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替你做！”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替我报仇，可是，报仇这种事情，只是出现在武侠小说中的情节，现代社会，报仇就是犯罪。
我抽抽鼻子，深吸一口气，泪眼汪汪地看着洛云川，说：“带我去派出所，我要报警。”
洛云川不再多言，拉着我的手，就带我朝他的车队走去。
此时，车队两侧，他的一众手下，都已经很有秩序地站好了位置，把围观的人群隔离在外面。
我被洛云川牵着手，慢慢走到打头第二辆车的车门旁，刚想上车，就听人群中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回头去看，就看到何红梅站在人群里，兴奋地朝我招手。
她使劲儿拉着女儿，想要突破保镖的防线，似乎想要跟我说什么，可是，我却根本没话跟她讲。
如果昨天，她能像一个正常的继母一样，接受齐阳的骨灰回家，又怎么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可怕的事情？齐阳也不会落个最后连骨灰都没能留下的结局。
我没有理会她的兴奋，直接坐进车子里。
车队很有次序地开出小区，留给小镇的居民一整年的谈资。
洛云川想要了解我跟伍家人之间的关系，我却觉得累极了，不想说话。跟他说：“以后我再跟你讲，好不好，你让我休息一会儿！”
洛云川想要伸手揽我入怀，被我躲开了。之前心里的结，还没有完全解开，虽然我已经确定了我的内心，但是，我还不可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跟他亲密相处。
我找了个U型颈枕，套在脖子上，然后，仰面倚在车靠背上，闭目养神。
小腹处有点微微胀痛，我只当是我饿了，没有过多关注。
车子停下来时，我没看到派出所，只看到一处顶端架着十字架的基督教堂。
洛云川带我下车，推开教堂厚重的木门，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我记得，小镇从很久以前，就有很多基督教信徒，但是，没有教堂。
他们的礼拜很简单，只是聚到教会会长家里，讲讲圣经上的故事，唱唱诗歌，谁若是有心结，说出来就会得到其他教友的开导。
我还记得，每次圣诞节，教会都会免费聚餐。我和齐阳曾经混在人群里，吃了个肚圆。
现在，小镇都有自己的教堂了，真好！
这间教堂，跟电视上看过的那些富丽堂皇的大教堂比起来，要简陋得多。
不过，耶稣像、唱诗台、祷告坐的长椅，该有的也都有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教堂里没有人，洛云川拉着我，到中间的长椅上坐下。
我有些不解地问他：“你是基督教徒？”
他摇头否定。
“那你为什么要来教堂？”
我的视线，无意中从教堂巨大的玻璃窗看了出去，看到一个熟悉的建筑物。
紧接着，我发现，这间教堂，我曾经来过。
它原先不是教堂，而是，我和齐阳打拳赛的那间小礼堂！经过改造之后，变成了教堂。
故地重游，让那些尘封的记忆突然开启。在我眼中，教堂似乎又恢复了小礼堂的旧模样，我现在坐的位置，就是当初擂台的位置。
拳赛时，我和齐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一下子似乎都能看得清楚，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慢慢体会这种感觉，一丝不苟地观察脑海中的齐阳和我自己。
洛云川忽然开口说：“苏米，你还记不记得……”
“嗯？”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
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你还……记不记得……”
我刚想问他记得什么，然而，小肚子上忽然一阵剧痛，感觉下面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下子流了出来。
我眼前一黑，一头栽进洛云川怀里，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时，小腹处依旧很痛很痛，感觉像是尿裤子了，屁股底下一片冰凉。
我能感觉到，我躺在一张平板**，而且，是在移动中。
耳边，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在说：“洛总，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们会尽力保全大人。”
“你是白痴吗？！谁让你保孩子了？！”我听到洛云川的咆哮声，歇斯底里，振聋发聩。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后，就看到洛云川正在一张纸上签字。
“洛……不要……签！”我这会儿很虚弱，意思表达得很凌乱，不过，我相信洛云川听得懂。
他蓦地从文件里抬起头来，惊喜地握住我的手：“苏米，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我虚弱地摇摇头，跟他说：“保孩子。”
洛云川伸手把我额前的乱发整理好，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耐心又温柔地跟我说：“傻瓜，孩子没了，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要。可是，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你呀！”
我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洛云川，你不懂！”
“我懂，我什么都懂。苏米，你要拿出小时候打擂台的勇气出来，即使对手再强大，也绝不服输。你相信我的选择，你一定会没事！”说完，他就快速地在文件上签了字，对医生说，“全力抢救大人。”
医生应声就去做准备，洛云川跟我说，我们现在是在救护车上，正在往大禹州一个能做停机坪的郊外农场开。洛家的私家飞机正往这边赶来，他会尽快带我回海城，接受最好的医疗。
我拼了命地摇头，跟他说：“求求你，不要杀了我的孩子！你不知道，如果第一个孩子没了，我以后可能都不能再怀孕了！”
洛云川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眼底的光芒瞬间转暗，却默然地点头，说：“我知道。”
救护车车厢里的气氛，一瞬间凝重起来。
他说他知道，他知道我以后都不会有孩子，还要在手术知情书上签字？！
我瞪圆了眼睛看他，他刚刚说让我拿出小时候打擂台的勇气出来，而他是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打擂台的事情？
“洛云川，你到底是谁？”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他。
洛云川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冲我眨眨眼睛，笑了一下。
这种明亮的笑容，竟然跟当年那个漂亮男孩儿的样子，完美无缺地重合了。
我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
洛云川双手握着我的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说：“我来跟你算账来了，所以，苏米，在还清我债之前，不许你出事！”
忽然想起，洛云川曾经不止一次地暗示我，说我把他给忘记了。
我都没有当回事，原来，我们俩竟然早就见过面！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洛云川说，孩子他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没有我。
他还说我傻，如果我出事了，孩子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我承认，无论意志力多强大，都不可能跟天灾人祸抗衡。
麻药从手腕上的静脉血管推了进来，没多久，我就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听到一旁的护士说：“医生，不好了，病人出血量太大，如果不及时输血，会有生命危险。”
“血型检验出来了吗？通知血库备血。”
“出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
“她是O型RH阴性血，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根本就没有这种血型！”
……
因为麻药而沉睡，睡梦中，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了齐阳，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疾步往前面走。
我追了上去，想去看看那个孩子，可是，他却一把把我给推了回来。
他大声骂我：“你回去，这条路不是你走的！”
我急得想要跟他吵架，却脚下一空，突然陷落下去。
惊恐之下，我竟然睁开了眼睛，这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清醒之后，我看清楚自己这一次是躺在病**，手上还扎着吊针。
病床周围，围着一圈儿医生护士，见我醒了，都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姑婆也站在我病床边上，我一醒来她就跟我说：“伍悔呀！是你舅舅拿命救了你呀，你可得知道报恩呀！”
后来，我才知道，我当时大出血，但是，许县的血库里，根本没有我这个血型的血。
离着最近的大禹州血库里，只有两袋熊猫血。
出血量太大，回海城肯定是来不及的，洛云川情急之下，吩咐一队手下去大禹州血库取血，另一队手下把伍家人带去医院验血，因为他们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在他们中间发现熊猫血的几率会大一些。
经过验血，很幸运地发现伍大财跟我的血型一样。
想要伍大财输血，秦翠花却说，血是男人的精华，说什么也不让伍大财鲜血。
后来，还是伍大官提醒了一句，说献点儿血，说不定我就不会告他们了，秦翠花这才打消了阻拦的念头。
这会儿，姑婆一直跟我说，让我记得伍大财的好，现在日子好过了，就要懂得报恩，让我给你洛云川说说，多给伍家点儿钱，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
听着她说这些话，我心里一阵阵冷笑。
“如果不是你们，我的孩子会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