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照片里的死者

舞会结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齐阳。

或许,他已经被罗冲派去参加新任务了吧?

我们俩之间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我还是继续我自己的生活,白天读书,晚上工作,不过,因为有孕在身,我会更多得注意休息,绝不抽烟喝酒。

我打算将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抚养长大。

很短的一段时间内,百合、甜甜豆豆、小燕、齐阳……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

我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肚子里有话,也不知道能找谁说。

每天穿梭于校园和夜场之间,做圣洁与肮脏的中间者。

洛云川倒是一有空就会出现在我身边,像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他希望我能跟他一起生活,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对他说:“洛云川,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你这种两面三刀、阴狠狡诈的父亲!”

我特别恨头顶上的老天爷,每一次,当我用尽力气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它总能生出点儿变故来,生生掐断我的活路。

大不了,我不选择了,行不行?!

男人这种东西,我不要了,行不行?!

以后,我苏米的孩子,只有妈妈,没有爸爸!我一个人,能给他全部的爱!

我的妊娠反应特别严重,一开始是吃饭会吐,到后来,发展到一闻到油烟味儿就想吐。走在大街上,闻到饭店飘出来的菜香味儿,我都能吐得把胆汁给吐出来。

别人怀孕会发胖,我却瘦了好几斤。

我一个人去医院产检,医生让我填信息表时,孩子父亲的一栏,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填。

日子,就在几乎能让人绝望的孕吐中,一天天过去。

司徒教授找过我几次,跟我说让我再加把劲儿,等着看我的好成绩。

司徒教授的青睐,让我有一种肩负重任的感觉,为了对得起他的信任,我又暗暗加足了马力学习。

有时候,从红夜下班回来,只要身体不太难受,我还要看一个小时书,才会去睡觉。

考试的日子很快来临,我交完最后一场的考卷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洛云川又天兵下凡一样,出现在我考场门口,说要帮我庆祝。

他每次出现,都会引起不小的冲动,搞得我压力很大。

我实在是不想理他,直接越过他。

洛云川追上我:“就吃个饭而已嘛,别那么小气。你不想吃,也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一下呀!”

我拿眼睛瞪他:“你再跟着我试试?”

洛云川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很乖,跟我说话时,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只要我稍微放一句狠话,他就不敢再强迫我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可能只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所以,他不敢惹我生气吧?

我懒得为他想那么多,这种无耻的家伙,我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干脆眼不见为净。

跟李小小她们约了午餐,饭桌上,高杨提出最近海城很轰动的连环杀人案的话题,她们就特别兴奋地讨论起来。

本来我就没胃口吃饭,这群家伙,还在饭桌上讨论重口味儿话题,实在让我很痛苦。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我跑去卫生间呕了三次。

回来时,李小小一直皱着眉头看手机,好像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喃喃自语:“不对啊,别的尸体都鉴定出身份来了。可是,为什么这具很久之前就发现的尸体,没有披露个人资料呢?”

她的手机上,是一张照片,下水道边,一群下水道工人正把一个满身黑色泥污的尸体,从井底下往上拖。

高杨对这种猎奇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我怎么没听说过,海城发现过这样一具尸体呢?”他一把抢过李小小的手机,两眼放光地仔细看照片。

李小小耸耸肩,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们啊,其实,警方都没通报这一起案件。这张照片,是我一个高中同学路过现场时,顺手抓拍的。”

“他跟我说,当时就有警察上来,让他把照片给删了。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先把照片转移到另一个账号里,这才保存下来。”

“你是说,警方有意掩饰这具尸体的身份?”高杨越来越感兴趣。

李小小点头:“有可能。”

“你们看,他胸口的红色东西,是什么?不会是被掏出来的心脏吧?”高杨故意吓唬我们,吓得沈梦直接扑到他怀里去了,他就开心地坏笑。

我本来怕自己会吐,没想去看那张照片,可是,当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照片上的一抹红色时,我全部的神经都绷紧了。

她们几个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这个红色,说不定就是下水道里的塑料垃圾,刚好被一起带上来了?”

“不像,应该是本来就在尸体上的东西。”

“那是什么呀?”

“你们看,这个,像不像是婚礼上,新郎新娘戴的胸花?”

我的身子,像是触电了一般,一阵发麻。

抓过手机,仔细去看那张照片。被拽上来的那具尸体,浑身都是下水道里特有的那种黑色污泥,隔着屏幕,似乎都能闻到难以忍受的恶臭味儿。

从一些没有被黑泥覆盖着的地方,隐约能够看出他穿着西装,胸口红色的东西,真得特别像是新郎的胸花!

我的心怦怦直跳,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就下意识地用手使劲儿去擦屏幕,李小小她们都笑话我,说我是个傻子吗,又不是屏幕上有灰,照片里面的到东西能用手擦掉吗?

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问李小小:“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李小小把手机拿回去,翻了一下日期,我算了一下,正是我休克住院那天。联想到我休克时做的那个梦,我忽然就害怕起来。

而,最让我害怕的是,照片里,黑色的污泥底下,隐约露出一缕墨绿色的头发……

一种可怕的念头,迅速蒙在了我心头。

我抓起包,就跑出了饭店,直奔刑警队。

当我拍着罗冲的办公桌,冲他吼时,他的眼眶突然就红了。

旁边的小女警,早已泣不成声。

我梗着脖子质问他:“那张照片里的人,是齐阳,对不对?”

罗冲不理我,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被我问急了,就说:“我都说了,齐阳去参加别的任务去了,你怎么就是揪着不放?”

他赶不走我,就打算自己走。

刚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有个男人用浓重的海城普通话,说道:“喂,请问你是苏米吗?哎,我是齐阳的房东啊!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我联系不上他,他以前说过的,联系不到他时就让我打你的电话……哎,对,你帮我问问他,这房子还要不要租啊?不租的话,让他回来收拾一下东西好了。”

我把手机开成扩音器模式,每一个字,都落尽了罗冲耳朵里。

“你还能说,齐阳去参加任务了?!”我红着眼睛瞪他。

罗冲慢慢地把两只手插进了头发里,蹲在墙角,这个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第一次露出了伤心痛苦的神色。

他已经不用开口说话,我全明白了。

我的身子晃了晃,几乎战立不住。

眼泪,决堤了一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我发了疯似的,把他办公桌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都扫落到地上。

拿满是烟灰的玻璃烟灰缸砸他,嘶哑着嗓子吼他:“你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

小女警从背后抱紧我,让我冷静,去你他吗的冷静!

我最好的朋友,这般惨死,让我怎么冷静?

“如果我今天没看到这张照片,你们是不是想要瞒我一辈子?!”我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打罗冲一顿。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有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自己看到了齐阳,可是,一晃神之后,才看清楚,来的人竟是洛云川。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直接走过来,抱住了我。

此时,我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隔着衣服,直接一口咬在了洛云川的胸大肌上。

接下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我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满脑子都只环绕着一个念头,齐阳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圣诞节那天,到底是谁去参加了舞会?

难道,我看到的齐阳,只是我的幻觉?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我跑到疗养院,去跟周芸说,要住进来跟她做病友。

那一段时间,我疯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洛云川一直派人跟在我身边,怕我出事,可是,我看到那些人,就更心烦。

某一天,我走在大街上,巨大的商场荧幕上在播放一组喜庆的历届春晚节目汇编。

听到熟悉的“难忘今宵”的音乐时,我脑中似乎有一个开关,突然“啪”地一声打开了。

我毫无预兆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已经要过年了呀。

因为我前一段时间太疯,连室友们都已经回家过寒假了,都不知道。

我去刑警队,跟罗冲要回了齐阳的骨灰,又拿着钥匙去他的房子里,收拾了他的遗物。

没想到,齐阳的东西,比我的还少,只有几件简单的衣物,和一本笔记本。

大年三十的早上,我坐上了从海城开往大禹州的火车。

我要把齐阳送回家,送回到他爸爸身边去,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异乡做孤魂野鬼。

很巧的是,我竟然在火车上遇到了百合。

我竟从不知道,百合也是大禹州人。

许久未见,她跟以前一样漂亮,就是穿衣打扮朴素了许多。

她话少,我们见面之后,也没怎么聊。

只是,她听说我要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时,沉默了许久。

似乎是陷入什么悲伤的情绪之中,再次抬起头来时,她已经红了眼睛,问我:“苏米,你觉得你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