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慕雪的童年

赵猛说,听道上的兄弟说,齐阳和慕雪一起从婚礼上逃离,后来,就一起失踪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慕雪会逃去哪里,他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福建吧?!”

“福建?”

“慕雪是福建人,老家在一个穷山沟沟儿里。”

“你知道具体地址吗?”

赵猛怀疑地审视着我,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相对精确的地址:“看在钱的份儿上,地址我给你。不过,我倒是想劝你一句,苏米,你可千万别蹚这趟浑水。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后台的女人,那些老大只要稍微动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给碾死。”

“呵,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担心起我的安危了?”我冷笑一声。

从赵猛这里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么多,我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就立刻离开了他的农家院儿。

把这个消息汇报给罗冲后,他迅速派了一个小分队,连夜开车去福建漳州某个贫困山村。

因为我的执拗,罗冲把我带上了车。

随着警车的高速行驶,高速路两旁的景色,很快就从开阔的平原变成了无尽绵延的大山,经过浙南以后,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在山林里穿行。

夜越来越深,除了交替班开车的司机以外,其他人都倒在座椅上睡觉,养足精神。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心里想着,齐阳真得会跟慕雪回老家吗?

他说好要跟我一起离开海城,可是,到头来为什么要跟慕雪一起失踪呢?

意识到我的思维进入危险的方向时,我赶紧掐断了思考。

我必须坚信,齐阳一定不会背叛我!一定不会!

我们在高速路上行驶了近36个小时,下了高速路后,又开上了盘山公路。

只容两车交汇的水泥路,像一条蜿蜒的蛇一样,在山里面扭来扭去,不停地拐弯。

车子刚一上盘山路,我就晕车晕得难受,抱着个塑料袋,吐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车子停在强龙说的那个村庄时,我已经是面如纸色,腿软得都站不住了。

早已跟当地警方取得联系,等我们一到,就开始对村庄的居民进行暗访。

村庄不大,基本上都是竹木结构的房子,保留着原住民的风格。村子里,还遗存着几座土楼,跟云水谣那边的土楼一般无二,可是,因为规模不够大,又受到交通的限制,所以,至今没有开发。

村民们,基本上还都是靠农业过活,虽然村里已经架起了电缆,却没有几家买得起电视,更别提电脑、手机这样的高科技了。

好多村民,一听说我们是来找慕雪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复杂,似乎有些忌讳的样子。

寻访的过程中,我还是得知了慕雪的过往。

村民们说,慕雪一家人,曾经也是这个村的村民。

在慕雪九岁那年,山上的一块巨石突然滚落,砸在他们家房子上。

一场天灾,夺走了她全家五口人的生命,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最疼她的哥哥,全都在睡梦中被倒塌的房屋砸死。

人们从废墟中扒出了慕雪,可是,她却在一夜之间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那时候,山里穷,每家一年的收获,也只能勉强糊口,就算村民们有心帮她,却也都是有心无力。

慕雪在家的废墟上,搭了个透风的窝棚,就勉强住下了。

辍了学,每天下地干活,但是,她才九岁,根本就没有种地经验,种出来的稻子只长叶子不长穗。

不巧的是,又碰上个大灾之年。

那一年,村民都担心,这个女孩儿活不过年底了。

可是,后来,人们竟然惊奇地发现,慕雪在没有一点儿口粮的情况下,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慕雪能从巨石之下逃生,又能几个月不吃粮食地活着,村子里有些封建迷信的村民,就开始传慕雪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故事越编越离奇。

不知道是谁开始领的头,后来,人们竟然把她当成神一样拜了起来。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有人发现,慕雪的窝棚里每到半夜,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人们打着火把前来时,一个光着屁股,露出一身鸡皮的糟老头儿,吓得一骨碌从慕雪身上滚了下来。

原来,那些日子,慕雪之所以没被饿死,都是因为她用自己的身体跟老头儿交换了食物。

人们无法容忍自己跪拜的仙女变成无耻当妇,在土楼的祠堂里,对老头儿和慕雪实行了严厉的惩罚。

老头儿为自己辩解,说跟慕雪发生关系的老色鬼,又不止他一个。

后来,他又咬出了几个人,但是,空口白牙没有证据,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慕雪受了杖刑,一次次打昏后,又一次次被盐水泼醒。化了盐的水,淋在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村民们质问慕雪:“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不要脸!怎么能就为了一口粮食,就至自己的贞洁于不顾,竟然跟老头儿发生关系?!你不觉得羞耻吗?”

那时,只有九岁的慕雪,说出了一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了一辈子的话。

她说:“我饿得挨家挨户求施舍的时候,你们有谁,给过我一粒米吗?现在,我所拥有的只有我自己身体,我拿我自己的东西换粮食,换活下去的希望,难道有错吗?我是偷了你们家东西,还是放火烧了谁家的房子,你们非得把我往死路上逼?!”

一番质问,说得村民们哑口无言。

后来,或许是大家对这个众人一同犯下的错误感到羞耻,就合伙把慕雪赶出了村子。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认识的慕雪,总是一副风情万种、媚态入骨的样子,谁能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

得知她的故事后,我沉默了很久,胸口堵得慌,仿佛,就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个像我们一样的女孩儿在受苦。

最终,村民们众口一词地说慕雪没有回来。

“哎呀,你们这些警察同志哟,就我们这么个小村子,平时根本没什么人会来,连天上飞过几只鸟都能记清楚长相,更别说是人啦!”

这一次的寻访,以失败告终。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失望极了。

回去时,车里一路上都死气沉沉,连嘴巴从来闲不住的小警察,都很少说话。

我虽然极力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齐阳一定会没事,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我的意志力真得快要撑不住了,心里越来越觉得,齐阳可能真得出事了。

警车行驶到浙江中部时,罗冲接到一个电话。

“好,控制住她,问清楚荆棘鸟的下落。”他铿锵有力地下达命令,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宣布海城小分队已经控制住慕雪时,整车人都欢呼起来。

回去的路程,因归心似箭而变得漫长。

到了海城以后,我跟着罗冲一起杀进刑警队。

见到慕雪的一瞬间,我几乎有点儿认不出她来了。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面上的憔悴神色让她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女人。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慕雪吗?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变成了这样?

我扑过去,抓住她的手,急急地问她:“齐阳呢?齐阳在哪里?”

慕雪抬起头,神经质地对着我笑,跟我说:“你永远都找不到他!”

据说,警察发现她时,她昏死在一个阴暗的巷子里,还差点儿被乞丐给占了便宜。

医生检查后说,她的昏迷,是因为孕期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因为怀孕期间激素水平的异常,她现在会很敏感,心理状态不是很好。

虽然慕雪一直是强龙的情人,但是,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参与过犯罪行为。所以,警察只能对她进行传唤,并不能拘留她。

她咬死口,说从婚礼逃跑后,跟齐阳跑散了。

才九岁,就能为了活下去,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心理素质自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所以,从她这儿,根本就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希望又变成了失望,最终,落得一场空欢喜。

离开刑警队时,罗冲跟我道歉,说他们没能保护好齐阳,是他们的失职。

我现在特别讨厌他,如果当初不是他为了什么狗屁任务,从警校将齐阳调出来当卧底,齐阳也不会下落不明。

罗冲为了弥补我,给我说了另外一条信息。

他说,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之前齐阳被吊在车间里殴打的视频,经过技术手段的侦查,竟然查到发视频的IP地址并不在中国境内,而是在欧洲某国。

简单说,这一段视频是有人拍摄好之后,传到欧洲,又从欧洲传到我手机上。

简单的事情被弄得复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绑架我以及殴打齐阳的罪魁祸首,就在欧洲。

联想到之前黑衣人把车往机场开,我并不觉得幕后大boss在欧洲这件事,会有多奇怪。

不过,他到底是谁呢?

我让罗冲查一下那家机场的信息,他让手下的技术人员,根据我的描述,迅速在地图上锁定了机场的位置。

然而,之后得到的信息,却让我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的深渊。

他说:“头儿,这是一家小型的私家机场,不过,你别看它小,停机坪上停着的可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飞机。你能猜到这家机场是谁的吗?”

“我能猜到你马上要去操场跑二十公里!”罗冲很不耐烦。

这个贫嘴的技术警察,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立刻就正色报道,说:“这家小型机场,是海城洛家的产业。”

海城洛家?!

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海城洛家!

齐阳最后跟我说的话,又回响在我耳边。

“根据我现在查到的证据,强龙犯罪链条的顶端,就在洛氏集团里。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洛云川!”

洛云川?!

我蓦地想起,我被绑架的那天,他正是在欧洲出差!